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秘密》深蓝制作组

6、六

　　罗伯特送小莉回到了她的家。
　　因为他经手的案件情况发生了紧急的变化，所以他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
　　小莉则回到了她在便利店打工的生活。
　　一晃眼，又过去了三个月。
　　小莉再也没有收到罗伯特的消息，他仿佛直接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
　　春节临近，为了错开春运高峰期，小莉的邻居们陆陆续续打包行李回了老家。
　　整层楼只剩下小莉一个人还在住。
　　她仍然每天照常去便利店打工，下班回家就看看英文小说。
　　她的生活似乎是平静的。但是春节放假前的那一晚上，正当她穿好工作装，准备出门去便利店值班的时候，她忽然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是一个本地的号码。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听了电话。
　　“喂，你在家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在你楼下。”
　　她忽然觉得整个人仿佛坠进了一个冰桶里。
　　恐惧的感觉让四肢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下沉，耳边传来轻微的耳鸣声。
　　伴随着脉搏，耳鸣声也在轻微颤动。
　　不敢出声，她右手紧紧攥着手机，颤抖着从耳边挪开，抓在胸前。
　　“喂？你听到了吧？我说我在你楼下，快来接我。”
　　她忽然开始发抖。
　　“喂？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那个人声音忽然变大。
　　她被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坐在地上。
　　“喂？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在那里。你不肯来接我是吧？我上去找你了。看我等会不整死你。”那个人说道。
　　她按了一下红色的挂断键，把手机放到一旁。
　　……
　　她的大脑紧张得只剩下一片空白。要不要报警……要不要报警……
　　从来没有想过报警的她，此刻紧张得不能正常思考。
　　那个人怎么会知道她住在这里。难道他是从她父母口里问出来的？可她明明告诉过父母，不要告诉那个人她的住址。她的父母怎样了？他们现在在哪里？
　　看了一眼大门，她踉踉跄跄地爬起身，走到床边，匆忙把铺盖的东西都卷起来抱在一边，然后用尽浑身的力气，把整个床架翻了过来。
　　她拖着床架一点一点地往大门的方向挪，直到床架把门堵住。
　　她又走到桌边，把桌子整个倾倒，一点一点地拖到门边，把桌子架在床架上。
　　然后她跑进洗手间，把一只大塑料桶架在水龙头下，把水开到最大。水声哗哗地响着，她跑出来，在房间里疯狂地来回跑动，把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床垫、被子、衣物、鞋、甚至沐浴液、洗发水都往门前的床板上摆。
　　然后她跑进洗手间，提着装满水的塑料桶，一点一点地挪到门边，提到了床板上。
　　当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门口的床边上后，她还不放心，从杂物堆里拼命地翻找着，找出几只塑料袋，她拿着塑料袋跑进洗手间，把塑料袋一个一个地装满水，扎好封口，又一个一个地提回来放在床板上。
　　当一切能做的都做了，她坐在倾倒的桌子上，用后背抵着门。因为来回跑动，她喘着气，心砰砰地跳着。
　　她掏出手机，颤抖地打开通讯录，拨了乡下房子的座机电话。
　　她的父母应该还住在那里。
　　然而，手机里很快传来“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声音，她挂了电话，再打了一次，手机传来的仍然是“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着那个座机电话，祈祷着有人接听。但是无论她打了多少次电话，手机里总是很快地传出“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抬头看着天花板。求老天保佑她的父母没事。
　　门外走廊忽然传来脚步声。
　　那个人从楼梯口走过来，从旁边的动静来看，他正在一间一间房间地检查。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的心脏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那个人最后停在了她家的门口，一阵嘲笑声传来，“你在这里边吧？这层楼只有这个房间的外面是没有锁门的。”
　　该死，都怪她的门锁是老式的锁，从里面锁上时，外面就是没锁门的。
　　她屏住呼吸，默不作声。
　　那个人试探地推了推门，没有推开。
　　四下死寂。
　　她祈祷着他会走开。
　　可偏偏在这时，她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屏幕显示是便利店老板的来电，也许是来催她上班了。她惊得颤了一下，匆忙把手机调到了静音。
