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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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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你们几个，为什么打架？”
少年狐狸一样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一个扫过去。
其余小孩儿都战战兢兢地没敢吱声，只有额头上一片红印的小壮实看了慕云栖一眼，大着胆子说说：“三，三师兄，是他先来挑衅的！”
被称作“三师兄”的那人瞥了小壮实一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拐着调的哦了一声，眯起眼睛，偏偏头看向了慕云栖：“是么，小师弟？”
在这位三师兄半笑不笑的注视下，就连慕云栖也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刚刚散学后，他本想快点回去修习，不料这小壮实牛皮糖一般纠结着几个小孩儿的小孩儿又黏上来，抢了自己的书撕成了碎片。慕云栖本就不是什么软骨头，让着他们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年纪小，自己不想计较。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终于是被气得牙和手一起痒痒了。
无奈对方人多，慕云栖虽然占着头脑的优势，但是也没有占到上风，好在双方纠缠不下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句“三师兄来了”，他这才得以脱身。
至于这位三师兄是何方神圣，慕云栖也从书中窥得了一二。三师兄名为陆云辰，是全天归门上下最不安分之人，脸上总带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不说，说话还喜欢拖着尾音，全身都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慕云栖打心眼里不想跟这么个人有交集，此时虽然心里感谢三师兄给自己解了围，行为上确实脚底抹油转身欲走。
不过没能走成，还被三师兄带人堵了个正着。
他被带到慎言堂，其余跑走的人也都正被一个一个揪过来，不过一刻钟，慕云栖就和这群小混蛋重新聚首了。
而那位三师兄，此刻正一脚搭在桌子上，一前一后地晃悠着椅子，半笑不笑地看着他们。
连那位不得了的小壮实都不由得面色惨白了。不过或许是在此威压之下激起了小壮实的什么潜能，他还是咬咬牙，上前说：“三师兄，是他先捣乱的！明明我们都在认真听课，他就跑过来捣乱！所以——”
世人评判某事时，时常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因此掌握先机，对评判者灌输对自己有利的观念就显得尤其重要。
不管是出于本能，或是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小壮实这一步都走得非常妙，只可惜，三师兄不是寻常人。
“闭嘴，”陆云辰翻着白眼，“我刚问你了？”
小壮实低着头不敢看他。
陆云辰把目光移回到慕云栖身上：“我问你呢，小师弟。”
“……”慕云栖只好也硬着头皮答道，“我没有挑衅，小壮……李实大概是会错意了。”
“你倒是会说话，”三师兄笑了一声，“以你的意思，这就是一场误会喽？”
慕云栖低头：“嗯。”
“那既然小师弟都这么说了，我就轻点罚。”陆云辰收回腿，手在虚空中点了两下，“罚什么呢，你们还不认字是吧？”
小壮实几人互相看了几眼，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但是陆云辰根本没在看，他闭着眼睛：“那就抄心法吧。”
李实一听急了：“师兄！明明是——”
“闭嘴。”陆云辰睁开眼睛，“我罚的是你们吵嚷打闹坏了门派规矩，评判谁在理我可不负责。要是觉得委屈，就自己去找师叔说明，别找我，我没那好耐心。”
小壮实不做声了。
“不过你不提也倒罢了，这一提醒我忽地想起你们当时喧哗得尤其大声，”三师兄不怀好意地一笑，“你，你们几个回去把心法抄十遍。你，小师弟，心法五遍。我会知会厨房，你们抄完心法，拿着去换。”
慕云栖有点着急：“三师兄，我的心法被他们撕了。”
三师兄笑了一声，把腿从桌子上拿下来坐直了：“小师弟，他们十遍你五遍，我这已经是对你格外厚待了。你难不成还想让我帮你抢他们的书？嗯？若不想自己没得抄，就去把他们的抢过来，让他们没得抄呗。”
“可……”
三师兄说完，不再理慕云栖，长腿一收，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
心法被毁了不说，还得挨罚，慕云栖郁郁闷闷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谁知刚走到院子门口，上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口哨。他一抬头，居然看见沈云辞正坐在树上。
“大师兄。”慕云栖仰头说。
“回来啦？”沈云辞从书上跳下来，“怎么样啊？那老头儿讲的不见得比我好吧？”
沈云辞是憋半天一句有用的都说不出来，邱知隐则正相反，口若悬河地说半天，得从十筐话里挑出那么一句有用的来。
两人的教法半斤八两，但是就结果来说，其实还是邱师叔略胜一筹。
但是慕云栖照顾师兄的面子，点点头。
不过沈云辞好像没在听，他盯着慕云栖的脸看了看，突然轻轻地托起了他的下巴。
“你怎么回事？脸上的伤怎么弄的？”沈云辞问。
应该是和小壮实打架时磕的，慕云栖想起来就有点心虚：“没事……”
可是这伤痕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沈云辞道：“跟人打架了？”
