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月隐无弦琴

4、第 4 章

　　相熟的酒吧酒保发来信息时时蔚正在家里打游戏。
　　放下游戏赶来酒吧，穿过人群，来到吧台，陈燃举着一杯酒坐定。
　　走到陈燃身边，刚又有一个美女气急而走。
　　“你说你这样的，合该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喝个昏天黑地嘛”
　　“坐在这里一杯一杯的喝个烂醉，让这里漂亮的小姐姐看得到，吃不到，着实不地道”
　　陈燃扭头看向时蔚，眼神逐渐聚焦，认出来人是自己的多年好友。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这里人多，热闹”
　　会笑笑的说话，那是真的喝醉了
　　时蔚静静的坐在旁边。不再说话
　　“谢谢你帮我找的房子，真的很好”
　　“所以你遇到她了是吗？”
　　“是啊”是啊，遇到了，她过得很好，有工作，有生活，有朋友
　　“然后呢？”
　　“然后呢？然后呢？是啊，然后呢”陈燃醉熏熏的苦笑
　　“放不下就去道歉，去认错，去死缠烂打”
　　“我放不下有什么用啊
　　有什么用啊”
　　“要走的是你，放不下的是你，懦夫”
　　“是啊，懦夫”说着陈燃仰头一饮而尽
　　“是误会就去解释啊”
　　“她现在好好的，有自己的生活，我能给她什么呢？”
　　“她有她的生活，可是这也是你的人生。她放下了，还有你放不下，放不下就去争取”
　　“我见到了她男朋友
　　那人很好”
　　“好不好不是你来做决定的，不甘心就去争”
　　“是吗？怎么争？”说着陈燃总算一头栽在了吧台上。

　　辛辛苦苦的把陈燃驮上出租车，打的到小区楼下，刚一开门，陈燃冲出车门，扶着路面的树，抱着垃圾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晚风一吹，略有些清醒了。陈燃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回家。
　　时蔚慌忙的结了账，跟在身后。
　　扶着他走向2号楼
　　远远看着前面一个人影莫名的有些熟悉。
　　竟然是步瑶。
　　远远看见步瑶拖鞋睡衣走向垃圾桶，将提着的垃圾丢进去。反身回去了。
　　“你不用送了，我到家了，回去吧”醉醺醺的陈燃神志不清的赶客
　　远远看到在大厅等电梯的步瑶，看看身旁半醉的陈燃。
　　“好好好，我走了”时蔚松开了陈燃的胳膊，扭头走了
　　失了身侧时蔚的支撑，陈燃走的越发的慢了，踉踉跄跄走向电梯。
　　远看有个女子等在电梯口，想着她也许会害怕与醉鬼同乘，所以在电梯到来的时候站在电梯口，盯着地面。没有走进
　　“你先走吧，我等下一辆”
　　“进来吧，没关系”感受到那个喝醉的人的避让，步瑶反倒有些安心，按着开门键，静静的等着那人进电梯。
　　是她。听到与回忆里并无而至的软软糯糯女生，陈燃仿若被定住了一般。定在原地，更不上前。
　　步瑶抬头，定睛看向那人。还是上次那个角落里的酒鬼。想来是过得很辛苦吧。
　　“天很晚了，没关系的，进来吧”
　　步瑶坚定的按着开门键，看着他，静静的等着。
　　因着也有过放逐自我的荒唐岁月，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给定在电梯口的那人一丝温暖。
　　害怕长久的僵持会让步瑶看出端倪。陈燃静静的走进去，努力的走的稳一些，然后到离步瑶最远的角落站定。
　　“先生，你到几楼”
　　“9楼”
　　按下电梯楼层按键。电梯缓缓上升。
　　“很难过的时候就想象自己是个被设好了程序的机器人，每天按着行程，起床，上班，吃饭，睡觉，日子久了就会过去的。”
　　“那要很久吧”
　　“嗯，也许会要很久，但是总会过去的”
　　“下次想喝酒到时候可以试试去跑步，把自己跑的精疲力尽，倒头就睡，没有力气想其他的就好了，不要喝酒了哦，我到了，再见”
　　步瑶静静的走出电梯，努力保持呼吸平稳
　　然后走到门口，取出钥匙，开门，进去
　　关上房门
　　然后静静的蜷缩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了进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是他吗？
　　10年了
　　毫无征兆的
　　他竟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狼狈，颓废，一身酒气
　　刚才离开电梯的瞬间，从电梯墙面的反射，步瑶认出了那双手，那双总是在自己身前牵着自己的手。
　　于是走出天梯后转过身，盯着那个斜靠在角落里醉醺醺的人，死死的盯着，努力的与记忆中的身影比对，辨认。
　　直至电梯关上门，继续上升，而自己也确信了是他
　　10年前分别时，他以十分优异的成绩研究生毕业，拿了业内知名公司的offer可以预见的前途一片光明
　　虽则十分草率而卑劣的因着一场荒诞闹剧与自己分手，但是这10年的时间里，在步瑶的臆测里，他定然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自己不知道的一个角落里事业有成，光芒万丈。
　　所以步瑶一直坚定是生气着，坚持着，努力的活的很好
　　可是，颓然而狼狈的他打破了自己的关于他的一切预期。
　　他怎么了？
　　过得好吗？
　　想起2次偶遇的那个狼狈的醉鬼，总觉得与记忆中那个无论何时都从容坚定的人完全无法重合，心中不禁生气担忧。
　　可是又与你有何相干呢？
　　是啊
　　与你何干呢？
　　你们分手了，分手10年了，这十年来杳无音信，天各一方不是吗？
　　他好与不好与你何干啊。
　　过了许久，久到腿都麻了。
　　步瑶静静的扶着沙发站起来，努力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静静的洗漱，然后吃了安定睡觉
　　是啊，我最知道怎么像个平静的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不是吗？
　　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就洗漱，静静的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就吃安定
　　拉开床头的柜子，里面永远躺着自己的褪黑素，纵然是有许久不曾吃过了。
　　明天到了闹钟响了的时候就准时起床，准时上班，像一个机器人，在一切对的时间做对的事。
　　时间长了所有问题都会解决的。想不通的问题就不要想。
　　大二刚分手时候的那段人生的至暗时刻你不就是这样度过的吗？
　　想来真是讽刺，自己循着刚安慰陈燃的话，安抚着惊涛骇浪的内心，不让自己的人生再度脱轨，努力活成风平浪静的样子。