　　“你在里面吧？我听到手机震动了。”那个人的声音传来。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你怎么还不开门？”那个人说道。
　　她一动也不敢动，呼吸变得困难。
　　“你开不开门？不开门我可就要撞开了。”
　　她紧紧攥着手机，双眼紧闭，祈祷老天保佑他撞不开门。
　　“你到底听到没有？快开门！”那个人大力拍打着门。
　　她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发。
　　那个人果真撞了一下门。
　　但门被东西堵得很结实，他没有撞动门。
　　她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撞不开门。
　　“你这小妮子，竟然还把门堵住了。”那个人没好气地说道，“不过我告诉你，你的父母在我手里，你要是不乖乖听话，我就弄死他们。快点把门打开！”
　　她一愣，被吓得浑身颤抖。
　　但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指，坚决不发出一点声音。
　　见她半天没有动静，那个人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你他妈的！你就一个没用的哑巴！废物！”
　　辱骂声接连从门的另一边传来，但她仍然一声不吭，紧紧掐住手指。
　　那个人骂了许久，见她仍然没有反应，转而威胁道，“你不出来是吧？我让你饿死在里面。看我不把你门给锁上。”
　　说完，那个人的脚步声离开了。
　　她心寒，万一门真的被他从外面锁上了怎么办？她难道真的只有报警了吗？她不想报警。
　　她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情……可是，如果只剩下报警一条路了……
　　过了十几分钟，那个人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她听到那个人琐琐碎碎地骂声，还听到门锁上的响动声，心彻底地寒了，他竟然真的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现在你已经跑不了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么你就饿死在里面，要么就打电话来求我，要是你态度好的话，我也许会帮你开门。”
　　她心里一阵恶心。
　　那个人却继续威胁道，“你别想着报警。你要是敢报警，我保证你爸妈不会再活着看到你。”
　　她的心一颤。
　　怎么办……她的父母在他手上……这样她还能报警吗……
　　那个人再骂了一阵之后，脚步声就走远了。
　　她虚弱地瘫软在门边，只觉眼前都快模糊了。
　　……
　　夜幕渐深，窗外的天空渐渐黑下去。
　　她恐慌地思索着自己的处境。
　　窗户上有铁栏杆，她钻不出去。
　　其他的房东过年都搬走回老家了，就算她喊叫也叫不过来人。
　　就算她能打电话叫来便利店的老板，她也担心她的老板会自作主张帮她报警，那她的父母就有危险了。
　　手机屏幕忽然再次亮起来，显示的是老板的电话。
　　犹豫了几秒，她颤抖着用手指滑开接听键。
　　“喂？小莉吗？你怎么刚刚不接我的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大妈的声音，“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了你知道吗？”
　　一秒钟沉默，两秒钟沉默……她的喉咙上像是压了千斤的重量。她发觉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
　　“喂？喂？小莉？你在听吗？”老板的语气渐渐变得焦急，“你没事吧？怎么没声音？”
　　“我……”她哽咽，尽量装作平常的语气答道，“我没事……”
　　“没事怎么不来上班呢？”老板催促道，“我都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了。”
　　她的心一紧。
　　她其实可以告诉老板的。她只要把话说出来，只要把事情说出来，一切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老板……”但她却撒了谎，“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发烧了，感觉不是很舒服……”
　　“发烧了？”老板问道，“严不严重啊？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了老板……不严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她断断续续地答完。
　　“不严重就好。那你就休息一下吧。”老板说道，“明天也是春假了，店子开不开这一晚无所谓。年尾了，这段时间小偷比较多，你一个人在这边过年，要注意安全阿。”
　　“谢谢老板……”她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发烧到声音都哑了？”老板语气关心，“好了，你快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挂了阿。”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通话结束的声音。
