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宜情》钟摇摇

6、伯牙子期会无期

　　电话被一个似乎刚睡醒的女音接起：“Hello……”话音未落便被小小打断：“齐迓你个死丫头，学人洋腔洋调忘了我的土调了是不是？当心老娘我爬来狠狠刮你一顿！”
　　小迓的声音惊喜万分:“小小，是你？我没想到。”不多时她恢复本性：“我还真有些皮痒，想念你那两只小胖爪呐。”
　　久违了的嗓音，小小鼻子酸叽叽的，扯过茶几上的一盒抽纸握在手中。
　　小迓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小时候的小小真的不怎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以至于第一眼见到充满野性的小迓两人就互看不顺眼，扭在一起就开始掐架。直到双方家长到来，气势汹汹几声吼，两人才攥着衣角各自互瞪着分开。小迓的母亲高龄得女，十分好脾气，这俩孩子不打不成相识，两家家庭背景又差不多，大人小孩后来倒也来往频繁。
　　小迓天性活泼，不怎么喜爱读书，整天上蹿下跳的像个假小子，跳绳游泳自行车甚至爬树无一不会，进了初中还没完完整整看掉一本课外书，小小虽然也爱跟着她玩，但总算还能静下来好好看书。她俩进了不同的初中，自此小迓对小小有些自然地疏远了。小小坚持着与她联系，眼看她考进了技校，将要毕业工作，她却在在小小考进Z大的那年暑假决定去美国谋生。小小那时去送她，就小小孤伶伶的一人和她满脸泪水地拥抱。当时她在出国的事情上忤逆了齐妈，毅然去追寻她的梦想，去美国学习财经管理。
　　小迓走时装作不屑却频频望向四周的眼眸小小至今仍然历历在目，她是在等待刚和她大吵一架却又拦不住她的脚步的母亲。实在没有时间再等待下去的时候，小迓忽然郑重地托付她：“小小，我走了，我妈……我不孝，你能不能替我照拂她一下？她身体不好，我爸又常跑外地……”小小也难得郑重其事地道：“我知道，放心。”
　　两个女孩相对落泪。
　　小迓豪迈地一拍小小的肩：“好了，别傻地眼泪嗒嗒掉了，笑一个!”说完，她决然地走向检票口，又猛然一回头，朝小小呼喊道：“不要想我，好好享受大学生活，老娘一定不会混得比你差。”
　　这是小小尚未成熟的生命中面临的第一场大分离，她回家后扑在床上，哭了整整一晚。
　　之后她逢年过节，或是学校放假，都会带着水果鲜花跑去陪齐妈讲话。虽然齐妈一直没有联系小迓，但小小可以看出她眼中融化的冰雪，无不强烈地透出“孩子，你快点回来吧”的企盼。小迓当年离开家，只带了五百美金，如今在一家全球闻名的IT公司有了一个稳定的工作岗位，她虽然不和家里联系，但却每个月固定地把收入的大部分寄回家中。齐妈退休在家，经常抚着帮小迓开的那张存折，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
　　小小恶狠狠地问：“你结婚了？居然没叫老娘做伴娘！做鬼也找着你！”
　　那头的小迓想是猜到了小小一副欲砍人的表情，连忙告饶：“小小，我错了。”
　　一番盘问，得知她的丈夫叫Alvin，是个美籍华人。小迓似乎不怎么想提到他，小小只知道这位Alvin先生是小迓初到美国最困难的时候认识她的。听小迓的描述，却不是个有多少好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小小奇怪地发问。
　　小迓原先兴奋的声音冷静下来，陈述：“小小，他说他爱我。”
　　“那你——”
　　小迓继续说：“我对他没有爱的感觉，只是在报恩罢了。算了，咱难得打电话，不说这个，话说最近你家秦烨小弟弟怎么样？”
　　小小仰天，回想秦烨的样子。“小烨子嘛，还不是那个样子。整天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在干点什么，女朋友倒是一个接一个的换。”
　　“秦烨——他其实，啊！”电话清晰地传来小迓一声惊叫，居然一下子断了。小小从忙音中迅速回过神，有些担心地再拨过去，居然一直是无人接听的忙音。小小连续几次拨打没通，想是电话摔到了。
　　蔡妈妈看到小小给凶神恶煞地给小迓打电话，等到小小放下手机后走过来让她带着这两天做的银耳莲子汤去看一趟齐妈。
　　齐家离小小家很近，走路的话，不到十分钟便可到达。小小左手保温桶，右手一袋砀山梨，当即就去了。
　　齐妈看到小小很是高兴。小小坐下来，拉着齐妈的手。“小小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标致了，亭亭玉立一大姑娘！”齐妈慈祥地笑着。
　　小小想到了先前小迓的电话，试探着问：“那个，齐妈，小迓她……”
　　齐妈却突然喘起气来。小小慌得想给她去拿哮喘药，却被她摁住了：“没事的，没事的，老了，不中用了。”
　　小小小心地和齐妈说了会儿话，发现小迓似乎并没有告诉齐妈这件事。小小看着齐妈仍然有些喘的样子，却也不敢提起了。
　　走出齐家，小小左手提着酒酿圆子，右手满载一堆富士苹果，连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小小喜欢齐妈，自小迓离开以后，她就改口叫：“齐妈”，乐得温柔的齐妈激动不已。她喜欢齐妈。她想要小迓早点回来。她想要小迓和齐妈团团圆圆，幸幸福福。
　　每次小小和小迓联系，说到齐妈，小迓总是沉默，她似乎有什么理由如鲠在喉，却不肯对小小说明。小小想，她对自己的母亲，总是有些怨的吧。
　　当年她初到美国，人生地不熟，打电话到家里请求帮助，齐妈正在气头上拒接她的电话。那段日子，小迓肯定很苦，最后还是小小瞒着齐妈偷偷汇了一小笔钱给她。这一折腾，小迓变得更加坚强，却也更加固执了。小小觉得，可能这就是她憋着，一直不联系母亲的原因。
　　亲人仍健在，堪堪如同路人，想想都该是何等的痛楚！

作者有话说

　　看到这里的人留个言哦。无论是纯水还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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