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娇郎(女尊)》那株堇

7、07

　　孟平觉得有些古怪，待阿叶回来时她将人喊住问了两句。

　　阿叶摇着头，压低声音对她道：“家主常年在外行商不归，府里就只有公子一人。公子最厌人谈及这事了，你若想安生可千万别在公子面前胡说。”

　　阿叶话音遮掩，孟平听到这份上也自然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她还想弄清楚一件事。

　　“我进唐家，并非巧合对吗？”

　　阿叶动了动唇，抬头看向孟平一眼。

　　面前这女人虽气势有些让人害怕，但那双眼睛，黢黑清朗，看着不像是会欺负人的。

　　阿叶有些为难，他踌躇了一下，只能隐晦地说道：“公子的本事能叫整个镇子都顺他的心意，想遣什么人，并非难事。”

　　“……”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孟平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倒不是气恼，毕竟五两银子的月例已算是优待大方了，而且她来后，小公子也并未像之前在街上一般刁难她。

　　他究竟想做什么。

　　孟平脑筋想不明白，阿叶亦如。

　　阿叶走进屋子，便见唐明安身形懒洋洋地在椅子里窝在一团，一手托着脸蛋，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着手中的账本，口中轻哼着什么曲儿。

　　他明媚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朱红的唇翘着浅浅的弧度，时不时溢出丝哼笑。

　　眼睛虽是在看账本，但一瞧就知他完全不在心思。那愉悦走神的模样，跟阿叶清晨见他时一脸的郁气，像变了个人一般。

　　作恶多端的人竟也能笑得这般开心么。

　　阿叶敛下眸中波澜，斟了杯茶端上前，不经意地温声问道：“公子，为何要将那碗银耳撤下？您不是说，要给那对您不敬的女子一个教训？”

　　唐明安闻言手里顿了顿，随即翻账本的动作快了几分，声音里透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雀跃哼道：“怎么说也是本公子花钱买来的护院，若她吃了那碗泻药，借着机偷懒，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她。”

　　阿叶轻笑：“还是公子谋算过人。”

　　唐明安理所当然地嗯了声，随即眼睛不受控制地朝窗外瞟了一眼。

　　外面的院子空荡，唐明安耷拉下眼皮，手中又翻了一页，语气漫不经心着，“孟不要脸现在在做什么？”

　　阿叶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便道：“公子说的可是孟护院？正守在院门听候着呢。”

　　唐明安撇唇，小声嘟囔：“谁让她站外面了，瞧不见人影谁知道她有没有偷懒。”

　　阿叶了然，“奴去将孟护院叫进来。”

　　“算了！本公子也好久未出门逛逛，你去将本公子那件淡黄色的云花赏取来。”唐明安面色若无其事，账本却被他十分利索地甩到一边去。

　　孟不要脸那日盯着那块黄色缎子要死要活的，既然这般钟情黄色，那他就大发慈悲让她开开眼罢。

　　“咳。”

　　背后传来一道刻意的咳嗽声，孟平耳朵动了动，没有听到别的异样后便没有转身。

　　“咳咳。”

　　孟平身影如磐石立着，自必固守职分。

　　“咳……咳咳咳！”唐明安这回真呛住了，阿叶惊呼一声，忙过去小心地帮他顺气。

　　“起、起开！”唐明安咳得嗓子都变了哑，他缓过劲后，咬牙拍开阿叶的手，气急败坏地蹬蹬冲上前。

　　“姓孟的，你没听到本公子在叫你吗！”

　　听到是在唤自己，孟平才转过身影，满眼不解地看向唐明安，“明安公子，你刚才何时叫我了？”

　　唐明安咳得面颊扑红，闻言他拳头都握紧起来，双目瞪着她，气汹汹喝道：“不管是不是叫你，你听到本公子的声音都要立即出现在本公子面前！不然、不然你就是玩忽职守，本公子要扣你月例！”

　　孟平挑了下眉，沉声说：“文书里没有写明这样的规矩。”

　　竟还会犟嘴了！

　　唐明安冷笑两声，双手环上胸，抬起下巴倨傲地睨着她，“你只要知道，本公子的话就是规矩。”

　　他还不及孟平的肩膀高，但气焰上却是半点儿不肯输。

　　孟平又隐隐开始头疼了，她预感若是自己坚持与他争执下去，他非能恼得跳起来不可。

　　无奈应下来道：“好，知晓了。”

　　唐明安盯着孟平此时这副唯他是从的模样，咬了咬唇，分明还在气恼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轻勾起来。

　　“明安公子可是要出门？”孟平注意到他换了一件崭新的衣裳。

　　唐明安从鼻子里嗤出一声，高慢地别过脸，似乎不屑与她说。

　　阿叶跟在后头，闻言便对孟平轻声地道：“成衣铺的掌柜献了件云花裳给公子，这浅黄色的衣锻跟公子尤其合衬，公子心悦，要给那掌柜的些赏赐。”

