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前任上恋综》一方土石

9、09

　　安然一坐进车里，立刻就一改刚刚的嚣张，脱力一般躺倒在后排上。他蛄蛹着把脑壳枕在了他爸安博鸿腿上，嘴一张就开始感叹：“养儿方知父母恩啊，爸——”

　　说着还十分浮夸地冲他爸抬掌：“爸爸，这些年你都对我不离不弃，实在是太了不起太伟大了。”

　　安博鸿，一个年过四十五的，半生都在商海中沉浮的男人。

　　他的大多数富豪朋友都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大腹便便，高奢名表，眼神里都冒着精明算计劲儿。

　　他却不一样。他五官优越得多，又十分注重健身养生，身材保持在三十多的水准。只有鬓角花白的头发昭示了他的年龄与操劳。

　　此时随便穿个休闲装来接儿子，外人乍一看，更倾向于认为他是某个退役的运动员，或者已经退圈的老演员之类的。而不是什么搅弄风云的商业大鳄。

　　这位隐藏款的大鳄很是配合地和儿子击了个掌，脸上浮现着浅浅的笑意。只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儿子攥住了他的手没放开。还就着这个姿势，从咸鱼瘫改成了正襟危坐的模样。并向他提出了一个灵魂拷问：“爸，你把我找回来后都没有做过亲子鉴定。你有没有怀疑过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你亲生的。”

　　这个问题就恰似小孩被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这也是安然深思熟虑了一天的决定。

　　他在放学前想通的，不仅仅是要正面应对学校里那些在cp帖里嗷嗷叫唤的同学。还有要加快进度把傅斯年推到他爸妈面前。

　　空穴来风必有因，他当然知道同学们能嗑起来自有合理之处：他对傅斯年确实特别上心。
　　傅斯年在他这儿和别的同学都不一样。这点无论他怎么掩饰否认，他和傅斯年都心知肚明。

　　一天不揭开傅斯年的身世，他的这种特殊就一天无法解释，让人浮想联翩。

　　再者这小子要勇闯演艺圈了，安家产业中有一块就是这行。早点让他们父子相认，安博鸿还能发挥圈内能量，庇护着点他这倒霉亲儿子。

　　他妈妈这头心脏病手术还没做，他就只在病房说他在新学校交了个朋友。他爸这头可没这顾忌，父子两先通个气问题不大。

　　安博鸿骤然被拷问，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道：“没有做亲子鉴定，也不需要做。我很确定你就是我和秦愫的儿子。”

　　安然：“如果我怀疑我不是。如果我想做。”

　　安博鸿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动摇：“不，不需要做。我说你是，你就是。”

　　父子两对视一眼，同时错来了视线，而后不约而同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安然想的是他要把傅斯年的照片翻出来给安博鸿瞧瞧。傅斯年那下半张脸，简直就是照着他面前这位一比一复刻下来的。以他们的相似程度，他赌安博鸿但凡瞅一眼，绝对会对他的身世起疑。

　　他都已经脑补好了他爸看到照片后恍然大悟，潸然泪下，连夜奔赴隔壁市与傅斯年抱头痛哭的场景了。

　　说不定这个周末，他们就能父子相认。他和傅斯年往后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看谁还要造谣他们是一对。

　　虽然这样脑补时也会冒出来“亲儿子领进门假儿子丢出墙”的危机感。但是他觉得这概率很小，非常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至少妈妈肯定不会不要他的！

　　这般思量着，他一边翻相册一边打预防针：“爸，我碰到一个和你长得跟你特别像的同学，他比我还像你的亲儿子。我给你找张他的照片看看，你看了肯定会想和他做个亲子鉴定的。”

　　不料话音刚落，对面的安博鸿一边戳手机，一边断然否定：“不可能，你不要多想，我不会去和别人做亲子鉴定。什么照片，你不用找了，我也不会看。”

　　首富先生甚至还抽空还做了个赌咒的手势：“你就是我儿子，别人再像，那也跟我没关系。”

　　说话间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安然也刚好从手机相册里翻到了他先手机中唯一清白的，能见人的傅斯年存图。正是他第一次看见傅斯年时，在医院偷拍那张。其他的照片拿给他爸看，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举高了正要给他爸看，就见人刷一下把脸偏开不看他。而后迫不及待推开车门，以一种近乎是躲避洪水猛兽的姿态下车催促：“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先接你妈出院。”

　　安然狐疑地瞅他老爸，莫名觉得他有点慌了。

　　想到妈妈还在楼上等他们，只得暂时把照片的事搁置了。

　　*

　　安博鸿这今天跨省过来，一是趁着周末陪陪妻儿。二是接他老婆秦愫出院。

　　安然妈妈秦愫来到这边由新的主治医生接诊，是为了准备进行一台精密的心脏手术。手术一旦成功，她往后的生活基本与正常人无异。

　　只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留院观察，秦愫的各项指标还没有修养到最适合手术的状态。且术中关键性的设备刚刚从国外引进，运用在实践中还不十分纯熟。