　　想不通的问题就不要想，遵着这条原则，步瑶让自己忘记那2次偶遇。
　　让自己像个机器人，按时起床，上班，吃饭，入睡。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步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你一直以来的能力我是认可的，设计方案也没有什么重大问题。纵然跟我们想要的东西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但是我总是希望给彼此一些时间
　　由我来跟你讲，我也很有压力，但是有些事情我们总要解决。
　　稍后HR会跟你详细的谈离职赔偿的事情。我希望你有个准备”
　　。。。
　　猝不及防的，步瑶失业了
　　十分的突然
　　坐回位子的时候步瑶的脑子是懵的
　　“我失业了，准确的讲是被炒了”
　　跟朱颜发了消息
　　坐在工位上脑子一片空白
　　随后手机震动想起，看看来电显示是朱颜，步瑶静静的挂断了电话
　　“在公司，晚上聊”
　　“好，我后天就回去了”
　　朱颜出差在外，而步瑶经历了人生中第二次极具戏剧化的2天
　　当天上午主管跟自己谈了辞退，理由是能力不匹配，与公司理念不合。
　　理念不合，多么虚无缥缈的理由，是哪里不合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被炒鱿鱼了。
　　真是讽刺啊。
　　下午，HR跟自己签订了赔偿协议，一切依照法律规定给予赔偿。但是因为时间紧迫，公司马上要对接一个大项目，所以希望步瑶尽快办理手续，腾出编制，方便后续员工尽快入职，熟悉工作。
　　因为正值月底，第二天是当月最后一个工作日，第二天，步瑶到公司整理交接手头到工作，下午抱着一个箱子，带着自己的个人物品走出了公司的办公大楼。
　　走在回家的路上，才刚刚下午15:30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温暖
　　抱着自己的个人物品，走在马路上
　　抬头，天还没黑，路灯还没有亮
　　许久不曾在阳光下走在这条马路上了
　　步瑶抬头看向天空，苦笑
　　一切都是这么的突然。
　　先是时隔多年重逢陈燃，然后猝不及防被裁员。真讽刺。
　　如果自己是一个小说人物的话，那么步瑶现在的遭遇，不禁让步瑶感觉自己可能是一本无人问津的小说，以致作者终于忍无可忍，准备大刀阔斧的火速完结了。
　　回到家，把东西放在玄关处。
　　做回沙发上
　　打开电视
　　太阳斜挂在西南，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客厅的墙上，略有些刺眼
　　电视里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播些什么
　　步瑶抬起手，遮挡着尚有些刺眼的日光，看着阳光下自己的手，出了神。
　　慢慢反应过来，自己被辞退了
　　机器人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了。
　　然后窝回沙发，看着地毯上阳光投来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换着角度，方向，然后渐渐暗下去
　　直到路上昏黄的路灯通过阳台，照进客厅。
　　步瑶懒得打开台灯
　　依旧静静的坐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小瑶瑶，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在家呢”
　　“下来，带你去吃好吃的，庆祝你重获自由”
　　“我想静一静”
　　“我就是静静，不要想我了，直接见我吧，你的静静在楼下等你哦”
　　无奈的笑笑，取了钥匙，手机，走出房门
　　远远的看着朱颜伸开双臂看着自己
　　静静走过去，抱住了她
　　头靠在她的肩头，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朱颜终于开口
　　“老婆，给我个机会，我养你呀。”
　　“不行啊，机器人要找些事情做才好”靠在朱颜肩头，步瑶无奈的笑笑，不找些事情做是要胡思乱想的，是会出问题的。
　　是啊，朱颜父亲是一家跨国贸易公司的分部经理。毕业后朱颜就直接在父亲的贸易公司做选品，全世界各地的跑，钱从来不是朱颜要考虑的问题。
　　“那去我那里上班吧，我罩着你”
　　“有你护着我慢慢会退化的，让我自己来吧”
　　“好吧，自己一个人升级打怪累了的话记得我一直都在哦”
　　“嗯”在朱颜肩头郑重的点头。

　　在阳台发愣，没有看到步瑶下班回家，正自疑惑，却看到步瑶从楼洞里走出，走进了一个明艳女子的怀抱。
　　远远看去，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攥紧了，酸涩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