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日下的我们》半路僧

3、第三章

　　韩国首尔机场，崔小七狂奔在候机大厅。仅仅睡了三个小时的她，头发只吹了半干，一缕缕的耷拉在肩膀上。今天是她学成归国的一天。
　　她是最后一个落座的乘客，坐在临近走廊的位子。飞机急速升空，压迫感让她耳鸣。忽然她发现吞口水能够破除这种不舒适，于是她开心的笑了。
　　飞机平稳的飞在白云之上，透过机舱上圆圆的小窗户，崔小七看到机翼下一团团的白云。白云像极了一只只跳过去的绵羊。就这样，她睡着了。
　　飞机平稳的降落在大连机场，落地时的颠簸都没能让小七醒过来。客舱内的乘客陆续的离开，被她拦在里面作为的乘客等不及，只能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
　　“姑娘，姑娘，到了。”
　　崔小七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净白皙，并且棱角分明的脸。鼻子很高，唇很薄，有点像韩剧里的男主角。
　　“不好意思，人都快走光了。”
　　崔小七向后张望，机舱里只剩下几个还在取行李的乘客。
　　“对不起，对不起。”
　　小七有些慌张，一时之间竟然没解开安全带。一双修长的手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手指修理的很干净，指甲显得很亮。这是被他憋在里面的男乘客的手。小七没解开的安全带似乎突然认了主，自己主动解开了。男乘客手撤走时，在小七的手背上轻轻擦了一下。万料不到，这样好看的手，指尖竟然很粗糙。小七的手背上传来一丝丝的疼痛感。
　　取了行李，小七跟着人流向外走。她不住的四处打量，想要再见一见刚刚的那位乘客。直到她上了出租车，也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徐格和刘煦坐在火锅店的包间里。红油锅底已经煮沸翻着水花，清汤一边却仍然毫无动静。徐格夹起一片嫩牛肉作势要送进火锅里。
　　“你干嘛？”
　　徐格不解的看着刘煦，说：“吃啊，还能干嘛？”
　　刘煦也有些疑惑，“你不是说有个朋友？”
　　徐格恍然大悟，不仅将牛肉送进锅里，还陆陆续续的将其他菜加了进去。“跟她还客气什么，吃。”
　　徐格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就好像被撞一般打开，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的崔小七跑了进来。“格格，格格，我跟你讲。刚才我在飞机上睡着了，飞机落地了我都不知道。然后你猜怎么着，我碰见了一个大帅哥。不仅脸帅，手都特别的好看。”
　　崔小七边说边脱下书包。这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刘煦。“刘煦？你好，我是崔小七。我总听格格说起你。你果然很漂亮。”
　　刘煦笑了笑，只回答了两个字，“谢谢。”
　　对此小七并不在意，她把凳子挪的挨近徐格。
　　对于小七的话，徐格也很感兴趣。“然后呢？要没要微信？”
　　小七摇摇头，“我不要，我也不想认识他。戳破了就不美好了。”看着崔小七拆筷子的包装，徐格忍不住吐槽道，“又来了又来了，满脑子都是不着调的想法。”
　　小七毫不犹豫的反击，与徐格开始辩驳该不该去要那位帅哥的微信。在她的意识里，要了他的微信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不了解这个人，他们发展成为情侣的概率甚至小于买彩票中大奖，倒不如给自己的回忆里留下一点美好。而且，如果未来他们有缘再相识，这才是天造地设的美好姻缘。
　　小七的这种幻想遭遇了徐格的大肆挖苦。于是两个人又开始了恋爱观的辩驳。坐在一旁的刘煦感觉两个人争执的场面，甚至比面前的火锅还要热。但是最终，徐格与小七谁也没能说服谁。
　　“这点我同意你，找一个契合自己的人确实很难。”徐格放下筷子，准备总结发言。“所以，我们才应该尽量的多谈恋爱，用扩大整体数量的方式，提高这种几率。”
　　小七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对不对，你可以多接触多认识，但是爱情只能交给那个对的人。”
　　“你说的是婚姻。”