　　阿叶说话的声音轻缓，却莫名有些一板一眼，透着股拘谨。

　　像是生生地将这段话背下了再转述出来。

　　孟平虽然察觉出古怪但也并未多想，只问道：“可否要我随行？”小公子的脸色像是不多大待见自己。

　　阿叶此时也觉着她有些榆木脑袋，默然后道：“你是护院，更是公子的护卫，自然要随行身边了。”

　　孟平点点头，挺拔的身躯来到唐明安的身后侧，等着他出门。

　　空气中有一瞬的安静。

　　阿叶瞧见唐明安逐渐冷郁下来的眸光，他挪了挪唇，轻笑：“孟护院，你也觉得公子穿这身云花赏，美得光风霁月，好似画中人罢。”

　　孟平突然被点名，一愣，她眼睛飞快扫向唐明安一眼，随即侧头低声回阿叶：“没有先前的好看。”

　　那件衣袍款式虽精美华丽，但颜色过于素雅，与小公子通身跋扈骄矜的气焰格格不入。

　　“看着还怪别扭……”孟平不自觉地说出口。

　　阿叶面色顿时一僵，突然”啪”一道鞭子甩打在地面的刺耳声让孟平看过去。

　　唐明安手指攥着鞭柄咯吱作响，背对着身，孟平看不见他神情，却听他传来的声音躁戾无比：“再敢多一句废话，本公子就抽烂你的嘴！”

　　孟平征愕地眨眼，便见唐明安说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低着头飞快跑进屋，几乎逃窜地锁上屋门，砰砰两道重重的关门声震得屋瓦一颤。

　　院子里的两人身形都有些僵硬。

　　阿叶抿唇，沉默好一会儿才温声对孟平道：“公子最爱美，花上大半心思才穿扮好出的门，孟护院这般说，会伤了公子。”

　　孟平素来有话直说，不知道男子的这些事，但脑海中是唐明安冲进屋时最后那道背影，身形躲闪得有些狼狈，连头都不曾抬起。

　　此时听着阿叶的话，孟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随口的一个念叨，似是伤了那小公子的心。

　　想到此处，孟平哑然张了张嘴。素来行的正坐得直的她，忽然心头便被压了块愧疚的石头，格外沉闷。

　　她茫然地看向阿叶，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措，“那、我再重新改口？”

　　“公子如今正在气头上，定不想再看见你，孟护院今日便先回去罢，省得公子见了火上浇油。”

　　孟平抿紧唇角，心头极是不自在，垂眼道：“好罢，那我明日再来。”

　　阿叶眸光意味不明地闪了闪，面色未变，“孟护院在找到哄回公子开心的法子前，还是别来公子面前转悠了，否则公子恼你，奴这些伺候的下人也会跟着遭罪。”

　　竟是这般严重？

　　孟平心头愈发不是滋味，捻了捻袖下的手指。

　　阿叶还算客气，将她送出大宅门外。

　　孟平抿唇沉默地在走在街道上，眼前便是一家缎子铺，她折身走进去。

　　有客来，店里的小二照例掀眼皮瞥去一眼，却见这客身形修长挺俊，眉眼英姿，一双黢黑的瞳仁内，敛着长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沉稳锐色。

　　仅瞧一眼，那沉闷的压迫气势陡然叫人心底发憷。

　　小二一哆嗦，手里瓜子掉落一地，她连忙起身哈笑上前，“来、来了客官，您四处瞧瞧，想要什么缎子咱这儿都有。”

　　孟平视线扫过一排花花绿绿，没什么犹豫便取出其中一块浅黄色的纱缎，给店小二买账。

　　原来不是找茬的，店小二才倏然松开一口气。

　　没事瞎板着张脸这么吓人干嘛。

　　*

　　孟平回到村子里，拎着匹缎送到夏家，再为当日夏青铃帮忙那事道谢。

　　夏青铃没有扭捏多久，扬着灿烂的笑脸开心地收了下来。

　　孟平有些心神不宁，跟夏青铃聊了几句家常后，便道了别往自家走。

　　刚走近，孟平就见她家栅栏门口外站着一个身姿玲珑的男子，百无聊赖地低头绞着手，似是在等家中的主人回屋。

　　孟平皱眉走上前，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淡淡问道：“你是何人？”

　　“呀！”男子被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孟平，脸上顿时露出害羞的喜意，“孟姐姐你回来啦。”

　　男子约莫二十年岁，圆脸蛋，杏子眼，皮肤白皙干净，样貌格外秀气。

　　孟平对他并无印象，“我们认识？”

　　“孟姐姐，我是张家的元元，昨日还跟你打过招呼，你竟然不认得我了？”张元元闻言不满地噘了下嘴，话音里带着撒娇控诉的味道。

　　“这样。”孟平点点头，随口问道：“寻我有什么事吗？”

　　张元元本来有些不满她平淡的反应，但听到这问话当即便想起来目的。

　　他杏子眼笑眯眯地看着孟平道：“听闻前几日孟姐姐还没寻到差事，没想到今日竟然就到那个大族唐家里去供事了，是不是真的呀孟姐姐？”

　　孟平眸光一顿，看向他，“你如何知道？”

　　她今日才上唐家，方从唐家回来，对旁人也一字未提，怕是顺风耳也没这么快收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