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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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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傅元煦收到蓟州消息时,便一直愁眉紧锁,又恰好今日一群大臣上书今年科考一事。
他冰冷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些,“举荐何人?”
底下的大臣,各自心怀鬼胎,突然一个看似高风亮节的老大人,站了出来,腰板挺直,正气凛然,“陛下,臣举荐吴子英大人为主考官。吴家不仅是书香门第,吴子英大人也是天元二十年的状元郎,这些年一直在国子监教授学子,是最佳的人选。”
傅元煦搁在膝上的手,不停地点着膝盖,又点了点头,而后皱了皱眉,想起吴子英花白的头发胡子,以及颤颤巍巍的身子,“不过,老大人如今都已逾花甲了吧。”
老大人一滞,说了句“是”,而后他又接着道:“可老大人精神很好——”
“他即便精神再好,也上年纪了。你们好意思让他老人家出山,朕都不好意思。”他白了那人一眼。
“不若,吴老大人的长子——吴庆如何?”沈怀玉道。
傅元煦挑了挑眉,还没说话,刘琦便嚷了出来,“我要是没记错,吴庆是你老丈人吧。亏你想的出来!”
“举亲不避嫌,更何况,吴庆确实真才实学。”沈怀玉淡淡瞥了他一眼,“哪像某些人,之乎者也都背不齐全吧。”
刘琦一噎,脸色涨红,他出身行伍,也没什么家底,更别提读书了,自家的儿子跟他一样,斗大的字都认不得几个。
对于出身,他一向忌讳,此时在大殿上,如此被人冷嘲热讽,面上挂不住,张嘴便嚷,“能站在这儿的人,除了一些靠着祖宗脸面的,那个不是真才实学!”
“你胡扯什么?!”他自出身便是勋贵,旁人敬他,不过是因为他的家族,就连他的战功都被人耻笑是靠着父辈的脸面弄来的。如今刘琦张嘴就来,更让他怒从中来,“你个莽夫,如今我们在讨论科举,与你有何关系?”
即便沈怀玉再如何急言令色,额角的青筋绷得有多明显,他都不在乎,嗤笑一声,“你我都是官,你能举荐,我为何不能反驳,不能举荐?”
沈怀玉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他,“好啊,那请问刘大人,您举荐谁呀?”
刘琦以为他又要刺回来,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奈何那人不按常理出牌,硬生生将一盘子佳肴推在他面前,他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一时间,有些无措茫然的环顾四周,呐呐地说不出话。
沈怀玉戏谑嘲讽的笑意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刺眼,他立马破罐子破摔,“林恪!”
沈怀玉蓦然瞪大了双眼,刘琦有些得意,“吴子英是状元郎,林恪还是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呢!更何况人家年富力强,总比颤巍巍的老人好多了吧。”
原本在意料之中的林恪,听到刘琦难得的人话,不由得挑了挑眉,甚至都觉得有些愧不敢当,当即站了出来,“刘大人过誉了。”
“哪里就过誉了!”
这个莽夫!沈怀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陛下,林恪确实是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可是,他毕竟年轻,从未主持如此大事,请陛下三思!”
“陛下思都还没思呢,就三思!”
沈怀玉气结,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不如,吴庆为主考官,林恪为副考官吧。”说话之人是安定大长公主的长子,谢渊。
四十上下的年纪,一向少话,五官端正,有些肃穆,鬓边染有些许白发,更添了几分严肃。
谢家一向清贵,加上又是皇亲长辈,他的话,傅元煦总是不敢忽略的,以至于,他一开口,朝堂都安静下来了。
“不如,您和吴庆同为主考,林恪为副,如何?”他思量了片刻,缓缓开口,生怕那人拒绝。
他立刻道:“为主效力,臣之本分。”他淡淡地扫了眼沈怀玉,那人倒也安分,他也就不再找麻烦了,“臣听闻,昨日有蓟州来的信。先是侯爷遇刺,而后公主重病,驿馆不准进也不准出?”
傅元煦听后,也是忧心忡忡,“是啊,听说阿汐水土不服。”
“那刺杀侯爷之人可有找到?”他四处扫视了一眼,尤其是刘琦和沈怀玉,“真是大胆!找出来,就该千刀万剐!”
他声音低沉,自带一股威严之气,让人惶恐,就连傅元煦也不得不低头,回了声,“是。”
“既如此就好好查,即便查得翻天覆地,也得查。”傅元煦战战兢兢看着这位表叔,“若是摸出谁里通外族,诛其九族都不为过!”
“里通外族?”林游之一愣,“谢大人可不能信口,得有证据。”
“证据,”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晋阳侯不是去找了吗?”他眼神落在刘琦身上,立刻移开,无人察觉。
“好了,此事日后再议。散朝!”
送走傅元煦,林游之慢腾腾地挪到他身边,拽住他的袖子,“我说,谢兄祸从口出啊!”
“也没见你少说话呀!”谢渊瞥了他一眼。
他四处扫了眼,凑在他耳边,“谢兄今天如此不同寻常,可是——”
“老子今天想说话,怎么!”
林游之从未从这张矜贵的嘴里,听到如此粗鄙之话,顿时如风中凌乱,呆滞原地,难以置信。
谢渊皱了皱眉,不停地咒骂那小子只会找事,闹大了,看他如何收场!可又不忍心就此放手,只能认命地安排!
