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火腿不是腿

7、第 7 章

　　屋里的油灯将要燃尽，灯芯一闪一闪的，床上的阿叶迷迷糊糊，睡的极不安稳。

　　穆寒水的手腕经他一扯，睡梦中不备，险些栽倒在床上。

　　这一拽，穆寒水睡意全无。

　　他放低了声音：“阿叶？感觉如何了，哪里不舒服？”

　　可阿叶只是紧攥着他的手腕，眉头紧蹙，头上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

　　“你说什么？”穆寒水俯身去听。

　　阿叶言语不清，穆寒水只好将耳朵再贴近些。

　　这下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微词，阿叶一直不停的重复着‘小七’两个字。

　　穆寒水听着像是个人名，便跟着唤道：“小琪？”

　　听着像是个姑娘的名字，穆寒水直起身不再去听。

　　可手被阿叶攥着，怎么也抽不回来。

　　他回头看了眼榻上的莫轻雨，倒是睡的安稳。

　　阿叶还在唤那个名字，穆寒水手腕都被他掐红了，死活挣不开，只好一直趴着，两人靠的极近，莫名的有些怪异。

　　青蝉端着茶水进来，看见这副情景着实一惊，指着床上的两个人，刚要说话便被穆寒水给噎了回去。

　　“闭嘴。”

　　穆寒水担心她会吵到阿叶。

　　谁料青蝉竟几步凑到跟前，贼溜溜的笑，悄声问：“公子跟阿叶贴的这般近，难道是在瞧他的伤势？”

　　“自然。”穆寒水梗着脖子应道。

　　“哦~”青蝉也爬过去瞧了一眼，又道：“那公子，瞧出什么了没有？”

　　穆寒水拨开她，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没大没小。”

　　青蝉被扯得坐在了脚踏上，哼哼道：“是。也不知公子心里没鬼，好端端的脸就红了。”

　　“胡说八道。我哪里……”

　　“公子自己瞧。”青蝉从怀里摸出个小铜镜，举到穆寒水面前。

　　穆寒水自然没有去看，不知怎么回事，被青蝉这一通胡说，心里莫名其妙的打起了鼓。

　　青蝉还举着镜子不肯罢休，阿叶却适时的闹腾了起来。

　　这次倒清晰，只是一个劲的喊着：“火……火……”

　　火？

　　穆寒水环视了一圈，连案台上的烛火都点的很勉强，哪里来的火。

　　“去把药拿过来。”穆寒水吩咐道。

　　“是。”青蝉起身去拿药。

　　谁承想，阿叶的手一直不松，穆寒水的手也抽不出来，人只能坐在床边，青蝉根本没办法给阿叶喂药。

　　青蝉怕药凉了，便一脸认真道：“不如青蝉端着碗，公子拿汤匙喂他。”

　　穆寒水被阿叶这样扯着已经很吃力，听青蝉这样说，多半也是在笑话自己。

　　便恼道：“越来越没规矩了。”

　　青蝉立马跪下将托盘过头顶，道：“公子息怒。”

　　“那这药……”她小声问。

　　穆寒水看阿叶难受，也除非青蝉上床去另一侧喂他。

　　“算了，给我。”穆寒水还是气哼哼的接受了青蝉的提议。

　　奈何只一只手举着药，不知怎么往嘴里送，穆寒水感觉各处都别扭。

　　从里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他何曾伺候过人。

　　“张嘴。”穆寒水皱着眉头，“快啊！”

　　可阿叶紧绷着脸，一滴汤药也进不去。

　　穆寒水看得心急，只好缓和了语气：“是我，张嘴。”最后还补一句：“不然我叫人拿嘴喂你，你信不信。”

　　他又将药吹了吹，举到阿叶嘴边，这次居然连勺子都递不到嘴边了。

　　穆寒水气的真想连碗带勺子一起扔出去算了。

　　最后愣是咬着牙说道：“小琪，小琪喂你，你也不喝？”

　　还真奇了，这阿叶跟故意折腾人似的，居然奇迹般的张嘴，乖乖儿把药喝完了。

　　青蝉总算替自家公子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穆寒水的脸色，却比刚才阿叶不吃药时还要难看上许多。

　　青蝉问道：“公子怎么了，阿叶吃了药，公子怎么还不高兴了。”

　　穆寒水道：“无事，我只是困了，下去吧。”

　　“是。”

　　青蝉退出去的时候，期期望了一眼另一边躺椅上安睡的莫轻雨。

　　穆寒水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心情调侃，只是道：“拿条毯子给大哥。”

