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乱红尘（穿）》图离

69、番外7 乱魂（下）

　　立婷回到山上的时候，风条畅已经等她很久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

　　“为师不能来吗？”

　　立婷心虚的笑了，“没……没有啊……”

　　“去哪儿了？”

　　“没去哪，就是在密林一颗树上睡着了。”

　　“是吗？”风条畅声音冷冷的。

　　“是啊……师父过来有什么事吗？”立婷马上转移话题，生怕被怀疑。

　　“立婷，你可是要记住你身上的责任！你要记得你父亲的话，你要报神仙谷之仇！”

　　立婷的脸色募然变冷，“我知道的。”

　　风条畅道：“你想变强吗？”

　　“想！”

　　“好，那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那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夜里立婷辗转反侧，白天师父的话再次在她脑海里浮起。什么代价？那要看她有多想让父母回来了，她讨厌被抛弃，讨厌师父冷冰冰的脸，可是要什么代价呢，她真的很想父亲再回来，然后一家人过的和和睦睦，可是这一切真的那么难吗？平常人的幸福对她来说为什么这么难？她为什么要练武，为什么有人要那么坏拆散她的家庭？为什么爹的头发会白？为什么爹要走？

　　那天晚上她想了很多，早上起来的时候，枕边湿漉漉的一片。

　　可是那天之后师父没有再提代价的事，而地瓜也突然消失了。

　　天气越来越冷，立婷每天都随着师父在寒冷的空气里练习者招式，而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地瓜一次都没有出现，她突然害怕起来，那天师父的脸色很难看，莫非是被师父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在乎他了，她害怕失去，她不想再次失去！

　　她想去找他，却发现她竟然不知道他住在哪儿！她真的惶恐起来。

　　“地瓜——”她半夜惊醒，突然发现自己又哭了，为什么要那么脆弱？为什么要哭，她开始讨厌自己了。

　　“地瓜是他的名字吗？”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她吓了一跳，借着月光才看清屋里的人。

　　“师父？”

　　“他就那么好吗？”风条畅阴阴的笑了起来。

　　“他还活着吗？你把他怎样了？他现在在哪？”立婷不顾身份的大喊起来。

　　“他？”风条畅冷叱一声，慢慢走了过来，立婷见他满脸冰冷，不由害怕起来。

　　“你说啊你说啊！他没事吧……”立婷的语气由急到缓，后面甚至都有一些哭腔了。

　　“既然你这么担心他，那我明天让他来见你。”

　　立婷立马松了一口气，然后心虚的对师父笑了笑，“师父真好！”

　　风条畅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第二天，地瓜真的来了，却憔悴了很多。

　　“地瓜！”立婷一看见他就扑了上去。

　　“你别过来！”地瓜制止她，眼里有一抹没有消散的愁怨。

　　“怎么了？”立婷对他的拒绝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清楚的，”他抬眼看了一眼有些呆呆的立婷，然后心虚的垂下眼，“一直以来，我只是把你当成妹妹一般。我家人已经给我安排了一门婚事，聘礼已经下了，过两天就成亲，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什么？这就是这一个月失踪的原因吗？立婷的心一瞬间跌入冰窖。

　　“地瓜，你在跟我开玩笑吧。”立婷强迫自己笑了起来。

　　“话我已经说完了，我……走了。”地瓜不敢看他转身就走。

　　“不！我不相信！”立婷突然大喊起来，她大步跑上去从背后抱住他，闷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跟我说啊，是不是师父威胁你什么了？”

　　地瓜身子一僵，却生生掰开了她的手，冷声道：“你还太小，以后自然会找到爱你的男子的，而我只是一个平凡人配不上你。”

　　“谁说的！我只要地瓜一人，地瓜待我最好了。”立婷再次拉住他。

　　谁知地瓜却笑了，“你以为我陪你玩给你买东西是待你好？你太天真了，如若如此，那我待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好！而你却最普通脾气最大的一个！”

　　立婷猛然呆住，“什么？你说什么？”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你这个骗子，你骗人！”

　　地瓜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立婷看着他背影远去，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她终于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大手拉起了自己，她抬起泪眼，是师父。

　　“男人没什么好相信，世人待你绝情，所有你也要绝情待世人。你还要爹娘回来，一起过幸福的日子。”不知为何，师父的话语里充满了魔魅，立婷大脑突然空白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师父，我要变强！我要变强！我要给欺负我的人好看！”