前些日子,苏慕寒带着阿汐秘密前来若羌,今日刚出房门,他就察觉出异样的气氛,挑了挑眉,眸子里都是笑意。
阿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有熟人来了吗?”
苏慕寒瞥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
二人从楼上下来,客栈内,一片寂静,厅内无人,就连客栈外都了无人烟。
他拐了个弯,就看见不远处,临窗而坐一个人,肆意潇洒地把玩着手里的酒盅,看见来人,嘴角勾了勾,似乎有些欣喜,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刚到苏慕寒腰间的阿汐,啧啧一声,“侯爷,出门带个孩子,不太方便吧。”
“方便与否,在我,不在你。”他丝毫不见外地坐了下来,“况,登门拜访,连个帖子都不下,未免失礼。”
他侧卧坐着,端起酒盅往嘴里送,“侯爷入我若羌境内,也未曾招呼我一声。”他撑着头,眼尾上翘,带着些许的风流,“您身份如此贵重,此次纡尊降贵来这个地方,还住在这种地方,目的,不由得人让人深思啊!”
“本侯如何会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出来玩耍一番罢了。”
“哦!”他点了点头,写满了一脸的不相信,“楚国江山锦绣,若羌穷山恶水,,只怕要让侯爷失望了。”
“不失望。”他扫了眼外面的人,“看来我们是要移步了!也好,”他有些嫌弃地扫了眼这间客栈,“确实简陋了些。”
他捏了捏阿汐的脸,“走了,咱们去瞧瞧摄政王的宅子,看看是他的宅子好看,还是我们家好看!”
几人前脚刚进门,后脚就穿来一阵的吵嚷声。
“公主,这是王府,不是王宫,您请止步!”
“滚开!”木瑶推开拦在面前的人,刚往前迈一步,就又被人拦住,她皱了皱眉,正欲开口。
又传来那人戏谑的声音,“哟,小侄女,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跑来王叔这儿尽孝心啊!”他手一挥,“我前脚刚回家,你后脚就扑过来了。”
木瑶面无表情地扫过那双眼波流转,堪称好看的眼睛,“你该知道,我所为何事!”
她看了眼一旁冲她挤眉弄眼的阿汐,心宽了些,“贵客临门,怎好屈居王府。宫里早就打扫出一座宫殿,只等贵客上门。”
苏慕寒看了看木原,又看了看木瑶,佯装叹气,“唉,这可怎么好,总不能把我劈成两半吧。”
“他敢!”阿汐恶狠狠地瞪了眼木原。
这突如其来的怒气,木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摊了摊手,“我可没招你!”
阿汐挪开眼,靠在苏慕寒怀里,“你这府里比我家都冷清,荒芜得跟破庄子似的,”阿汐嫌弃地撇了撇嘴,“本宫一日三餐精细着呢,身边环奴伺婢,你这——”她打了个冷战,往苏慕寒怀里躲了躲。
赤裸裸的嫌弃,突如其来,让他挑了挑眉,似乎又觉得很有趣,“那破客栈连这儿都都不如,公主殿下,不也住了几日?”
“若非你们来得太迟,本宫如何会屈尊将就?”
他不由得被气笑了,什么叫倒打一耙今日他可算是见识了,奈何这人年纪小身份尊贵,身边又有人相护,暂时是动不得了。
“既如此,还请公主好好招待贵客!”他警告地看了眼木瑶,“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我的心思可比王叔正多了。”她对苏慕寒行了一礼,惹来木原诧异的眼神,“公主侯爷,请!”
“王叔好好歇着,木瑶告辞了。”说完,她转身就走,连一丝颜面都没有给他。
“实在是侯爷行踪隐蔽,木瑶直到今日才寻得侯爷踪迹。”木瑶解释道,“这边走。”她在前面引路,“若羌王宫简陋,还请侯爷将就些。”
“无碍。”他倒了杯水递到阿汐嘴边。
木瑶松了口气,安下心来,刚要说话,就穿来爽朗、稚嫩的笑声,“听说晋阳侯来了,王姐,你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去迎接。”
不一会儿,一位少年郎就出现在他面前,他只淡淡瞟了眼,继续给阿汐喂了些点心。
他有些尴尬地愣了一会儿,笑容满面,“侯爷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侯爷见谅。”
苏慕寒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吐出两字,“聒噪!”
他生来就是若羌王储,除了在木原哪儿吃过亏,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不敬。一时反应不过来,僵在原地。
木瑶怕他冲动,伸手扯了扯他,“黎儿,侯爷一路劳顿,还是让侯爷先歇歇吧。”
他僵硬地堆出一个笑意,“看来是我叨扰了。”而后转身就走。
木瑶看了眼苏慕寒的脸色,毫不波澜,可还是为他开脱,“黎儿年幼,不知礼数,还请侯爷见谅。”
苏慕寒一边替阿汐擦嘴,不经意地问道:“还没下决心?”
“他毕竟是我弟弟。”木瑶目露恳求地看着他。
“虚礼,我从来都不在意。”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只是年少气盛,不是所有人都该有的。在其位承其重,言行举止就不能随心所欲,不然,大祸将至都浑然不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