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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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第一百个生生世世的追寻
京城里，突然就来了两个“只应天上有”的大美人。
天香一品楼的二楼小窗里，千里迢迢从雪山赶到京城的苏小楼正倚在窗棂，一双总是含着水气的眸子似看非看地向楼下的街市望去。苏小楼的面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看起来不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沉浸在某个幸福欢快的梦里。
“苏小楼，你还嫌不够招摇么？”苏小楼的姐姐苏小榭进到苏小楼的房里来，看到大敞的窗户，十分不快地皱了皱眉。
苏小榭说是苏小楼的姐姐，但其实她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只不过是从苏小楼已经记不得的某一世里，一只雪山上的雪狐，和一只深山里的银狐偶然相遇。也许是天意，也许仅仅是因为投缘。苏小楼和苏小榭这两只狐狸——没错，是真的狐狸——便结拜为了姐妹。
“如果不招摇，我又怎样才能寻得他呢？”苏小楼微微伸了个懒腰，朝着坐在桌前的苏小榭调皮地笑了笑。只不过这调皮里，还夹杂着些许悲伤的气氛。
不辞辛苦地从雪山上赶赴到京城，苏小楼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一个男人——是她苏小楼约定了生生世世的恋人，也是与她苏小楼相爱了九十九个生生世世也不得善终的恋人。一世又一世的追寻。有时候苏小楼也觉得自己好累。只不过，这一世里，苏小楼必须找到他，必须和他得到一次幸福。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一万年的修行都没让你忘了他……”苏小榭摇了摇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与苏小楼，自结拜那天开始便生生世世相伴。她看着他们历经辛苦与劫难，却始终都无法明白。她没有动过心。
“小榭，听说今天晚上有灯会，我们去凑凑热闹吧。”苏小楼的悲伤总是走得很快。此时，她又是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睁大了无辜的双眼，期盼地看着苏小榭。
“你呀……”苏小榭微微笑着，走到窗户的另一边，也学着苏小楼的样子倚在窗棂上。她与苏小楼不同。她是常年住在深山密林中的银狐，她的气质悠远而绵长。带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气息。
乌青的发丝随意地绾成发髻，汉白玉的步摇映着朦胧的月光，在窸窸窣窣的碎步间撞击出清脆的鸣响。一袭白色曳地长裙，翻滚着细碎的波浪，浅青色不规则的绣样印在上身的对襟小褂。她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娉娉亭亭的出现在这三月三的盛会。
而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另一位绝色女子急急忙忙地向着她赶来。
那水样丰盈的发丝像是沾了些许荧荧的蓝色，在月光的回应下，显出幽幽的光芒。饱满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支银质的发钗，钗头雕着一只狐狸，活灵活现，似是要与这女子融为一体。银色的长裙滚着淡粉色的边，上身对襟小褂上的八重樱花瓣若隐若现。
“小楼，你倒是也不等等我。”苏小榭好容易赶上了苏小楼，右手里微微提着裙子，左手还提着一盏灯，语气里有些幽怨。
“好小榭，三月三的祭祀灯会，最重要的环节可就是这铜雀楼上的歌舞。”苏小楼挽着苏小榭的胳膊，将她往铜雀楼里带，“一会儿若是迟了，我可不干。”
京城里的人，再怎样经历过大场面的，也终究避不了是凡人一个，哪里见识过这样两个谪仙般的人物。见她们要进铜雀楼，都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请她们二人先过。甚至她们已经走出了老远，大家还都回不过神来，呆立在那里。