　　“什么代价都可以吗？”风条畅的声音变的不真切起来。

　　“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爹和娘能回来。”

　　风条畅看见立婷的样子突然笑了，“你也长大了，很多事也该跟你说了。”

　　立婷木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风条畅。

　　风条畅道：“其实你娘已经死了，就死在神仙谷里，因为神仙谷主！”

　　立婷猛然怔住，“那爹他……”

　　“你不是想知道你爹的头发为什么是白的吗？那是你爹得知你娘死讯后一夜变白的。”

　　“怎么会这样！”立婷心猛然一疼。爹……爹……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娘和你爹原来很相爱，却因为神仙谷主的插入，而导致了现在的悲剧。你爹每天对着你都会想到你娘，其实他心里一直很苦。”

　　“可是他每天都在对我笑……”

　　“那是因为他爱你，你是他唯一女儿，你难道就忍心他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吗？他连守住你娘的尸骨的权力都没有！你真的忍心吗？”

　　风条畅的话让立婷的一瞬间堕入冰窖。

　　她突然跪下，拜在师父脚下，“师父，立婷再也不贪玩了，你教立婷变强大吧！”

　　“这里有一味药，它药性奇特，却是你修习为师这门武功最好的辅助，它可以让你的修炼事半功倍，却有唯一一个坏处，那就是它会搅乱的你经脉，而你再也长不大了。你、愿意喝吗？”风条畅的声音有着对事实的无奈，更多的却是莫名的沧桑。

　　立婷募然抬头，向风条畅眼睛望去，那是一潭古水，没有丝毫的感情。

　　反正没有人会喜欢自己，反正没有，父亲定不会在意我这副模样，我这样活下去就永远活在他的记忆里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愿意！”立婷的声音无比坚定。

　　“你确定？”

　　“确定。”

　　“不后悔？”

　　“不后悔！”

　　“好！不枉为师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等这副药最后的药引来了，为师亲自为你煎药！”

　　立婷一听不知是何感受，那天她不知道是自己睡着的，梦里不停的有人在追着她要杀她，而他拼命的跑，后来爹抱着娘来了，说立婷你看看你娘，她刚刚准备过去，然后山崩地裂，爹和娘都消失了，然后地瓜牵着她跑，却在悬崖处停下，说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然后跳了下去。多少次她大喊却发不出声音，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无助。原来人一直都是那么弱小。

　　在山上恍恍惚惚待了了两天，师父也没有过来。那天晚上，她突然失魂落魄的下了山，她想最后一次去那个小镇看看，她想要永远记住那次她和地瓜下山的日子，又想永远的忘记。或许这次下山是他们情分的一个终结，她要解开这个心结。

　　谁知道，一下山却是满天的火海，街上的人在无助的跑着，一些黑衣人却在追赶屠杀。

　　“住手！”立婷冲上去和黑衣人打了起来。

　　“哪里来的小姑娘？找死！”一个粗粗的声音喝起，片刻两个人打在一起，立婷一点也不落下风。

　　“那妇人跑去那边了，追！”另一个哑哑的声音响起。

　　一个身影听到突然跃过追去，姿势熟悉的突然刺痛了立婷的眼。

　　她发狂一般的解决那个拦她的黑衣人然后追了上去。

　　“求你了！这孩子三代单传，你就饶了他吧！”一个妇人悲戚的声音响起，而下一秒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一个孩子的哭声响起。

　　鲜血溅起，冷冷的月色那么讽刺。那个人影那么熟悉，却熟悉的让立婷陌生。

　　“地瓜？”

　　那人肩头兀自一颤，转过来却是一双微红的双眼，立婷不会认错，那是地瓜！虽蒙着面纱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表情一瞬间僵住，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周岁的婴儿，正在哭啼挣扎着。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立婷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地瓜上前一步，想解释，却被立婷叫住，“你别过来！”

　　“我……”

　　这样的地瓜却不是立婷认识的地瓜，眼神清冷，完全褪去了跟她在一起的呆呆傻傻。难道一切都是他装的吗？

　　“你这个骗子。”立婷转身就跑。

　　这世界真是讽刺，你一天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认为最好最老实的人竟然是一个心狠手辣连小孩也不放过手上沾满鲜血的杀人犯，心里不知会作何感想。

　　“立婷！你听我说……”地瓜追了上去。

　　“到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我……不错，我是的确不仅仅是药剂师还是杀手，之前没跟你说是怕你害怕，可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害你！”

