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难缝》落云藏月

2、出事

　　“出什么事了？！”洛娴和杨梓纤走到门外，看到一众小道士慌乱地四处跑。
　　“洛娴，任葵不知道怎么和香客吵起来了，那香客急了眼，说要把道观给砸了！”
　　“我去，还能有这事儿？”一边的杨梓纤小声说道。
　　洛娴瞪了她一眼，急忙跟着小道士走了。杨梓纤自觉说错话，一瘸一拐地跟上去。

　　“我娘吃了你们这破地方开的药，今天就不行了，我砸了你这黑心店！”
　　原来此处不仅是个道观，还是附近乡亲们买药看病的地方。此时闹事的男子就是给自己的娘亲求了药，带回去吃了两次，今早却突然病危，前来闹事的。
　　杨梓纤身上还没好全，不敢贸然出头，只在灯台后边看着。那人生得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干活晒得。衣服有些破烂，裤脚上还有些泥土，想必是在田里干活时被人通知老娘命不久矣才急忙赶回家，后来闹事的。他还带了几个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刚才过来时听到小道士们说，之前座堂的大夫回家去了，没法这么快赶过来，整个地方就剩下任葵略知医术，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
　　还好有我在，啥都不是事儿！杨梓纤一边想着一边四处看，果然在那帮汉子旁边的草席上看到了有个人，此时一动不动，想必就是这带头男子的娘亲了。
　　任葵被人推倒在地，洛娴以及其他人在试图和那大汉好好说话。
　　就是现在。杨梓纤扶着墙溜到躺在地上的人旁边，发现老妇人双手捂着肚子，满头是汗，胸前的衣服也因为汗水打湿了。她口中不断传出小声吸气导致的“嘶嘶”声，似乎是喉咙很疼。
　　“婆婆，您能说话？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哪里不舒服？”
　　老妇人费力地睁开眼，嘴唇颤抖着，杨梓纤俯下身听她说：“肚子、肚子，喉咙......在烧......”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子剧烈抽搐，侧身张开嘴呕吐，却只吐出来一些液体。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大汉的注意，他急忙跑过来，一巴掌打开杨梓纤，冲她吼：“你做什么！”
　　杨梓纤被打得伤口裂开，疼得几乎破口大骂，但眼下人命关天，她还是忍住了，并咬牙说：“我是唯一能救你娘的人，不想她死就快去拿生鸡蛋和清水！”
　　此话一出，不光是大汉，就连小道士们都愣了，谁也没想到这个捡来的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愣着干什么，去啊！”杨梓纤见没人动作，急得大叫。
　　小道士连忙跑到后院。
　　“杨梓纤，你真能救她？这男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若是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不能乱说话。”洛娴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说。
　　“你放心吧，我不跟你说了我家世代行医，我也是个云游大夫呢。”杨梓纤说道。
　　不过。
　　其实她心里一点也没底。
　　她根本不知道这老妇人吃了什么药，只是看到她胸口的布料上有些红色东西，才猜是吃了过量朱砂导致的恶心胃疼，再加上她说自己喉咙在燃烧，八成就是因为这个了。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碰一碰了。
　　很快小道士就拿了两个鸡蛋两个碗，还打了一桶清水来。
　　杨梓纤敲开两个鸡蛋，手动分离蛋清和蛋黄，在大汉半信半疑的目光下给老妇人喂了下去。
　　喝下蛋清的老妇人靠在自己儿子身上半天没了动静，就在气氛焦灼之时，她忽然一歪身子，哇地吐了。
　　“这是怎么回事！臭娘们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嘴放干净点！给她灌水！”杨梓纤没好气的把空碗砸到大汉手里。
　　那大汉憋着气，舀了一碗水喂给他娘。
　　“小兔崽子，我娘要是治好了另说，若是治不好，你等着！”
　　一碗水灌下去，老妇人吐了好几次，大汉想停下，杨梓纤不让，坚持继续灌水。直到一桶水快见底，老妇人才不吐了，脸色也有了好转。
　　“婆婆，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妇人捂着肚子摇摇头，大汉正要发作，她说：“好些了，好些了，就是还有些疼......”
　　“嗯，没那么容易恢复的，不过已经过了危险的时候。洛娴，后厨可有粗点心？叫人拿来给她吃些。”
　　洛娴听了她的话，摆手招来一个小道士，又去了。
　　“任葵，你可记得这妇人开的是什么药？”杨梓纤拽拽她的衣裳。
　　“我记得，别拽我。”任葵方才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那快拿来给我看看。”
　　后者应了她的使唤，拿了个本子给她。
　　“......朱砂，果然是这样。大叔，你家朱砂还剩多少？”
　　“这......还剩一些。”
　　“一些是多少？”
　　大汉没说话，杨梓纤便点头道：“你是为了让你娘病早些好，便给她今早的药里加了不少朱砂吧？若我说的不错，李大夫之前应当叮嘱过每次的用量，你自己操之过急，还要怪我们么？”
　　看大汉的样子，杨梓纤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正巧小道士拿了粗点心来，她把东西递过去，道：“把这些东西给她吃了，从今往后朱砂的量要稳住，一次只能吃一点。好在这回发现及时，若不然你娘早没命了！”
　　那大汉自知理亏，一边道歉一边接过东西。老妇人明显好了许多，还抬手给了她儿子一巴掌。
　　“那，大夫，家里朱砂没了，你看着......”
　　“没了？好说，买去。”杨梓纤递给任葵一个眼神，大汉便跟着她去抓药了。
　　“对了。”杨梓纤伸手拦了一下，道：“方才我看了，香炉一鼎，长凳两只，地上的划痕不收你钱了，记得赔。”
　　“是是是。”这大汉看了一眼四周，只好答应下来。
　　大汉拿了药赔了钱便带着人走了，小道士们也开始打扫庭院，各做各的事去了。

