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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她迈步走下车架,绣满花枝的裙裾像云一样随着步履流动,发饰和耳饰大多用莹白的珍珠装衬,残余的愠怒让那张妍丽的面容充满令人噤若寒蝉的威势。
这位从大兴远道而来的贵客抬眸随着堂下几个还算镇定的年轻士人进了内院。两三个侍女随侍在旁,其中两个手执雉尾扇,另一个穿素色宫装的恭顺地扶着她的手臂,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色不虞地微蹙起眉心。
宇文成都旋身从马背上下来,衣袍烈烈、大步流星,背负一柄凤翅镏金镗紧跟在她们身后,像在致歉,但更像不动声色的敲打,“长昭殿下有裴公做老师,又独得先帝和圣上荣宠,平日行事难免骄纵了一些,还望郡守见谅。”
于中霖勉强笑了一下,“少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剿匪一事在下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殿下行事如此果决,这才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对了,殿下的住处方才已经命人安排好了,正是昔年建平郡公*住过的院子。”
其余几位于姓的年轻人听见这话,悉心揣度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开口为他们介绍府内的陈设景致,从山石说到碑文名帖,又从名士旧居讲回宗祀祠堂。
这座极西的府邸修缮得古朴大方,不输江南的秀丽园林。
于中霖用余光窥见贵客面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
阖府上下的注意力全焦距在长昭公主身上,司空摘星趁机从堂下脱身,他把小厮的外袍随手塞进竹筐,翻过院墙,拍去手心沾染的尘灰,若有所思地抱着胳膊,“可惜陆小凤不在这里……”
但陆小凤在这里又能如何?
他想到这茬,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忽然又看见一列骑马的士卒匆匆从街前行过。
秋风瑟瑟,枯叶纷纷。
常乐郡县郊外的田间小径远远走来一个蹒跚的影子。
他的眉毛是黑的、他的睫毛是黑的、他的头发是黑的、他身上所穿的衣袍是黑的,他手中所握的刀也有一柄漆黑如墨的刀鞘。
但这个跛着脚的少年刀客却有一张苍白消瘦的面庞,他脸上的轮廓硬朗英俊,却似冰雪雕塑而成*。
炊烟从田舍里寥寥升起,三三两两的农人扛着农具结伴从他身旁经过,他们大多穿着粗麻做的衣服,年长的佝偻脊背,年少的背着装满杂草的背篓,那一张张被苦难和风沙浸染的面孔一眼望去如此雷同,如果不仔细端看,几乎分辨不出哪个是男哪个是女。
这些人窃窃私语地、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和村落格格不入的陌生人。
头上扎着小揪的孩童从长辈的怀抱里探出头看他,挥舞着嫩藕一样的手臂朝他笑,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弯成月牙,缺了门牙的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农妇匆忙把她塞进怀里,握刀的年轻人这才在一阵不安的沉寂里看出分别。
村落里的男人多有残疾,有的断手、有的断脚,还有的消瘦得能透过空空荡荡的衣物看见骨头。
而那些身型健全的要么是幼童,要么是女人,要么是须发皆白的老翁。
一路走来,他已经见过许多类似的景象。这些农人并非因为躯体残缺汇聚成村落,他们的手脚绝大部分其实都是被他们自己下手截断。
正常人怎么会想让自己落下残缺呢?
