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骗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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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那台仿古留声机的唱针无声地滑入了唱片的内侧，出口惊人的男人对藤宫境微笑了一下，从容地去接手了调整机器的工作，不过片刻，柔软的音乐声再次流淌过整间咖啡厅。
身着黑色僧服的男人和这间咖啡馆的氛围意外的合拍，当夏油杰神情悠然地转而摆弄咖啡机时，空气仿佛也随之缓和了下来。
明明刚才还说着时间不多，现在却给自己泡起咖啡来了，听说这位叛逃的特级曾经和五条老师是对很合拍的搭档，果然有很多相似之处，藤宫境心想，脚尖不甚安分地挪动了一下。
像是怎么也搞不定那台半自动咖啡机，所以转换一下心情，夏油杰将注意力又转回藤宫境那边，突然开口:“说起来，这次会面不是高专那边发下来的任务，境君是怎么做到驱散人群的呢？你应该没有可以放下『帐』的许可吧。”
吧台后的特级仍然微笑着，那双眼睛像是清晰地写着“还没到你可以离场的时间呢”一样。
逃跑的意图才刚冒头就被发现，藤宫境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自觉地去吧台翻出来一个胶囊咖啡机，熟门熟路地操作起来，低着头小声回道:“这家店，是，我的……平时，本来也，没，什么客人，就是了。”
清空一家咖啡厅很容易，但就算是人流量最少的街道，个人想要做主封闭都不是件易事。夏油杰微微挑眉，对青年的回答不置可否，只笑着伸手，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咖啡口味。
等到两人就近挨着吧台坐好，藤宫境率先开口以回避最敏感的问题，试探着问道:“夏油先生，之前说，听说，过我？”
“嗯——没错，我好像是这么说过。”诅咒师略显浮夸地单手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境君是想知道我是从哪里听说的吧？告诉你也没关系哦。”
“不过啊，一般来说，都会觉得是菜菜子或者美美子她们曾经和我提过吧？”夏油杰话锋一转，那双狭长而漆黑的眸子里鲜明地流露出审视的意味，“境君却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考虑过呢。”
“啊，不会是因为那个吧，”特级笑眯眯地举起了一根手指，“因为信任？”
杀人诛心啊。
紫发青年的目光追逐着杯中深咖色液体上浅金色的波光，左手上的紫色图案不知何时调转了方向，三角形的蛇首潜伏在青年的虎口，蓄势待发:“嗯——不算是，信任，吧？我，只是觉得，我对于，她们，来说，还没有，重要到，会，向你提起，的地步，罢了。”
“所以，夏油先生是，听谁，提起，过我呢？”藤宫境轻声问，“我，真的很，好奇。”
夏油杰颇为无趣地叹了口气，拖长了腔调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好吧好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耐心啊，我想应该是你认识的人。”
他说:“是清水纯。”
确实是认识的人，不过那是个已经很久没听到过的名字了。
是小时候曾和他朝夕相处的亲近表姐的名字。
是他以为的已逝之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像是浸没在冰水中，光是念出来都令青年下意识感到齿冷，藤宫境有些怔愣地看着夏油杰:“清水纯……是个，头发和我，一样，颜色的……女孩子？”
“没错，是个没有咒术天赋的普（猴）通（子）人。”夏油杰懒洋洋地说，眯着眼睛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虽然没有咒力，但对你非常的了解呢。”
不对，清水纯应该是对咒术界毫不知情的普通人，藤宫境在心里反驳，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心中与她相关的最深刻的一幕。
清水纯是他母亲姐姐的孩子，虽然被送到曾经的知名歌唱家身边学习声乐，却被藤宫夕阳评价为在音乐方面『毫无才能』，而她似乎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一事实。在外人看来她为人冷静温柔、成绩优异，是母亲的得力助手，将来准备从事比较感兴趣的法律方面，未来一片坦途。
偏偏是最不可能的人做出了最疯狂的事。
那座他从出生起就居住的洋房，那座从来不许人大声吵闹的洋房，那座母亲掌控得井井有条的洋房，在火焰中亦只是安静地燃烧。
推开门的清水纯满怀喜悦，平素只浅浅勾唇的少女火光中的笑容灿烂如枝头绽樱，她欢快地旋转，被火光渲染成暖橘色的裙角带起飞旋的火屑，像是萤火虫一样环绕在她身边，灵动而美丽，她对藤宫境张开了双臂：“我把你解放出来了！以后就只为我歌唱吧，境！”
那对眸子里燃烧一样的情感回忆起来依然让藤宫境感到灼烫。
年幼的他张开了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那一瞬间，第一次发现亲近之人如此陌生的恐惧和恶劣环境下的求生欲促使铭刻在身体里的术式在发动时无师自通了如何反转，空气里沉浮的情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他的皮肤蜂拥而入，那是他尚且无法承受的痛苦，那是直达灵魂，像是要在上面镌刻什么一般的疼痛。
伴随着明艳的火光，他从此踏上了成为咒术师的道路。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好像回到了某间记忆中的公寓，又像是坠入深海，藤宫境下意识抚上自己总是被衣物覆盖着的脖颈，感到难以呼吸，仿佛回到了那段连声音都难以发出的时光。
“啪”。
纷乱的思绪被耳畔的一声响指打断，藤宫境回过神来，便看到夏油杰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完全预料到了接下来会被问到什么，诅咒师的语气悠然到让人牙痒痒：“啊，对了。我也大概调查了一下你，所以顺手帮你把她杀了。”
但——或许显得卑劣，藤宫境确实在听到清水纯再一次的『死讯』时，才感到夏日的阳光恢复了平时的温度。
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
藤宫境保持着垂首的姿态，目光仍然落在手里的骨瓷杯上，艰难地张嘴:“谢……”
一只手掌轻巧地落在青年僵硬的后颈上，夏油杰比藤宫境略高的体温在这一刻奇妙的舒缓了青年心里那些混杂着罪恶感和恐惧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情感。
夏油杰把藤宫境的头转向他，那张微笑而平静的面容一瞬间带上了圣洁的味道:“不用谢。”
“境君知道吗，其实你和美美子她们很相像呢，”夏油杰没有松手，声音听起来像是感慨又像是怜悯，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可能是因为这个吧，我才会帮你，不用道谢。”
这句当然是随便说说啦，夏油杰心想，要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区区猴子的生死还不值得我从紧张的时间里抠出一点特意提出来。
“和我，很像……？”藤宫境迟疑地重复了一遍，困惑地看着夏油杰。
好像挺好骗的啊，这孩子。夏油杰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了稍显忧郁的笑容，给青年讲述了一个年幼的双胞胎因为拥有咒术天赋而被无知村人虐待迫害的故事
夏油杰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藤宫境，“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
话语被建筑破碎的巨大轰鸣声打断。
夏油杰无奈地抬头:“这可真是声势浩大的出场，可惜不太是时候，悟。”
“所以说，不能骗小孩啊，杰。”银发的青年笑嘻嘻地悬浮在空中，灿烂的阳光通过咖啡馆屋顶的大洞照耀在五条悟的身上，连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都恍若金粉。
最强，及时赶到。
在某人被忽悠瘸之前。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骗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