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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已入夜,屋檐下的宫灯在冷风中摇摇晃晃,烛影也跟着晃动,白日里清扫干净的宽敞宫道上又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上面有不少车轱辘轧过的痕迹。

      宁静的宫道上骤然响起辘辘车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有节奏的铁蹄声。

      一名玄色劲装的男子驾着马车疾驰,带起的风掀飞了帷裳,车厢内的美景一览无遗。

      男子扶膝端坐,剑眉入鬓,凤目生威,鼻子高挺,薄唇微抿,看上去是个薄情且不好相与的面相。

      他穿着一袭黑色绣银丝的直襟长袍,衣摆处是四爪蛟龙,将身上矜贵的气质衬得更为突出,也衬得更为清冷,如地府无情无欲杀伐果决的阎王。

      蔺伯苏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簪,玉簪上雕着一只展翅翻飞的蝴蝶,透着几分灵气,看上去栩栩如生。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清浅笑容。

      驭位驾车的展弈哼着偏调的小曲儿,蓦地想起什么事来,扭头打趣道:“王妃真是好运啊,嫁了摄政王这么个好夫婿,如果我是女子,夫君这般用心为我挑选生辰礼物,定然做梦都笑醒过来。”

      蔺伯苏登时将簪子塞回了袖子里,拉下嘴角冷声道:“簪子是本王随手拿的。”

      展弈撇了撇嘴,啧啧道:“挑了半个时辰,早朝都差点迟到,确实挺随手。”

      蔺伯苏充耳不闻,不做声响。

      展弈挑了下眉,继续道:“不过王妃的生辰不是在昨日吗,王爷今日才送礼似乎有些不妥。”

      蔺伯苏冷哼了一声,道:“本王还记得生辰就是她莫大的荣幸,这礼迟一天送又有何妨?”

      展弈被噎了一下,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收回方才说的话。”

      马车在摄政王府前停下,不等展弈拿出杌凳蔺伯苏足尖轻点跳下了车,直接越上石阶到了门口。

      蔺伯苏捋了捋衣袖,俨然一副清冷的模样,门口侍卫整齐划一地对他行了礼,他面色不变,脚下却疾步往雪院走去。

      展弈看着他的背影轻嗤了一声,低声讽道:“整天装模作样的。”

      他说着捋了捋马的鬃毛,教训道:“你可不能学他。”

      平日里点着烛火的雪院今夜却是漆黑一片,蔺伯苏见状垂眸低喃:“今日怎这么早就去睡了?”

      他推开门扉,借着月光轻手轻脚地往床边走去,轻声道:“卿卿,本王回来了。”

      待走到床边时却看到榻上空无一人,他愣了一下,厉声喊道:“来人!”

      钟成慎不多时就急匆匆地秉着灯笼带着一队侍卫跑了过来,急声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蔺伯苏不动声色地问道:“王妃人呢?”

      钟成慎骤然想起王妃白日里出门了,往日王妃偶尔也会出门,但都会回家,所以今天也没怎么注意,不曾想竟至今未归。

      他俯首合手道:“禀王爷,老奴早间遇到王妃出门了。”

      蔺伯苏瞥了钟成慎一眼:“本王是问现在人呢?”

      钟成慎登时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锐利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自责,他声色惶恐道:“禀王爷,老奴不知。老奴有罪,请王爷责罚!”

      蔺伯苏的脸当即沉了下来:“这么大个人出门竟然无人知晓去哪了,堂堂摄政王妃出门难道没有侍卫跟随护其左右的吗!”

      看着一帮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如同鹌鹑,蔺伯苏怒地甩落了桌上的茶盏,茶杯碎裂,茶水飞溅,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

      蔺伯苏声音冷寒:“都杵在这作甚,还不快去找!”

      展弈把马牵回了马厩,蔺伯苏夜间不需要他侍奉,往马槽丢了几捧饲料后就准备回房歇息,回院落的途中偶然看到雪院那边火光绰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睡觉之前看看热闹有益于身心,展弈嘴角微翘,运起轻功飞了过去。

      他刚到院门口就撞见一队侍卫匆匆从里面跑出来,个个灰头土面苦着脸,像是挨了骂。

      展弈抬脚走了进去,看到蔺伯苏阴气沉沉地坐在木桌边,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展弈眼神微敛,自然地在蔺伯苏面前坐下,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蔺伯苏别过头,眸光波动了一下,沉声道:“裴珠月不见了。”

      “被人绑了?”展弈掀起眼帘,目光陡然锐利。

      “应当……不是。”

      “应当不是?”展弈扫了眼房内,看到几个大开着的衣柜,里面只剩两套男子的衣物,心中了然。

      他轻笑了一下,调侃道:“那就是自己走了,王妃不会是因为昨日生辰王爷不在,闹脾气跑回娘家了吧,王爷不亲自去把人接回来?”