　　“不用说了，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不想听！”立婷远远的跑开，心抽搐般的疼。

　　“立婷！”

　　她跑了回山上去，在没有灯的黑暗里痛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连最后的一点美好也不留给自己。为什么！地瓜，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杀人犯！我恨你！我永远恨你！

　　她哭的晕了过去，黑夜的一声叹，风条畅突然抱起立婷把她放到床上，他望着她，有些心疼。

　　次日。立婷醒来，风条畅道：“药已经煎好了，你喝下吧。”

　　立婷眼里全是麻木，端起药碗一口喝下。

　　还真的是苦啊，苦的她的心都要被绞碎了。

　　风条畅满意的出去了，她良久的发起呆来，嘴角还有那苦涩的药汁。

　　不知什么时候她走出房门，看见地瓜跪在门前的那片空地前，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他身上还是穿着昨天没有换下的衣服，一身黑色孤身跪在那里，显得那么荒凉。

　　“你杀了我吧！”地瓜看她出来，缓缓闭上眼。

　　“我为什么要杀你？”立婷的声音疏离的让他陌生，“你残忍了也要我跟着你残忍吗？”

　　“因为我骗了你。”地瓜的声音淡淡的。

　　立婷冷笑，“如果是这个原因，你岂不是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我是一个配药师，所以开始上山的时候就是为了更好的配药而来专门来了解你身体习性的。”立婷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但听他说出还是不禁一怔。

　　“没错，我一开始就骗了你，因为这味药从来就没有人配出来过，而我只是希望更谨慎一点。”

　　立婷的嘴角有些抽搐，忍了忍道：“好了，不要说了！”

　　地瓜却睁开眼嘲笑道：“你可知你师父说的最后差的那味药引是什么？”

　　“我叫你住口！我不想听！”立婷的双眼开始变红，她想跑开，却在经过地瓜身旁时，被他大手一把抓住。地瓜冷冷道：“最后的药引就是百毒血和童子心。”

　　立婷突然甩开他吼道：“够了！”

　　地瓜冷笑：“其实你心里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昨天那个孩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立婷“啪”一巴掌打了下去。

　　地瓜的脸一下印出一个红红的五指印来，而嘴角竟然流出一丝鲜血，只是那血不是红色，而是黑色。

　　时间停着这一秒，立婷木然呆住了。

　　“你……”

　　“不错，我尝尽百种毒草，早已是剧毒之身了。”

　　“你！你这个疯子！” 他想告诉她什么？她才是残忍的，又是喝血又是吃心的？她还说他残忍，其实他所有的残忍都是为了她？

　　地瓜拿出一把匕首放到立婷手里，激动道：“来吧，杀了我吧！我不想再受这些毒的煎熬了，杀了我，让我通往往生！”

　　她拿着匕首犹豫起来，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感情，就杀了我吧。对我来说，活才是最累最痛苦的事。”地瓜的眼里全是悲伤。

　　“原来我一点都没有进入你的心里，你从来就没有为我考虑过！”立婷哀婉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

　　地瓜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冰冷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心口，她搅动着刀突然又拔了出来，然后再次插入。黑色的血流了出来，溅得她满身都是。

　　她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阴鸷道：“你不是想死吗？我满足你。”

　　他的嘴角蔓起一丝解脱的微笑，缓缓闭上眼，“立婷……谢谢你……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立婷已经再次把刀拔了出来，他又吐了一口黑血，终于无力垂下了头。

　　一刀致命，这是风条畅教她的第一招，赐给不想死得痛苦的人，她最仁慈的一招。

　　立婷突然冷冷的笑了起来，这就是他所想到的结局吗？她抬起他俊朗的面容，用嘴轻轻的印了上去，她迷恋着他唇边最后一抹温暖。

　　“对不起。”眼泪默默的滑落，她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地瓜，你再也不会痛苦了。你要记住我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才杀了你！可是我这么喜欢你，你走了我怎么办？”她的神情越发的痴迷了。

　　便在这时，她喝下的药发作了，百毒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突然知道了他的苦。

　　可是他到底要说什么呢？谁都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他们相逢在阳春三月，她笑靥如花，一如努力生长却颤抖稚嫩的雏菊；他笑容温暖，一如一颗可以依靠的大树。可是现在秋天了，风会冷冷的吹，心也会渐渐的凉，树的叶子会落光，而雏菊却正好迎着寒风努力的绽放，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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