　　小莉失力地放下手机。
　　她该怎么办……
　　明明只要她说出那一句话，一切就会有转机了……
　　可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忽然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从来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孤独。
　　一直隐藏着，一直逃避着，交心的人越走越远，最后，竟然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一直的隐藏和逃避，是她做错了吗？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因为饿了，也许是因为惊恐消耗了太多力气。
　　她渐渐失去了力气，呆呆地看着前方。
　　等她饿得快要疯掉的时候，她会向“那个人”求饶吗？……
　　她这样问自己。
　　可一个又一个钟头过去，她只是任凭着饥饿折磨着自己，越来越麻木……
　　……
　　忽然，从窗外刮进来一阵风，角落里的一张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张十块钱，平铺在地上。
　　-
　　她麻木的情绪中荡起了一丝波澜。哪里来的十块钱？
　　她从来不会把钱随便乱放。而这张钱就像是凭空飘落在房间里似的。
　　带着疑惑，她从地上爬下来，走到那张十块钱旁边。
　　那张十块钱布满了灰尘，静静地躺在墙边。
　　这张钱的周围是原先摆放桌子的位置，桌子因为长久没有移动，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三条很少灰尘的边。
　　小莉微愣，这十块钱是之前夹在桌子和墙之间的缝里的吗？它是什么时候掉进去的？刚刚因为她搬动桌子到门口，所以又重新露出来了吗？
　　她疑惑地捡起那张十块钱，翻过来一看，纸面上潦草地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显然是书写人随手抄下的。
　　她忽然怔住。
　　她记得这十块钱。
　　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带着黑眼圈的脸。
　　那天，她把这张十块钱递给他，告诉他如果饿了，就自己出去买饭。
　　那天，她蹲在他身前，帮他绑好鞋带，并告诉他以后出门都要把鞋带绑好。
　　那天，她送他去了图书馆，担心他会迷路回不了家。
　　那天，她为了帮他做一杯甜咖啡。
　　那天，她带着他在马路边骑着自行车。
　　那天，她送他去了深圳，看着他从海关通道离开……
　　罗伯特……
　　她记得有一个夜晚，在海滩上，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和她说话。
　　“这是犯罪，是很严重的犯罪。”
　　……
　　“根据刑法——他应该被判处10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
　　她记得秋天的时候，在天河大厦直达45层的电梯里，他的双手一左一右绕过她的脸两边撑在墙上，他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莉，我觉得我可能很喜欢你。”
　　……
　　我觉得我可能很喜欢你。
　　她的心底忽然一阵疼痛。
　　罗伯特……
　　如果罗伯特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帮她的吧。
　　可是，匆匆的两天相处的时间，她却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他从来都不用电话。
　　他没有留下邮箱。
　　她竟不知道要怎样联系他。
　　三个月没见，她几乎已经要忘记他的模样了……
　　……
　　明明是一个联系不上的人，可她的思绪，为什么会全都汇集在了他的身上呢。
　　脑海中想起了所有美好的画面，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快饿死的边缘，浮想出的那些美好的画面一样。
　　她想起了那一晚，在福田口岸的海关通道前，他在离开之前，给她的拥抱。
　　……
　　她顺着那一点思绪继续回忆下去……
　　那晚她带着他到处连不同IP的WiFi，和他的朋友联系着。
　　记得罗伯特说过，那晚他和他朋友用的通讯网址，是一个编码相对简单的临时网址，在她的手机上也可以使用。
　　那个网址，现在是不是还能用？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颤抖着解锁了手机，打开浏览器，翻找着历史记录。
　　她不经常用手机浏览器，所以历史记录内容很少。
　　找了一会儿，发现那个网址的链接果然还在历史记录里……
　　她点开了那个临时通讯网址。
　　页面加载出来后，上面只有一个输入框，和一个发送按钮。
　　她在输入框里，用颤抖的手指，输入了英文。
　　“I’m Li. I’m in danger. The bad man is here. I blocked the door. He locked me in my house...”