　　“想不到你还真会医术。”
　　“骗你干嘛，我厉害着呢。”杨梓纤剥了个瓜子塞进嘴里。
　　洛娴看着她笑，手上也剥着瓜子：“毕竟朝廷明令禁止女子习医，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敢违反律法。”
　　“......”
　　“怎么不吃了？我看你挺喜欢吃这瓜子的。”
　　杨梓纤看着洛娴，看着这个笑语盈盈的女子，莫名想给她一巴掌。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意思呀，只是杨姑娘医术了得，却又不是道士、尼姑，那只能是违反律法了。”
　　洛娴说得云淡风轻，杨梓纤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逐字分析她说的哪句真哪句假。如果这个朝代真不允许女子习医，那么她今天所为必然会被人告发，等待她的就是法律的审判，说不定还要砍头。但如果这句话是假的，那么就是洛娴在试探她的身份。可她不了解这里的律法如何，这实在是个圈套。
　　“你们说什么呢？”任葵走过来抓了一把瓜子，问。
　　“没什么。”杨梓纤侧过脸说。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李大夫回家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老娘们，天天跑出去鬼混，出事了也不知道回来。”
　　“没办法啊，她又不是这里的人。”洛娴磕着瓜子说道。
　　“正是如此才麻烦！下次她来了我一定说她。”
　　杨梓纤听着二人对话，越听越不对劲，忽然拍桌子冲着洛娴吼道：“好家伙，你诈我？！”
　　“什么？”洛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你！”
　　“干什么呢你们俩，她怎么你了？”任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道。
　　杨梓纤被她气得直磨牙，看着任葵说了句：“没什么。”
　　这个臭女人，竟然敢诈我！杨梓纤在心里狠狠记了她一笔，又抓了把瓜子塞进嘴里猛嚼。这顿操作看得任葵一愣一愣，半天憋出一句评价：“真是个怪人。”
　　洛娴品了口茶，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吃瓜子的杨梓纤。

　　日子一晃就是几天，杨梓纤已经接受了自己穿越过来这件事。除了不能上网、天黑的早以外似乎没什么不适应的。反正她在现代上网也只是为了看动漫和查资料，断网对于她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
　　道观里的生活很简单，本来每个月只有三号是李大夫座堂的日子，如今杨梓纤闯出了名头，三天两头也会有人来找她看小病。任葵见她医术不错，又听了她一顿忽悠，直呼要拜她为师，学习医术。杨梓纤耐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最终答应下来。
　　这里的饮食也很简单，基本上都是素菜，鸡子们的作用除了下蛋就是叫起床，虽然后者只作用于杨梓纤。
　　通过几天的观察，杨梓纤明显发现洛娴很受欢迎。大概是因为她总是笑眯眯的，还很温柔。说起来刚开始自己也是被她这个样子给骗了，如果有人现在提起来，她只会大喊：“洛娴，她是个双面怪！”然而每次看到洛娴那张脸，杨梓纤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最近几天她消停了，没再套话。杨梓纤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吃饭睡觉给任葵上课以及，发呆。
　　发呆的主要内容就是怎么回家。
　　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穿越不是闹着玩，既然有办法来就一定有办法走。她要回去治病救人，精进医术，更重要的是见到父母。
　　杨梓纤很担心自己会习惯这样的生活，因为一旦习惯就意味着停留。只不过，她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