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1-42 大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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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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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时，他已经走了。外间日光从窗口照进，浅淡温暖。
她身上被他小心平整地盖好了锦被，昨晚的痛楚也被施法抚平再感知不到。而他躺过的另一边早已被收拾起来，没有留下任何过夜的痕迹。
昨夜的所有仿若只是一场梦境。
只有昨晚的桌上他同她未喝完的酒，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将错误的图送到了师兄那里，而他已经上阵离开。
她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有小妖前来毕恭毕敬地告知她，说殿下今日已亲往阵前，如今外头乱，请娘娘带好二公主，不要出幽冥。
她试了试幻影移形，果然分毫未动，便是青鸾的气息也丝毫察觉不到了。
他在幽冥竖起几无可破的屏障，他并未限制她在幽冥的行动，但彻底切断了她回天的路和同外界的联系。
其实这屏障也无需立多久，现下两军对阵她便彻底回不去了——她不知道师兄和天界众仙如何看她，只怕现在天庭上下正骂声一片。
他的将计就计给了她致命一击。
——但还不是毫无转圜之地，还有办法。
可她更不敢想，若最后落败的是师弟，她又该如何。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一步步这样逼至了悬崖绝顶，她不能放下三界众生，便要弃了所爱之人。
师兄曾说，他们三人初开天地时便为天生神灵，不需苦修天劫，生来就于众生万神之上，便也要担起绝顶孤寒的责任，大概这便是他们的劫难吧。
若她同师弟是凡人便好了，今生未成，总还有来世，还有无数轮回可期。可他们被桎梏在这至尊高位之上，胜了的俯瞰众生，败了的便要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灰飞烟灭——她心下颤了几颤，她想起当年以为师弟在幽冥之战中身死魂消的痛彻心扉，想到无尽时间长流中再也没有他时，对她来说是比杀了自己还要狠绝的酷刑。
她闭上了眼，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师弟走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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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儿昨夜和灵灵在大殿玩得很是开心，但到了夜深时，还不见母后师父回来。她心下疑惑想去看看，却发现后殿花园被施了屏障，谁都进不去。
有小妖带了话来，说殿下和娘娘有要事相商，请公主今夜便在正殿安寝。
她在满腹疑惑中睡去，夜里惊梦连连。
第二日醒来，不等派来的仆从为她收拾好，她便一把推开，飞奔去后殿找母后了。
小屋内仍旧如寻常一般布置装饰，只是她看见母后一人沉默坐在床边，而师父已不见了踪影。
她心下砰砰直跳，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不住询问母后怎么了，可母后只是神色复杂地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摇头说没事。
师父走了，母后满是愁绪——她知道了，师父和父王终是要对战了。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母后看向她的视线中包含了奇怪的歉疚。
只她想像不出那到底会是怎样的场面，便有些焦急地问母后，她们为什么不赶紧回天。
母后的泪水终于落下来，轻声道：“现在回不去了。”
她明白过来——师父将她们困住了，只是母后的话中似乎还有着她听不出的另一重意味。
接下来的几日中便在辗转难磨的煎熬中度过，师父早已离开，而她和母后彻底断绝了一切消息，只有灵灵想尽办法带来零碎的只言片语。
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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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幽冥自立，换了封号，自称为阴蚀王。
——两军未至人间，但殿下直攻瀛洲，仙境守将弃境而逃。
——蓬莱破，西海降。
——青丘率全族归。
……
她句句听着，手中幻出了三界四境的图用指尖一点点比画，只觉得身上冷汗淋漓，几乎要支持不住。