　　她写得很慢，每一句话都想了又想……
　　“I can’t get out. I can’t call the police. He has my parents. He will kill them if I call the police. I don’t have any other help. There’s no one living in this apartment anymore...”
　　写完自己的处境，她颤抖地输入最后一句话，
　　“Can you come to help me？”
　　她紧紧闭上眼睛，
　　罗伯特……Can you come to help me？
　　……
　　深吸了一口气，她把拇指悬放在发送键上。
　　她不知道这个网站还有没有在用。
　　但是，她还是点击了发送。
　　文本发送了之后，瞬间消失了。
　　她知道对方回复的文字只会闪现一瞬，所以做好了准备截图。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一整个晚上不眠不休地盯着手机，等着对方的文字回复。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开始有些焦虑。
　　这个网站还有在用吗？
　　罗伯特，
　　他能收到这条消息吗？
　　……
　　然而在消息发送的五分钟后，忽然，白色的网页上闪现了一行字。
　　“Stay there.”
　　她看到这两个字，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屏幕上又闪现了一行字，
　　“I’m coming.”
　　文字消灭，又闪现了一行字，
　　“I’ll be there in three hours.”
　　看到这行字，她如释重负。
　　然后屏幕上又闪现了一行字，
　　“Don’t be afraid.”
　　看到这一句，她的眼眶忽然湿润。
　　最后闪现的一行字是署名。
　　“Robert”
　　她伸手擦了擦眼泪。
　　……

　　香港中心的一座甲级写字楼，罗伯特戴着棒球帽，从一楼大门走了出来，乘上了一辆香港内地两地牌的商务车。
　　十分钟前，他看到了莉发的消息。
　　他回了五句话，而且是分开回复，怕文字闪现时间太短，她会看不懂。
　　他不敢给她的IP发太多信息，怕链接通道被黑客发现。
　　但是他也担心她有没有看到他的信息。
　　他怕她还在害怕。
　　他从来没有这么焦急地想要赶到一个地方。
　　……
　　-
　　小莉依靠在门边，担心着威胁她的那个亲戚会再出现。
　　然而，一个小时平静地过去了。
　　……
　　凌晨，小莉始终没敢开灯。
　　马路上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门外忽然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
　　小莉认出了那个脚步声，欣喜若狂地站起来。
　　脚步声来到门边，一个熟悉的声音试探地询问着，“莉？”
　　她激动地喊出来，“罗伯特！”
　　“你还好吗？”门外的声音问道。
　　“你等等，我把东西挪开就开门。”小莉兴奋不已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搬东西。
　　“等一下，这外面的锁还是锁上的。”罗伯特平静的声音传来，“你先不要急着开门，等我把这个锁撬开。我们需要把这个锁复回原位，才能确保那个人不起疑心。”
　　她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低声应道，“好。”她还是伸手开始搬开堆积在门口的东西，把床上的东西搬开堆在房间的两边，然后把桌子从床上搬下来，挪到房间中间，再把床也一点一点地挪开。
　　罗伯特站在门外撬锁。
　　撬锁的工具他早就准备好了，现在他只需要小心地把锁撬开。
　　……
　　终于，锁撬开了，罗伯特对门里面说道，“好了，现在可以开门了。”

　　终于，她可以开门了。她颤抖地拉开门栓，拉开了门。
　　罗伯特站在门外，门刚一开，他一步走进来，把她拉进自己的怀抱里。
　　他把她抱得很紧，仿佛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剧烈得快要难以承受。“罗伯特……”
　　……
　　两人紧紧相拥了片刻。
　　罗伯特慢慢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
　　她点点头，回到房间去收拾自己的重要物品。
