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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薄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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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的功夫后,李仵作打开了房门,脸色失望的走出来,对众人道:“并不是中毒,查不出什么缘由。”
薛业志道:“如此,便是天意了。”
李仵作道:“那老夫人呢?”
薛业志道:“既然并没有被人下毒,那还是就此作罢吧。辛苦萧大人和李仵作了。”
萧齐寻有些愧疚,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无能为力。此时已是黄昏十分,天空一片黯淡,薛业志本打算留下萧齐寻等人用晚膳,可萧齐寻极力推辞了,他也就没做挽留。
回去的马车上,李仵作有些不甘心,他冲萧齐寻道:“大人,敦宁伯说的老夫人呕吐,浑身抽搐这些症状,的确就是中毒后的反应。”
沈若若闷了一日,早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见李仵作开了口,便道:“可敦宁伯说了,他命人用银针试探过老夫人那日吃的饭食和老夫人的人中,银针皆未变色,这怎么会是中毒呢?”
李仵作道:“郡主,并不是吃了砒霜才叫中毒,也并不是所有的中毒都能用银针试的出来。医术上曾记载,腐肉不可吃,吃了会令人恶心呕吐,四肢乏力,这种状况便是中毒。而且,药材里,有些药材混在一起煎煮也相克,这皆是中毒。”
沈若若道:“所以,李仵作怀疑老夫人是吃了什么相生相克的食物而中毒身亡了?”
李仵作道:“正有此意。”
沈若若道:“如此,李仵作又犯糊涂了。”
李仵作笑笑,“郡主何出此言?”
沈若若得意的挑眉,“敦宁伯也说了,老夫人寿宴那日,她吃的食物与其他人皆相同,若老夫人是吃了相克的食物而中毒了,伯爵府的其他人为何没有中毒呢?”
李仵作不说话了,好半晌后,他说道:“兴许敦宁伯记错了。”
沈若若知道李仵作开始嘴硬了,便不再与他说了,以免伤了和气。回了萧宅,忙了半日的沈若若终于吃到了夏妈妈做的拿手好菜,边吃边一个劲儿的夸赞。
而萧齐寻则一言不发,甚至是眉头紧锁。
沈若若用完了膳,终于察觉他的异样,便问道:“郎君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萧齐寻道:“我还在想今日的水。那水为何会带着香气,而且比平日我们用的水要甜,那香气十分熟悉,可我偏偏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了。”
沈若若安慰道:“郎君若是想不起来,暂时就别想了。老夫人和夫人兴许就是旧疾复发,你无需为此再伤神。”
萧齐寻未言语,还是在凝神深思,沈若若也不好再打扰他。
那水的香气困扰了萧齐寻一整个晚上,早晨起来的时候,府中替他端水洗漱的小厮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萧齐寻从榻上下来,先用湿毛巾洗了把脸,再端着竹筒做成的杯子漱口,漱口水还未递到嘴边,那熟悉的香气便再次传来,萧齐寻猛地呵道:“这水里放了什么?”
吓得端水的小厮跪在地上,小声的说道:“回大人,水里不过放了提神醒脑的薄荷而已。小人已经这么做许久了,且小人曾经在王府见服侍王爷的主子也是这么做的,可是有何不妥?”
是了,是薄荷的气息,难怪他如此熟悉。
萧齐寻笑着说:“无甚不妥,你做的很好。”
小厮心道:做的好还吼我?
萧齐寻道:“你且下去吧,若郡主起了,便让郡主来一趟我的书房。”
小厮急忙出去,走到卧房门口,见门开着,便将萧齐寻的话嘱咐给了春月,沈若若梳洗打扮完,听春月说起了此事,急匆匆的跑到了书房。萧齐寻一大早就找她,可能是想到了关于敦宁伯爵府老夫人和夫人的什么事情。
到书房后,萧齐寻穿着刑部的官服,正站在门边等她。她道:“郎君可是有了什么线索?”
萧齐寻点头,“你今日也洗漱了,难道没有察觉昨日的香气今日咱们又闻到了?”
沈若若蹙眉凝思,再看向萧齐寻时,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是了,今日的漱口水与昨日在伯爵府闻到的气息一模一样,难不成,伯爵府的水里加了薄荷?”
萧齐寻道:“的确如此。”
沈若若纳闷:“伯爵府的水缸里为何还要加薄荷?薄荷可入药,想来是对身体好,才想着要加薄荷的吧?那水的香气很浓,加入的薄荷肯定不止一丁半点。”
萧齐寻道:“薄荷虽然可以入药,可是这东西对某些人吃了可并不好。”
沈若若看着他,他又说道:“我出生在梓州,乃是大蜀种植薄荷最多的地方。薄荷的用途有许多,但体虚宫寒之人不易久食,可薛夫人本就是有宫寒体虚之症的人,她院子厨房的水里,为何还要加薄荷?”