      蔺伯苏的拳头渐渐收紧,沉着脸笃定道:“裴珠月不是这样的人,她今夜会回来的。”

      展弈弯着嘴角:“王爷若当真放心,为何要派人出去找?”

      蔺伯苏抬眸看向展弈,眉目生寒。

      展弈识趣地捏上了自己的嘴唇,猫起身子准备走人,余光无意地掠过梳妆台,他脚下一顿,直起腰板眯起眼指向那边道:“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

      蔺伯苏蓦地起身,朝着展弈指得方向走去。

      梳妆台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覆着剪子和一缕头发,蔺伯苏的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呼吸不自觉地紧促了起来。

      他捡起头发,拿起信封,抽出信纸,“和离”二字瞬间刺进了他的眼里。

      “言及夫妻之缘……今缘已尽……往后嫁娶,各不相干。”

      蔺伯苏一字一句地看下去,双目染上了猩红,手上青筋根根暴起,看着十分骇人,当视线触及那鲜红的指印时,他直接将信纸揉搓成团捏为齑粉撒在地上,又上脚碾了几下。

      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晦暗不明:“真是恃宠而骄,一个生辰而已,就闹这么大的脾气,以为本王会惯着她吗!”

      展弈吞了下口水,后悔刚才没有早点走,不过出于好奇心,还是腆着脸问了一句:“所以王爷真不去找王妃吗?”

      蔺伯苏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负气道:“不找,你去将那些人都召回来!”

      展弈识趣地躬身行礼,应道:“属下遵命。”

      蔺伯苏从袖中抽出那支白玉簪,抬手作势丢在地上,但还是僵在了半空中,冷哼一声又塞回了袖袋里。

      *

      这几日裴珠月都在水府静养,身体上的病已经养好了,但这心病却是愈发严重了。

      人前总是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一到独处就跟没了魂似的坐在那里发呆,偶尔又是冷笑又是哭。

      水莲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听了一桩桩小桃对蔺伯苏的控诉后,直接将蔺伯苏放在了天字号仇敌的位置,加之这几日摄政王府对裴珠月的离开毫不作为,水莲心积累的怒气到了峰值,已然有了杀心。

      她想手刃蔺伯苏为裴珠月出气,但杀人要偿命,她还有裴珠月要照顾,不能亲自动手。

      所以她暗中买通了影月阁的第一杀手夺蔺伯苏的命。

      虽然价格不菲,花了整整三千两黄金,但传言那杀手杀人从未失手,绝对物有所值,相信不日就能传来蔺伯苏薨殂的好消息。

      而此时的摄政王府,众人活于水深火热之中。

      近日朝中无大事,蔺伯苏都在王府批阅奏折,偶尔一次进宫督导幼帝,但来回都不曾超过两个时辰。

      蔺伯苏身边没人的时候还好,是个安安静静的高冷贵公子,但凡旁边站了个人,他就会像吃了炮仗似的,不管是谁都能指出一身毛病。

      听闻这两日小皇帝都被骂哭了两次。

      摄政王府的仆人最是会看人脸色,知道王爷近日心情不好,都躲得远远的。

      他们能躲,作为贴身侍卫的展弈躲不了,忍受着蔺伯苏非人的摧残。

      “别站着,挡着光了。”寂静的书房中,蔺伯苏突然说道。

      展弈愣了一下,看了看站在蔺伯苏背后的自己,嘴唇翕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了想十年之约,无奈地坐了下去。

      蔺伯苏却道:“本王让你坐下了吗?”

      展弈好脾气地笑了笑,站起身:“好,那我走。”

      蔺伯苏又道:“本王让你走了吗?”

      展弈欲哭无泪,勉强维持着笑容:“王爷,那您说说想让我怎样?”

      蔺伯苏抬眸瞥了他一眼,随手指了个角落,道:“在那站着。”

      展弈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要忍着,想想救命之恩,想想十年之约。

      但没多久,他就忍不住了。

      蔺伯苏竟然问道:“你能闭气吗?吐气声音太大影响本王批阅奏折了。”

      展弈不可置信地仰天嗤笑了一声,世间竟有如此不可理喻的要求。

      展弈大跨步径直走到蔺伯苏的案桌前,长剑横在他面前,狠狠拍下,忿忿道:“蔺伯苏我受不了你了,想念裴珠月就去把人接回来,在这折腾我们算什么男人!”

      蔺伯苏冷着脸拍案而起,嗔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对本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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