　　等她拿好重要物品，罗伯特让她走出门外，然后取出了透明胶和细线，花了一点时间，用仿造密室的方法把门的里面栓上。
　　然后他把外面的锁按照原样锁好。
　　两人离开了那栋楼。
　　……
　　罗伯特带小莉走到了路边，夜色还没有完全散去。
　　远处，一轮弯月低垂。
　　一辆白车已在路边等候。
　　罗伯特帮小莉开了门，等她坐上了车以后，走到另一边，也坐在了后面一排。
　　坐下后，他从座位前座翻出一本笔记本电脑。
　　白车缓缓开动了，驶入了主路。
　　沉默了一会儿，罗伯特忽然地说道，“我还需要一项材料，你父母近期的照片，你有吗？我这边只查到了他们二十年前的照片，人脸识别的效率可能不是很高。”
　　听到他已经在帮她调查父母的下落，她心里一阵感激。“我手机里有。”
　　小莉翻找出父母的照片，把手机递给他。
　　“这样就够了。”他接过手机，登陆了一个网址，点击发送图片，然后头也不回地把手机还给她，继续盯着电脑屏幕说道，“我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谢谢你……”她感激地说道。
　　他只是答了句“不客气”，眼睛始终不离开电脑屏幕。
　　他在专注工作的时候，似乎感觉不到情绪波动。
　　看见他在忙，小莉便不再打扰他。
　　……
　　一个小时后，罗伯特的车开到了淘金附近的一家酒店。
　　两人在大堂门前下了车。
　　白车开往地下车库停车。
　　两人入住了酒店高楼层的一间面向高速路的房间。
　　房间里已有明亮的晨光。
　　小莉躺在靠近窗户边的床上，侧向窗的方向，蜷缩了起来。
　　许久，她一言不发。
　　有太多的事情要让她担心了，
　　担心她的父母。
　　担心她隐藏了十年的秘密，终究会被所有人知道。而她的整个人生都会因此而被毁掉的。
　　沉默中，罗伯特从她的身后走近，绕到她的身前，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双手轻轻撑在她的面前，面向着她，缓缓俯下身。
　　感觉到他气息的靠近，她愣住。
　　他缓缓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上。
　　她睁开眼睛，“为什么亲我？”
　　“没什么。”罗伯特答道，“我想让你知道，一切都会没事的。”顿了片刻，他问道，“我能抱你吗？”
　　小莉愣了片刻，神情缓和了下来，“嗯。”
　　罗伯特也躺在床上，抱紧了她，感觉到那滚烫的体温几乎要将他的内心融化。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很满足。
　　……
　　若干月后。
　　……
　　罗伯特协助当地警方逮捕那个人归案。十年前的案件终于被追诉。
　　法院判了那个人二十年有期徒刑。小莉父母的房子被还了回来。
　　那个人的妻子带着小孩搬离了那片乡村，去到了娘家生活。
　　在那个人入狱前，小莉还有一次机会在法庭散庭后问他，为什么她的兄弟姐妹那么多，他却偏偏要把她作为目标。
　　他回答道，因为他周围的其他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所有人都把他当出气包，他积累了很多怨气却无处发泄。
　　但是有一天他发现了她，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出气包。
　　他发现她无论遭受了什么都只会默不作声，都会极力隐藏，所以就感觉仿佛她是上天专门送给他的礼物。
　　听完，小莉心里十分复杂。
　　然而，当时罗伯特也站在小莉的身边。
　　罗伯特平静地看着那个人，说道，“她是被法律保护的公民，永远都不会是任何人的出气包。”
　　“你懂什么？”那个人一脸轻蔑地哼了一声。
　　但罗伯特竟也一点不生气，只是一副思索的神情。
　　小莉拉了拉他的衣袖，意味着她想走了。
　　于是罗伯特和小莉一起离开了。
　　“你还好吗？”罗伯特轻声地问她。
　　小莉陷入了沉思，“其实，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最后那个人再来威胁我，你是不是也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罗伯特挽起了她的手。“即使没有这件事，我也会回到你身边的。”
　　小莉微微笑了笑。
　　罗伯特凝视着她的脸庞，扬起嘴角。
　　……
　　莉……
　　不管未来会如何。
　　我都会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