　　反正天也未亮，自己被扯住又走不开，穆寒水索性脱了靴上床躺下。

　　被子也叫阿叶压着，春日的夜里还是透着凉意，穆寒水只好挥手将床幔落下，勉强挡住一些从窗缝渗进来的细风。

　　睡着之后穆寒水是哪里暖和往哪里挤，睡相极尽难看。

　　试图扯了几次被子，都没有得逞，后来感觉身上一暖，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安稳稳的蜷成作一团。

　　其实阿叶在穆寒水扯被子的时候便醒了，只是未出声。

　　他自然也听见了房内有别的呼吸声，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不用多想便知道是谁。

　　第二日天色大亮，青蝉来叩门时，许久无人回应。

　　青蝉便擅自推门进去，却没有看到穆寒水跟莫轻雨，走到床边掀开床幔，愣是吓了一大跳。

　　穆寒水像是全身长了爪子一样趴在阿叶身上，手脚并用，还在呼呼大睡。

　　阿叶脸色苍白，看样子也还未醒。

　　“天哪！”青蝉放下热水，伸手去晃穆寒水：“公子醒醒！快醒醒啊，阿叶要被你压死了！公子……”

　　大概是听到了阿叶的名字，穆寒水才慢吞吞抓了抓脖子，懒懒道：“阿叶……醒了啊……”

　　青蝉大声道：“醒没醒我不知道，只知道快死了。”

　　“你说什么？！”穆寒水瞬间惊醒，瞪大了眼睛问青蝉。

　　青蝉道：“公子低头，看你身下压的是什么，估计都没气了。”

　　穆寒水这才觉得手上不对劲，低头一看，阿叶的脸色居然比昨夜还差。

　　他连忙从床上滚下来，抓过阿叶的手臂探脉，探了半天也探不出个什么。

　　青蝉看他的手明明就在发抖，哪里能探脉，却又不敢插嘴。

　　急急忙忙的弄了半天，穆寒水泄气般的起开，道：“你来。”

　　“是。”青蝉蹲下去搭脉，脉象虽弱，但也无甚大碍。

　　替阿叶盖好被子，青蝉才回话：“无事，只是失血太多脉象弱，公子对阿叶，也太过上心了。”

　　“那便好。”穆寒水松开紧攥的拳头，解释道：“并非上心，只是……他这伤因我而起，我也是为求自己心安罢了。”

　　“大哥呢？”穆寒水这才想起莫轻雨。

　　青蝉刚要说莫轻雨不在，门口便传来莫轻雨的声音。

　　“在这儿，早起见院中花开的不错。”

　　穆寒水听见声音，头也未回，只道：“大哥好雅兴，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跑？”莫轻雨走过来，笑道：“我为什么要跑，难不成小穆会为了个下人，真的要大哥偿命 。”

　　“你是我大哥，偿命自然谈不上，可阿叶……”穆寒水正说话间，突然手上一紧。

　　阿叶唤了声主上。

　　穆寒水猛回过头，喜道：“我在，你别动，想要什么说一声便是。”

　　阿叶摇了摇头，便再没了动静。

　　似乎是睡着了。

　　穆寒水不放心，又问：“阿叶，你哪里还不舒服？”

　　阿叶紧闭双目，微微蹙着眉头，也不说一句话。

　　穆寒水这才想起，屋里还有另一个人，想是阿叶不想见大哥，又碍着他的面子不好明说。

　　至于他的伤势，穆寒水一早便同莫轻雨说过，会给阿叶一个说法，他才不想让阿叶这家伙，受到除他以外任何人的欺辱。

　　穆寒水检查了阿叶的伤势，确定无恙后起身退开几步，站在了病榻与莫轻雨中间。

　　阿叶听见穆寒水走开，睁开眼睛侧过头，一双眼睛紧紧跟着他。

　　穆寒水并不看莫轻雨，只是对着榻上的阿叶，歉疚道：“阿叶，你的伤……我已知道了。莫轻雨是我大哥，他这么做多半也是因为我，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受伤，既是因我而起，我替大哥向你赔罪。”

　　阿叶挣扎着要起来，哑声道：“主上不必，不必……”

　　穆寒水打断他的话，说道：“人人都知道我讲道义，可我也护短。于义，莫轻雨是我大哥；于私，你是我的人。你们两个谁出事我都……都不愿意，这次是大哥对不住你，既是因我而起，便由我终止，从今往后，此事一笔勾销。”

　　话音刚落，穆寒水便抬手一掌击中了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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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口血喷了出来，溅满了他素白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