沈若若楞了半晌,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立刻说道:“肯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萧齐寻道:“正是如此。有人在薛夫人院里厨房的水缸里放了薄荷,所以哪怕敦宁伯仔细查看了煎的药,也断然想不到是煎药的水出了问题。那水放了薄荷,是以薛夫人即便吃了药,但身体依旧不见好转,甚至身体越来越差。”
沈若若倒吸一口凉气,“此人心肠如此歹毒,定然要将他找出来。”
萧齐寻道:“夫人放心,此人刑部一定会抓出来。”
“你说,既然凶手可以接触薛夫人的院子,会不会是薛夫人主院里的人干的这事儿?”
萧齐寻道:“但凡能接触主院水缸的人皆有嫌疑。敦宁伯还说过,伯爵府的水是由府中仆人去街中水井打来,打水的人也有嫌疑。”
沈若若道:“那咱们立刻去伯爵府,将这些人抓来刑部一一盘问,肯定能抓到那个凶手。”
萧齐寻摇头,“夫人,这么做实在是打草惊蛇,也费时费力。况且,夫人有没有想过,这些能接触伯爵府水源的人不过都是伯爵府的下人,他们为何要做伤害主子的事情?他们杀人的动机在哪里?”
“这......”沈若若哪里知道这些,一时之间缄默下来。
“咱们必须要弄清楚凶手的杀人动机,才能更准确的找出凶手是何人。况且,此人心思尤为细腻,在伯爵府藏的很深,且让我先派人去伯爵府调查了一番,再推断凶手。只怕,老夫人的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说着,仔细回忆着老夫人寿宴那日的饭食,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待去刑部府衙后,他要尽快书信一封寄回梓州老家,请村里的里正询问一番当地种植薄荷十分有经验的农夫或者看诊多年的大夫,或许能得出答案。
正思索着,何晋已经过来了,萧齐寻向沈若若告别,离开了萧府。
去刑部府衙的马车上,萧齐寻吩咐何晋道:“你去伯爵府,借着替我吊唁的名义,私下里询问敦宁伯以下事。其一,府中下人可有家中大量种植薄荷的;其二,老夫人与夫人近日来,甚至是着半年内可否与什么人结过仇怨;其三,府中一干人等是否有懂药理的。”
何晋道:“大人,您还是怀疑老夫人和薛夫人的死有蹊跷。”
“如今有了些许线索,不是怀疑,是肯定。老夫人和夫人的死,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何晋道:“既如此,小人定会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向敦宁伯询问这三个问题后,你千万要告知敦宁伯,不要将这三个问题向府中任何人提起,同往常一样编好,不要过于关心府中的水源。”
“小人谨记。”
送萧齐寻到了刑部府衙后,何晋又乘着马车去了伯爵府。何晋禀明来意后,薛业志将何晋带到了自己书房,单独与其交谈。
何晋将萧齐寻的三个问题抛出,薛业志想了许久,一一回答何晋的问题:“何大人,我府上的奴仆多半都是家生奴仆,多数在外面都没有田产,连地都没有的种,就更不用说大量种植薄荷这种填不饱肚子的东西了。”
“母亲与内子向来待人宽厚,未曾故意刁难过府中下人,没有结下仇怨一说。至于府中懂药理的人,更是没有。”
何晋问:“当真没有?哪怕是懂得一定半点儿的,也可以算在这里头。”
薛业志想了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何晋察觉到他的异样,便问道:“敦宁伯,可是想起了什么?”
薛业志看着何晋,眼神虽然有些躲闪,可还是摇头说道:“没有,在下只是想到了些别的事情。”
何晋道:“如此,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薛业志送何晋出了伯爵府,站在门口,他看着何晋的背影,脑子里一个可怕的猜测一闪而过。
但随即他摇了摇头,心觉此事并不可能。
何晋回了刑部府衙,将薛业志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萧齐寻,还说了敦宁伯最后异常的神情。
萧齐寻垂眸敛思,半晌后说道:“敦宁伯可能对府中懂些药理的人有所隐瞒,对府中与老夫人和夫人结仇之人也并未如实告知,你派人在敦宁伯爵府周围打听打听。”
何晋应了声是。
连着三日,何晋都在敦宁伯爵府周围派人打听,终于,在问到一位经常给伯爵府送菜的老人后,他打听到了一条非常重要的消息。
他急忙回了府衙,将此事说与了萧齐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