　　“恋爱也一样。”
　　徐格见刘煦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吃，于是拉她来评判。“刘刘你说，我俩谁说的对？”
　　刘煦刚要把鸭血放到嘴里，“不论是恋爱还是婚姻，都跟我无关。”
　　小七睁大了眼睛看着刘煦，“不婚族？”
　　刘煦不理她，将鸭血吃下肚。“但是我还是觉得，不管干什么，都得脚踏实地。”
　　徐格为刘煦鼓掌，崔小七将头发甩到而后，又准备新一轮的辩驳。这是刘煦不再轻易开口，大多数时间都是看着她们两个争的面红耳赤。
　　傍晚的大连火车站已然灯火通明。夏忧和老史并肩来到广场一角的一家小店门前。
　　“就这吧。”
　　夏忧背着重重的书包，实在不想再动了，于是两个人迈步走进店里。装满啤酒的玻璃杯重重的撞在一起，惯性让啤酒喷溅而出，进入到另一个杯子里。
　　“等下。”
　　老史突然拦住想要一饮而尽的夏忧。“你那酒进我杯子里了。”老师拿起酒瓶，给夏忧的杯子重新添了一点。夏忧撇着嘴看着老史把自己的杯子倒的满满的，然后小心翼翼的端到嘴边不让它再洒一点，然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
　　“行了吧？臭德行。”
　　老史满意的点点头，也跟着一饮而尽。“毕业两年了吧？还是咱们哥们喝酒痛快。”
　　听了老史的话，夏忧沉默的为杯子续酒。老史的话，他感触太深了。毕业之后加入到北漂大军，夏忧这两年里深深的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孤独。这两年里他很少喝酒，不是不爱喝是没有人喝。
　　这两年里，他练就了一个新本领，就是站着公交车上发呆。一路上，他的脑子大部分都是空白的，所以他感觉时间过的很快。偌大一个城市，没有一个同学，没有一个朋友。买了一箱啤酒，喝了大半年竟然还剩下半箱。所以趁着小长假，他立刻跑来见同学，目的其实只是为了这几顿酒。
　　越聊越动感情，菜未动几口，酒已经没了八瓶。手机突然响了，夏忧低头翻找手机，强烈的眩晕感立刻袭来。关掉闹钟，夏忧知道该准备进站了。
　　拿着车票，夏忧走在软卧车厢狭窄的过道里。
　　“10车，11下。”
　　夏忧找到自己的铺位却发现上面坐着一对母子。
　　“小伙子，能不能换个铺？我就在隔壁，也是下铺，13号。我儿子还小，头一次坐卧铺。”
　　“成。”
　　夏忧干脆的又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隔壁间然后倒在铺位上立刻睡了过去。夏忧前脚离开，拖着扬琴盒的刘煦后脚便赶到。在母子二人的注视下，刘煦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刘煦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床铺，铺上自己的床单和枕巾，又取出毛毯，换上自己的拖鞋，洗漱干净之后坐在床边看书。生活的二十多年里，她不记得自己睡过多少次卧铺，但是她记得她从没在卧铺上睡踏实过。
　　熄灯后，刘煦躺在铺位上望着上铺的床板发呆。火车隆隆作响，刘煦的身体随着床左右的晃着。她觉得眼睛又干又涩，可是她就是无法入睡。这种感觉让她有些烦躁。时间悄然而过，到了凌晨两点左右。耐不住困意的刘煦进入到半睡半醒的状态中，睡一会又会被火车摇醒。
　　火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熟睡的夏忧整个撞在了隔板上，因而醒了过来。晚饭大量的啤酒让他感觉小腹憋涨的难受，他努力的睁眼睛，也只是勉强撑开一条小缝。于是他晃晃悠悠，扶着车厢的走廊墙壁一路摸到了洗手间。
　　酒精的刺激加上困意，让夏忧的精神恍惚。夏忧数错了包厢，来到了换铺之前的包厢，但是他却记得自己已经跟一位妈妈换了铺位，于是他坐在了刘煦的铺上。
　　此时的刘煦刚好被火车颠醒，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个男人正坐下自己的铺位，还试图躺倒。刘煦快速的收腿，避免被对方坐到，随后飞起一脚踹中对方的腰窝，用力一蹬将那人踢下来床去。
　　夏忧坐在了地上，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是被人踹下床的，反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没有坐好。于是他站起身，打算再次躺到铺上去，但是这一次他飞出了包厢，一头撞在了走廊的车厢壁上。