但如果能用这样的办法躲避经年苦闷的徭役,他们恐怕反倒求而不得。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那深重无言的苦难足够让他这样的年轻人感到阴郁,但他的阴郁恐怕并不止是因为这些东西。
年轻刀客忽然停下脚步,看向村口那个挑着木桶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四肢健全,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这座村落里就仿佛这个远道而来的刀客一样瞩目。
男人和他对视了一眼,脸上倒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他神色如常地放下肩上的扁担,喊来一个正蹲在路口弹石子的孩子,用袖口细心擦掉他脸上的口水印,这才从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作为报酬,叫他和同伴去把这些东西提回家里。
男人摘下头上的竹笠,那头乱发被一条布带草草束起,一身褐衣短打松松垮垮地被汗黏在胸前,腰上还跨了一个深棕色的酒葫芦。浑身都散发着和那些农人一样的气味,汗渍发酵的酸臭、畜牧的粪臭、还有稻谷陈腐的味道。
他伸手挠了挠发痒的头皮,起身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傅红雪。”年轻刀客回答。
男人用拇指拨开葫芦塞,仰头灌了一口酒,然后喟叹地吐出一口气,用手肘粗鲁地擦干净嘴边的酒渍,“你是谁的儿子。”
“白天羽。”
他笑着摇了摇头,“你的刀是他的,但你并不像他,年轻人,究竟是谁叫你来杀我的。”
听到这话,旁观的农人神色惊惶地匆忙散开,关门回到各自的屋子里,有不忿的想上前帮忙,也被同行的同伴劝了下去。
傅红雪只握着手里那把刀,不再多作言语,那双寒星般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算了。”男人从圈鸡禽的围栏里随意抽出一截枯木,“我就住在这条路的尽头,院子里养了一匹老黄马,你要是赢了,就帮我把那匹马还给玉门关外的楼兰快活王。”
“你怎么肯定我会帮你。”他问。
男人只是笑,“好歹是故人之子,竟然连这点小事也做得不得么。”
傅红雪从漆黑的刀鞘里抽出一把粼粼的长刀,五指紧紧握着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白。
他随即扔掉酒葫芦,右手提着一截枯黑的桃枝,微微凛眉。
傅红雪这才发现,原来这人也缺了一根食指。
刀面与枯枝翁然相撞,年轻刀客明明和村落里的人一样跛着一只脚,但他动起来的时候却像雨燕一样轻、一样快。
锋刃交织成稠密的网,木屑云雾般从身前飘落。
“好厉害的刀法!”男人架住刀锋往后退了两步,甩了甩发麻的手,又挑出两根树枝大笑着为他叫好,“好快的刀!”
几只胆大的鸡禽从缝隙里扑扇着翅膀飞逃出来,他反手挑着树枝把它们赶回围栏,飞落的羽毛和尘土含着气浪一齐朝年轻人奔涌而来。
行止间醺然的洒脱和快意叫人觉得他使的根本不是枯枝,而是一把有名有姓的利剑。
傅红雪侧头挥开羽毛和细枝,摒弃杂念再度朝他杀去,人影未到,一点寒芒先至。
他一共挥出了九刀,刀刀如秋水惊鸿。
这刀客还如此年轻,怎么会习得这样凌厉到不可思议的刀法?
他用两根枯枝抵住刀背,看着那把神刀堂堂主白天羽纵横天下的宝刀没入腰腹,没忍住咳出了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
男人只是笑,屋子里却霎时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
傅红雪默然地把刀并入刀鞘,黑衣的年轻刀客跛着脚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房屋里快步走出一个泪眼婆娑的姑娘,她扑在男人身上,用发颤的手去捂他腹部流血的伤口。
他听见男人宽慰的低语,而后那个声音逐渐变得微不可闻,取而代之的是女人凄厉的哭嚎。
这个人过去难道也是这样杀死白天羽的么?
傅红雪不知道。
他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直走到这条路的尽头。
一间茅屋坐落在田野间,泥瓦垒砌的院子大敞着门户,黄梨马听到脚步声,从低矮的院墙探出头。
漆红的门前种着的那颗桃树结满了青白的硕果,几个抱着木桶和扁担的孩童刚从院子里出来,衣兜装满了软烂得掉落在地上的白桃。
风吹颤桃枝,让金黄的麦田低垂簌簌。
年轻刀客沉默良久,终于走进院子,牵走那匹年迈的黄梨马。
碎发轻拂过眼帘,夕阳西下,一人一马的影子在喑哑的鸦声里被摇摇晃晃地拉长,他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却还紧紧地攥着那把漆黑如墨的刀。
年轻人牵着马远远离开了这个地方,村落的另一端,几个佩刀的士卒这才赶到,瞧见路面上的血迹,连忙叫了几个农人诘问。
他们听完始末,依言写在信函上,拿着几卷告示从马背上下去,把它张贴在村口,扬声向他们诵读上面的内容,一字一句,极尽客观。
“乔县孟氏,信口谣传征役事项,据证实,洛阳当地未见千人坑,此人形状可恶,现已问罪伏诛;永安县萧氏,谣传征役……”
“大业三年,皇帝征徭役数十万人修筑运河,万人中有定居县郡者,有返乡者,有因病猝死者,但无暴尸荒野之事,相应抚恤费用俱已分发县衙……”
“大业五年,皇帝征徭役修洛阳行宫……”
“大业六年……”
孩提从大人身后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这些人,但年长的大多显得畏惧而警惕。
*建平郡公就是上一章所说的于义
*这里的外貌描写来自《边城浪子》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译文:
沿着汝河大堤走,采伐山楸那枝条。还没见到我夫君,忧如忍饥在清早。
沿着汝河大堤走,采伐山楸那余枝。终于见到我夫君,请莫再将我远弃。
鳊鱼尾巴色赤红,王室事务急如火。虽然有事急如火,父母穷困谁养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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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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