“……”算是默认了。
沈云辞立时面色不虞：“跟谁打的？为什么打架？”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随便打打，小孩子不都这样吗。”慕云栖解释道。
沈云辞心道这是什么屁一样的逻辑，但是见他不愿意多说，也就没再追问，只是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
慕云栖看他这样，心虚地不敢说话。可是又偏偏想起了那本被毁掉的心法，犹豫再三，还是扯了扯沈云辞的衣角：“大师兄，我的心法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
“等我找我那本给你。”
沈云辞说完马上离去，过了一会儿又把书和药膏一并拿了过来，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慕云栖拿到那本满是涂鸦，支离破碎，卷角发黄的心法的时候，已经天不早了。
借着昏暗的烛光，慕云栖拿着用的并不熟练的毛笔开始了鬼画符。
一夜过去，第二天的书院里出现了不少眼底带有一抹青色的小孩儿。邱知隐在上面讲课，小孩儿就在下面流着口水睡得愈发昏天黑地。慕云栖特意找了个靠前的位置以防小壮实他们捣乱，可他明显是多虑了——小壮实睡的直打鼾，那里有心思管他。
这和平就这么延续着，直到放学，小壮实肉排一般的身躯再次挡在了慕云栖的面前。
早有准备的慕云栖盯着他两个正在向外喷气的鼻孔，给他扬了满脸的胡椒面。这是昨天他去拿晚饭的时候特意要的，昨天不小心吸了一鼻子，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东西有多刺激。而得了便宜的小壮实这会儿两个喷嚏下来，顿时眼泪与鼻涕齐流。
慕云栖趁机溜走，却没想到一转身，却又看到陆云辰站在身后，冲他露出一个森然的微笑。
……
要不是清楚他是个什么人，慕云栖简直得以为陆云辰是真心以维护山门和平为己任，因为这会儿他正在训话，语气中带着做作的惋惜：“你说说你们，昨天打架，今天打架，明天是不是还得打？小师弟啊，能叫你三师兄省省心吗？”
三师兄装出一副很惆怅的样子，叹了口气：“来几个人，把他们带去慎言堂。”
“是！”几个弟子应声而出，赶鸭子似的把他们赶向慎言堂。
没想到刚刚走到慎言堂前，就出事了。
一个人朝着走在最前面的三师兄劈头盖脸地踹了过来。
陆云辰没料到这变故，急撤一步，用手臂挡下了那一脚，这才避免了被踹个人仰马翻。
稳住身形后他顿时煞气横生，正要看是哪个臭崽子居然敢撒野撒到他头上时，又被那人一巴掌拍在背上拍了个踉跄。
“陆云辰你要死了！”
……
“所以大师兄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居然在一群小孩儿面前丢了面子，陆云辰觉得自己真是晦气极了。他盯着面前的沈云辞，面色不虞。
“我来找他。”沈云辞走到慕云栖身边。
陆云辰回头看了看：“行，既然师兄您亲自来提人，我也不能不放。你把他领回去吧，明天十遍心法交过来。”
沈云辞呵了一声：“凭什么？”
陆云辰指指旁边正吸溜着鼻子的小壮实：“凭他把别的小孩儿打哭了。”
沈云辞觉得无理：“昨天他被别的小孩儿撕了书，今天找回来怎么了？反正你也只是想看热闹起哄，别装什么刚正不阿。再说，拿小胖子哭纯粹是被胡椒粉呛得，小师弟这么乖，怎么会打人？”
说着，沈云辞看了慕云栖一眼。慕云栖正低着头，看起来蠢乖蠢乖的。
“你这么贬我不好吧？”陆云辰看起来倒是并不生气，“倒是你，跟着小孩儿什么关系，这么护着他？”
沈云辞一脸的“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可是师父新收的弟子，据说天分只比我差一点。”
“是么，然后呢？大师兄你可不像是什么很惜才的人。”
“然后？”沈云辞抬起下巴，“他居然是我的跟班，没想到吧？”
“……”好一个“居然”是你的跟班。
慕云栖虽然很感激沈云辞对他的维护，但是这话实在是槽点太多，令他险些没有忍住嘴角的抽搐。
陆云辰嘁了一声：“是你的跟班又怎样，今天是，明天可未必。你如今这样护着他，人家可未必领情。”
“你说什么屁话？”沈云辞不高兴了，“当谁都跟你一样。”
“我？我怎么了？什么是‘当谁都跟我一样’？”陆云辰不爽。
沈云辞不跟他吵：“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浪费，你们几个，明天写一份自省书交上来，题目就是，嗯，就写，我为何如此不服管教，写不完不许上课。”
说罢，沈云辞就带着自己的跟班离开了。
事情被沈云辞三言两语地解决了，原本还有些沮丧的慕云栖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看着前方沈云辞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大师兄是昨天看到他脸上的伤，今天特地来撑腰的！
他还从没被人这么回护过！
沈云辞不知道慕云栖这些心思，在前面走着，一面不忘了数落他：“你怎么这么怂包啊？啊？好歹也是个内门弟子，整天被一群外门的弟子欺负！像什么话！是没人给你撑腰？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别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说光想着自己解决，逞强！”
慕云栖听着却没有生气。他上前一步跟上了大师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晃了两下：“谢谢师兄。”
沈云辞一愣，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在慕云栖头上揉了两把：“回去再找你算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