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若当年惊鸿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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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以北，路程倒是不好走，道上都是些碎石子。马车颠上颠下，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能散架。
“公子。”张管家回头撩开些帘子轻声道，“这路确有些差，你身子骨不好，若是不舒服我们即刻停车。”
话说苏浔也确实是被颠得有些晕，脑中嗡嗡的响，只从那话语中捕捉了几个字，他按了按太阳穴，带有一丝笑意回着一句“好。”
张管家点了点头又将那帘子放下，再次看向了那似乎望不到头的石子路。
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当年那一场大火，冲天的血光在少年心中刻下了永恒的印记。
那是京城内一代名家江姓没落之时。
一切的源头，最终还是指向了江岚。
是夜半，鸟兽皆散，四下举目无人，河畔光景不比都城繁华，弯绕的木桥直通山边小屋，河面闪着细微的光。
苏浔身影立于河岸旁，他眼神平淡地望着这山间河水，岸旁杨柳侵入水中，被风一吹就抽了几滴细珠子。
略做思考，终究还是抬步走上了木桥，顺着拐来拐去的小桥，望着被微风吹起涟漪的河水，沉默无声地来到了中心的凉亭。
这凉亭造的别致，红木颜色静静躺于水中，四角边各悬了一玄色铃铛，但不响，是哑声的。
“江姨。”苏浔将目光转向亭内，一白衣女子正坐于亭边，拿着一壶酒小小细酌着。
女子听到，似是很高兴，“小小酥长大了啊，快到姨这儿来。”她向苏浔招了招手，他哑然。
“怎么了？是姨身上有了酒气么？”女子笑容愈发的淡，迎着月光举了举手中酒壶，白色的瓷瓶在光下显得清明。
她略做思考，将那壶口置于嘴边，渡了口酒，堪堪咽下又是笑了起来，疯疯地甩手扔了那白壶子，眼角带泪轻轻念叨，“小小酥轻轻跑，前面石子莫摔着。清清儿……你别撒娇，快由阿娘把你抱……”
酒壶“扑通”入水，散了载着月亮的河水。
“啪”的一下，像是月亮碎了的声音，又像是心头裂开作祟。
苏浔微微阖眸，摇了摇头。
遥想江岚也曾是这京都的大小姐，性子潇洒，不羁放纵。生的一副好皮囊，笑脸盈盈，也是个难见的美人。
却道美人心难猜，还不按套路出牌，常常是你说她一句，她便还你几巴掌，眼中容不下半点沙子。
在当时，还从没有这样性子的大小姐。
爱慕她的人有很多，自然，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也不少。
还记得那夜河畔水微凉，大小姐虽着装慌乱，簪子也歪歪斜斜，可那身上透着的杀气却是在明显不过。
满屋的人，前面却只有她一个呼着气儿的……
“这次可多谢小姐帮忙了，不知贵姓”江岚一手拿着匕首，另一手则是掏了白巾擦了擦上边的血，匕首透着光映出自己嗜血的模样。
“客气客气。”屏风后传来脚步声，走来一身着淡蓝色的女子，“余字开头，湘字结尾，姑娘你呢。”
那女子淡淡笑着，对满门的血视而不见，窗外又是鸟儿静散，乌鸦的叫声混于沙沙作响的杨柳，一切静谧。
“江岚。”
那便是苏家主母与江大小姐的初见。
也是这处地界，又是一样的无声。
却只不过京都亮光更盛，而此处人烟稀少，少了些许人味儿。
这世道变得太快，说书先生的嘴皮一开一合就已略了一女子的大好年华，乱了方寸看着书画江山，繁荣至极却总觉满目疮痍。
终是过去了一代，变了模样。
白衣女子噙着泪，抿着嘴，起身将亭外的苏浔拉了进来，指着夜空像儿时一般让他看。
“看到了么，那是星宿。”她止住眼泪，神智已经开始不清不楚，一会笑一会哭，此时又是兴奋起来，“那是湘湘，那是她的夫君。”
她所指那两颗星宿离得极近，仿佛真如她所说那般，是爱人间的牵引。
“还有那边，快看呐。”她转了个弯，指向另一处，“那是你江姨我，亮不亮，你觉着好不好看”
苏浔顺着她的手指方向望了去，夜幕中悬挂的星辰正闪着光，可这处星宿离得太远了些，周边几乎没有别的繁星作伴。
苏浔心头了然，半晌堪堪回话。
“美丽至极。”
白衣女子望着那坚定的眼眸，心头松下一口气，笑了起来，却是不同前时，这次的笑容是略感凄凉的。
她淡淡地望着那星宿，缓缓开口，“可她只有一人啊，是孤独的罢。
……”
“你说……怎么都离她那么远呢……走得太快了啊，太快了……她都快跟不上了。”
“小小酥……轻轻跑
前面石子莫摔着…
清清儿……你别撒娇
快由阿娘把你抱…
亲亲脸……顺顺发
咱们去这集市闹…
哎呦呦……可慢些跑
都是阿娘心头宝…”
女子泪珠一滴滴落下，掉在了衣裳边，落在了木板上。
一曲未了，她轻轻拽住苏浔衣袖，泪水如决堤了的洪水不断往下掉，针线穿不起来的珍珠，双手捧不起来的水。
“姨别无所求，就想你和清清儿能平安一辈子……这也是你娘的愿望。”她用力扯了扯，又道，“姨知道自己活不久啦……清清儿可能要交于你照顾照顾，小小酥长大了，交给你，姨安心……”
白衣女子哽了哽，“都要平安喜乐才好哇……”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若当年惊鸿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