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女》bam

2、让我们拥抱.

　　part.2

　　嫣便是这样一个女子.开学玩失踪,校方警告.画很浓的妆,旁人未能矢及.我笑她说,等我用力一拍你的脸,周围便起雾了.天生是个妖艳的美人胚子,走在校道里时不时回过头来抛几个媚眼,后面就倒下几具狼尸.关于她的议论很多,说她被暴发户包养,给老板当二奶等等不绝于耳.我没有随便去信任一个流言,或许是根本不肯相信,一个卸下浓妆剩下一脸哀惆,沉默少言的女生会是如此势利.嫣热爱养猫,学校明文禁止不准养宠物的时候,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黑色的小猫,藏在宿舍里整天鸣叫.她跟我说,“嫣”,要是叫起来坳口甚至觉得矫情,可以叫她猫女.猫女,猫女,这样的名号又有什么含意.天气变热,小猫便开始掉毛,轻软的细毛在整间寝室乱飘.特别是我的床处在下面,一星期不洗晒充彻着猫毛和猫味.我就要定期洗被子,晒被子.空闲的时候还要把嫣的那份劳动一起做了.有时候,她翘课回来,抱起晒了一天的被褥,把头埋进去,去闻阳光留下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青草辛香.

　　嫣听摇滚乐.她说中学的时候,在上海的音像店里听到披头士的音乐.从那时便如痴般爱上摇滚乐.听重金属或英伦摇滚,把耳机塞进双耳,低着头走过上海的大街小巷,或者去地下摇滚乐队的演出现场,跟着鼓点一起喊.那一刻,常人没有办法理解她如此一个女生,撕开外表下面还隐藏了什么.嫣说,也就是那段时间起,周围的人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来洞察她的世界.尽管他们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她可以浓妆艳抹,把自己盖在那些化妆品下面.世界倾倒,自己依旧沉默.

　　我看着嫣一脸浅笑,像在讲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充满局外人的慨叹.

　　嫣乐于和我分享喜欢的音乐.每每听到震撼的曲子,总是把耳机递过来,塞进我的耳朵.半夜她枕着MP3入眠,时不时把耳机往下送.结果是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寝室的人吵醒,手电筒照过去看见她使劲搓头,咯咯地笑.像银铃一样清脆.我们可以为买一盘CD跑遍南京市区,没钱搭车返程只好步行;为一个随声听在音像店淘上一天.嫣买的是那种旧式随身听,CD放进去,读碟的时候还会嗡嗡响.这机用起来相当有感觉.

　　宿舍里就我们两个比较要好.其他人各司本职,安分地过完一天,迎接另一天.我们也罢.生活起步,岁月似乎更加安和,悄悄磨去身上戴了三年的刺,换上一身细毛去接受走近我的生活的嫣.她和Lee不同.Lee永远温柔,面对我的躁动,只是祥定的安抚.嫣陪我伤心陪我疯.翘课和我到学校顶楼呆一下午,只是满足我看夕阳的心愿.冬日穿单薄的长裙陪我到公园写生,做我忠实的模特.

　　但我不大喜欢和嫣一块走在学校里.我不是那种丽质的女生,有人说,跟她站在一块,我就像一棵匍匐在鸠尾花根部的杂草.我一再介意,内心的肤浅占据许久,不肯离去.那段时间,嫣在学校里失踪,没有回来过.上铺又空了整整一个星期.我喂小猫,洗她的被子.然后帮她铺上充满阳光味道的床褥等她归来.小猫继续严重地掉毛.我要频繁地打扫洗刷.似乎一身娇贵的毛掉个不停,连它自己也疼心了.不吃不喝.

　　小猫小猫,你是在为主人担心,还是在忧愁自己飘落的毛.

　　嫣回来的前一天,小猫不见了.我发疯似的在学校里找.跑遍宿舍楼和教室大楼.什么都找不到.抱着残留猫味的被子不知所措.对不起嫣,对不起小猫.那天宿舍熄灯前,嫣在敲门.她进来得知猫已经失踪,唯独小猫忠爱的毛球还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一地孤零的花悄然绽放.寝室空虚得只剩嫣的沉默.

　　“是夏央养不过来拎去扔了吧.我看她整天洗被子,像是怕了那猫.”有人这样说.嫣回过来看我,我却看不清她眼里一丝一毫的颜色.她转身冲向说话者,死死地揪住她的头发.两个人撕打在地,嫣狠狠地抓她的头发,往死里扯.对方疼得呱呱乱叫,拉住嫣的衣服不松开.我们赶紧上去拦架.我抱紧嫣往后退.对方挣开几个人的手迎上来朝嫣的肚子揣了一下.嫣捂着肚子蹲坐在地,不再起身.大吵大闹惊动了隔壁宿舍的人,她们涌进来劝架.于是,夜虽已晚,嫣和另一个女生被校方叫了去.

　　我躲在被窝里掉泪,心想那扇门打开,嫣站在门口用一种什么样的目光看我.堆积了许久的年生拼图,我找不到最后一块.明明就在那处,我却茫然若失.恍惚间,嫣已经回来.她钻进我的被窝,和我背靠背缩在一起.我又听见她淡淡的鼾声,像一首摇篮曲,唱得那般好听.

　　央,对不起.

　　嫣,对不起.

　　睡去.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