“要不就说，做美女的福利还真是多。”苏小楼嗤嗤地笑着，头上的汉白玉步摇也鸣响地越发欢快。
铜雀楼，前两年刚刚开张的教坊。虽然也是做迎来送往的卖笑营生，但却与妓院大不相同。铜雀楼里的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眼界见地更是令许多自诩的才子折服。而且，这楼里姑娘们所唱的曲子都是原先谁也没有听过的。就算是再出名的乐师，也万万作不出这样怪异却又好听的曲子。只不过，铜雀楼的老板却至今都没有露过面，更甚者，坊间流传着不知从何处开始的流言，竟是那老板已失踪近一年之久！
“这铜雀楼，倒真真是个好地方。”苏小榭坐在座位上，赞叹着铜雀楼里别具一格的装潢。
“难怪大家要趋之若鹜喽！”苏小楼品尝着桌上铜雀楼免费供应的水果，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儿，“只是不知道今天晚上铜雀楼里要表演什么好节目。”
“你且看着就好了。”苏小榭点点了苏小楼的头，“别乱想些有的没的，一会儿又要上台和人家比试。”
“唔。”苏小楼扁扁嘴，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水果上。
“感谢大家光临铜雀楼捧场。”没等多久，舞台上便走来一位穿着浅紫罗兰色裙装的女孩子，对着台下的众人微微施礼，“连阙为大家奏一曲《白色恋人》。”
台下的起哄声不绝于耳，想来这位连阙姑娘是很受大家欢迎追捧的。苏小楼静静注视着眼前正在调试琴弦的连阙，忽然觉得她即将弹奏的曲子，便是为自己而作。只不过，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苏小楼淡笑着摇了摇头，驱赶走心里异样的想法。
“冷空气却清晰，你在南极冰川雪地里，极光中雪白的剪影，是哀愁是美丽；为了要遇见你，我连呼吸都反复练习，兰伯特仁慈的冰川，带领我走向你；零下九十一度的酷寒，滚滚红尘千年的呼喊，藏在沃斯托克的湖岸，沉静轻叹；撒哈拉漫天黄沙，金字塔谁能解答，兵马俑谁与争锋，长城万里相逢；人世间悲欢聚散，一页页写在心上，含着泪白色恋人，却有灰色的年轮……”
像是可悲的模糊梦境。苏小楼恍惚间望见了白茫茫一片连着一片起伏的雪山，望见了她与他相遇的那个枯崖，望见了苦苦守候着誓言的自己，望见了一世又一世不舍的追寻……苏小楼泪眼迷蒙，她就知道这曲子是写给自己的：含着泪白色恋人，却有灰色的年轮。
“小楼，你还好吧？”苏小榭看见苏小楼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却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安慰她。整整一万年，不就是为了和心里面的那个人长相厮守？
“小榭，我们去喝酒。”苏小楼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拉着苏小榭行至一家酒肆，要了两大坛子的女儿红，顾不得什么形象，抱起来便喝。
“小楼，你这样容易醉。”苏小榭握着苏小楼的手，好看的眉也纠结到了一处。
“醉了不是正好？”苏小楼摆摆手，无意识地向一边热闹的解释瞥了一眼。然而，就是这一眼，让她瞥见了心尖上那个念念不能忘的人。
是他么？苏小楼倏地站起来，打碎了酒坛也踢翻了桌椅。她像一阵风似的向着那个人奔去。尽管心中有千百万个不确定的小小忐忑，但是她又笃定自己不会认错人。她有时候恨透了自己矛盾的个性。记忆中好看的眉眼，温润的外表和洒脱不羁的灵魂。那是专属于他的气质，从她还是一只雪狐的第一世开始，就一直埋藏在心底，不曾遗落半分。
可是……他去哪了？
苏小楼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个人影只是一闪，便脱离了她的视线。苏小楼无法确定自己此刻的心情，直到嘴角尝到一丝苦涩的咸味，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小楼？”苏小榭追了过来，顺着苏小楼的目光疑惑的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看见他了。”苏小楼吸吸鼻子，从袖拢中掏出飘散着雪莲味道的锦帕，擦干了脸上的泪。
“你确定？”苏小榭看了看四周。
“小榭，我怎么会认错。”苏小楼有些自嘲地笑笑，“我可追了他一万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