　　“你奶奶的，谁踹老子？”
　　夏忧撸胳膊挽袖子，一头重新扎进包厢。但是被早有准备的刘煦再次放倒，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车厢。警察赶到时，看到刘煦双手用力的扭着夏忧的左臂，右脚正踩在夏忧的背上。
　　乘警办公室的狭小空间里，刘煦坐在座位上瞪视着门外的夏忧。她认出夏忧正是泼了自己一身奶茶的那个讨厌鬼，想不到冤家路窄，晚上竟然还想偷偷爬上自己的床。警察正在批评教育夏忧，夏忧低着头一力的解释自己是因为喝多了，走错了包厢。
　　警察看了看刘煦，掏出一颗烟递给夏忧。
　　“不会，谢谢。”
　　警察点点头，自己点了一根。“到北京干嘛？”
　　“工作呗。”
　　“年轻人都往外跑，咱们这个老大哥算是辉煌不再了。”
　　警察开始和夏忧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凭借多年的抓捕经验，警察早就看出夏忧并不是色狼。但是无聊的夜班，让他总是不断的揶揄夏忧。
　　“人家姑娘可说了，白天在游乐场，你泼了她一身奶茶。她现在怀疑你是有预谋的跟踪尾随，加骚扰。”
　　“警察大哥，您见过我这么狼狈的跟踪狂么？”夏忧不住的活动着左肩膀，不时的偷眼看刘煦，又被吓的赶紧躲开刘煦的视线。
　　“罪犯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哎呦，我现在真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警察忽然压低了声音，眼睛飘向刘煦。“去给人家姑娘道个歉，我再帮你说说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夏忧看着刘煦有些打怵。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站在刘煦面前，夏忧居高临下望着刘煦的脸。刘煦并不退缩，仰着头瞪着夏忧。在灯光下，一夜未睡的刘煦显得有些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
　　“睡不惯卧铺吧？”夏忧不禁关心了一句。
　　夏忧的话让刘煦有些意外。
　　“要你管？”刘煦的话很硬，但是音量却很小。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我晚上喝多了又睡懵了，我真的是走错了。还有白天，我看你一个人抬箱子很吃力，我只是想帮帮你。我不是故意把奶茶泼你身……”夏忧感受到刘煦冷冽的眼神，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这时警察走了进来。“姑娘，我也劝你一句。刚才的事取证确实困难，这小子确实喝多了，但是说他想要对你怎么样？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即便你坚持报案，最后很可能不了了之。”
　　“主要我真的没想怎么样。我就是走错了。”
　　“闭嘴。”警察瞪了一眼夏忧。“而且姑娘，你这一下扭的可不轻，都脱臼了。如果他非要追究，你也不好说清楚不是？”
　　“不追究，我不追究。”夏忧连连摆手。
　　“这样，你给姑娘道个歉，鞠个躬。”
　　听了警察的话，夏忧赶忙九十度鞠躬。“对不起。”见刘煦仍旧没有开口，夏忧看看警察。“要不，我磕一个？”
　　警察试探的问刘煦，“你看行么？”
　　刘煦突然站起身，夏忧被吓的后退了一步险些撞在警察身上。“让开。”夏忧和警察赶紧一左一右的让开，让刘煦通过。看着刘煦离开的背影，夏忧和警察面面相觑。
　　“警察大哥，这……啥意思啊？”
　　“傻啊，这就是不追究了呗。赶紧滚回去睡觉。”
　　躺回到铺上，夏忧的脑子里总是回闪着刘煦仰头看自己的景象。虽然她的眼神中杀气十足，但是他却总是有一种想要帮助她，照顾她的感觉。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十分困惑，带着这种困惑，随着火车的摇晃，他逐渐又进入到梦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