　　安博鸿何等人也，哪肯让他老婆当这小白鼠。两边一合计，就决定把手术的时间定在至少半年之后。期间把人接回s市的家中好生养着，方便随时复查，直到可以安排手术。

　　父子两在路上埋了个心结，在病房里倒是丝毫不显山露水。除了安博鸿时常走到病房外边不知道在处理些什么急事，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他两配合默契地把秦愫接回别墅安顿好，等到安然又有机会和他爸爸独处时，天都已经黑了。

　　安然从他妈妈手里接过一个全新的小兔子靠枕，跟她道过晚安后，来到自己房间的阳台上望向花园里。他爸在花园里和人打电话。

　　他知道他爸爸的习惯，他如果是处理普通的事务，就会在封闭的室内打电话。如果稍微带点保密的要素，则反而会跑到没有遮蔽物的室外去打。

　　好比在老家别墅时，安博鸿在家接下属电话就有跑到花园的习惯。

　　因为室外空旷，他能看到每一个靠近他的有可能听到他电话内容的人。

　　安然在阳台上等他打完，只是没呆一会就发现。他竟然能零星听到几句电话的内容。

　　或许是S省的这栋别墅花园层高或许比z省老家那套要低，也或许是花园距离卧室比较近的缘故。

　　他本想避进卧室，却又发现这通电话不是打给下属的，而是打给他大舅哥，也就是安然的舅舅秦怀的。

　　秦怀多年来一直照应他这个身体不好的妹妹，也是安氏集团旗下几个演艺圈相关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两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家常报平安的电话？就没必要特意避开了。

　　安然继续心安理得守株待兔，夜空中飘来花园里的只言片语：“……麻烦明天亲自去趟，别人去我不放心……注资以来我们进行过的所有鉴定的档案全部调出来，销毁……下一年度我要砍光对他们项目投资……”

　　安然啥也没听懂，倒是咂摸出好像还是在讨论公司的事，决定还是回避一下。

　　只是他爸嘴里紧接着又蹦出来了他的名字：“不是他们嘴巴不严，然然怎么每隔三年五载，就要蹦我跟前试探来试探去。”

　　安博鸿的身影在花园里的造景灯下并不十分清晰，犹如他的话语一般朦胧：“早知道这些年都是无用功，我就……省得现在遮遮掩掩被拿捏……你说我接下来应对，装瞎装死到底吗……”

　　安然在楼上等得哈欠连天，听得是云里雾里。他两还是一副不打算挂电话的腔调。

　　他索性在阳台种的橘子树上摘了一颗小青橘，照着安博鸿的脚下砸去。小橘子在草丛里发出咚的一声，终于打断了这通冗长的电话。

　　安然看到他爸受惊般地后退一步，抬头看到他在阳台后挂了电话招招手。而后大门落锁的声音传来，花园里的观景灯被关了。

　　他在卧室里等他爸上楼的脚步声，这回提前调出了那张偷拍照。

　　只是比脚步声先来的，却是傅斯年的好友申请。他这才反应过来傍晚一忙活，忘了跟他解释白天的事了。

　　他一边通过傅斯年，一边暗暗吐槽这头像跟他爸用的相似度有九成。都是两片平坦的绿油油的草地，中老年人爆款风。

　　这是什么亲父子间奇怪的默契？

　　面对这样老干部画风的头像，安然都没有欲/望跟他闲聊。于是切到学校论坛找那个帖子，打算直接给他发过去，给老干部也来一次直男震撼洗礼。

　　那帖子一晚上又已经翻了好几十页，安然心怀敬畏不敢点开，几乎是眯着眼给傅斯年转发了过去。

　　发过去的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但是只有几声，也不连续。要是安博鸿来找他，断然没有走几步就停了的道理。他就只当自己听错了。

　　他依旧紧捧着手机，等着看傅斯年笑话。

　　只是两分钟过去了，对面毫无反应。

　　他不信邪地又点进去聊天窗口，手指滑动间，竟然带出了过往的聊天记录。

　　他和傅斯年刚刚加上，他们之间哪有什么过往的聊天记录！

　　他手指登时百米加速点那条帖子的转发，企图调出撤回按钮。然而天不遂人愿，能被调出来的只有“删除”。

　　他抓狂地挠挠头，一个闪身从阳台蹦出，拉开卧室门准备冲下楼刺探敌情。搞不好他爸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呢！

　　门一开，外头却站着好大一个首富爸爸。他正握着手机，指尖微微颤抖地在屏幕上滑动。

　　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颤抖的指尖下到底是什么劲爆的内容。

　　安然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道该说“我真的不是gay”，还是“你看看另一个主角像不像你失散十多年的亲儿子”。

　　只是没等他开口，安博鸿先抹了把脸，把手指从屏幕上移开了，一脸无事发生道：“儿子你找我要聊啥？”

　　安然：？

　　安然把他手机拿过来一看，却没从他两聊天记录里翻出刚刚的转发，仿佛这玩意从未存在过。

　　“什么两万多条回复的帖子？我没看到你发过来。”面对儿子的疑问，这位商业大鳄如是说着，又好像是困极了一样摆摆手：“啥也别说了，我啥也没收到。”

　　他哧溜一下滑到主卧门口，随便两句话就把他还在震惊的可怜儿子打发了：“你要是还想给我看什么很像我的孩子，我也不感兴趣。”

　　“从前、现在、往后，我都不感兴趣。”首富先生一再强调，一身正气，“我要去睡了。爸爸永远爱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