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两军并未入人间而战，倒免去了许多生灵涂炭——师弟并未率军入人间，而是直接攻去了四境的海外仙州，不过短短几日内，天界守防便溃不成军。
他当真用兵出神入化，而她给师兄送去的那一张错误的布阵图更让他如虎添翼。
只是四境的海外仙州是天界最重要的守防屏障，如今唇亡齿寒，怕是不几日他便要直上弱水，破了南天门了。
果然不过又两日，有五色瑞光伴着一声清脆长鸣现于幽冥，竟是青鸾归来了，带着他对她的口信。
青鸾传音里他的声音比往时寒凉，又带着隐隐的嘲讽得意：“今日两军便要对阵弱水前，很快便可迎师姐和橙儿回天了，师姐要来看看吗？若是不愿，待我到了凌霄殿上，再来接师姐也可。”
她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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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儿被母后护在怀中，她们闪身现于弱水旁。
母后一直用长袖掩着她的眼睛，可她耳畔依旧呼啸传来着角声雷动和兵戈相交的清锵之音，隐隐还有惨叫疾呼和对岸父王的怒吼。而母后再是掩护于她，也有不可抑制的血腥厮杀之气弥漫到她鼻中。
她前所未有的害怕，只觉得自己身上无一处不在抖，便是护着她的母后，她也能感受到几乎止不住的轻颤。
她透过母后广袖的缝隙，能隐隐看到师父立于母后身旁，他一身银铠盔甲在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白玉面具遮覆着脸，便看不见他的面容和表情，仿佛是另一个陌生的人。
“血染弱水，尸横遍野。师弟，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她听见母后厉声中的隐隐颤抖。
“师姐！”她听到师父的轻喝，“到了如今你还不明白吗？现下如果不是我站在这里，便是师兄直杀入幽冥忘川了。”
言毕，他也不等母后回答，抬手一扬直接道：“刀剑无眼，莫吓坏了橙儿。师姐带橙儿回七仙阁吧，我吩咐了众人不会伤七仙阁中人一分一毫，待我取了凌霄殿，再去请师姐。”
等她再回神，与母后竟是已一起落回到七仙阁中。
她看见仅余三两天界护卫勉力支撑在外，当然了，似乎因为师父吩咐过，也并无幽冥之兵靠近，相比弱水旁和南天门外一片杀戮滔天，七仙阁和瑶台诡异地沉浸在无声的宁静中，仿若惊涛巨浪中的一叶孤岛。
阁中的仙娥们早已吓得两股战战、瘫软在地，却又不敢向外逃走，都惊缩在阁中。大姐护着其他姐妹们聚在一处殿中，捂耳趴在床下，待见到她和母后归来，都仿若见到了救星般飞奔而来。
她听到小一些的几个妹妹们已哭成了泪人，抽泣地说不上话。
阿绿止了哭泣，望着母后道：“母后，您终于回来了，您和二姐没事吧？外面的人都说您投了幽冥，和师叔沆瀣一气，骗了父王引大军入境。可是我们不信！”
黄儿眼中带了泪，但手中还紧紧握着剑：“要我说，死便也要我们姐妹一起战死在阵前，哪要像父王说的那般，自裁了事？”
自裁？
她和母后对视，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光。
大姐看向她和母后，轻轻道：“父王出战前，着人转告我们姐妹，万不可受辱偷生，必要时自绝……以殉三界。”
父王竟这样决绝？
她惊惶地张大嘴，不自由主道：“可师父并不会对母后和我们如何，从幽冥……”
她还未说完，便被黄儿高声打断：“二姐！你怎么竟被师叔那邪魔之流迷惑了……！”
“好了！”母后厉声制止了她和黄儿，她看见母后闭了闭眼，擦去眼角泪水，轻轻说，“你们不会有事的，母后保证。”
说着，一一唤了她们的名字，将她们在怀中抱了。只是她在母后怀中时，感觉颈后一阵剧痛，接着一道橙色光芒化入母后掌中，她看到其他姐妹也是如此。
她们不知母后要做什么，只是看到母后闭眼转身，掉下泪去，竟是也带上了几分决别的意味。
她听见母后低低的声音：“是我对不起你们。”
说着，母后广袖一挥在七仙阁设下了屏障，将她们姐妹齐齐阻在阁中，化作一道彩光往南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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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万不曾想到，师兄对着女儿们也这样决绝，若真的败了，要她们一起殉了三界。
师弟天赋灵力于他们三人中最强，当年平定征战时也是功劳首冲，最后一战他被困无援，最后师兄坐了天帝之位，她能明白他的愤懑不甘。
师弟确实大错铸成，作乱夺位，为祸天地，也不是统领三界的合适之人。但师兄……便如师弟所说，就算师弟松了手，师兄又真的会放师弟一马吗？而他们当年一路到了这绝顶高位，谁又是纤尘不染的？
师弟于她，罪不至死，她也永远不可能真的下手杀了他。
可师兄呢？她闭上眼，不敢去想。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41-42 大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