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庸》蒸馒

1、开学

　　提鞋、推门、撑伞。深吸一口气，满腔的泥土气息，夹杂着丝丝青草的芬芳。微风轻挟雨，落在肤上凉凉的润润的。
　　低头凝视水珠，一翻一滑滚入水洼中，一圈圈的涟漪便被轻轻漾开。向娇嫩的桃花问好，同摇曳的柳枝握手，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绕过一个黑色的蝉蛹。嘘，那儿可藏着一夏的歌声呢。
　　不急不慢的走着，远远望见了那一排如烟的白树下，已有人影在晃动。是一对母女。
　　女孩回身拽紧母亲的手，央求她抱。母亲嘴角微翘，用手臂环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小女孩便触到了杏花。洁白的花瓣只有花蕊一点红，像是画片上古代女子的点绛唇，那么柔，那么软。
　　她仔细挑选出最大最圆的一朵摘下拂去雨水，转身插在母亲的黑发间。母亲唇齿间的笑意流出，合着“沾衣欲湿杏花雨”这样的诗句一起氤氲在水汽中。
　　她扯了扯嘴角，笑了。
　　*
　　到学校时教室一片寂静，只有一个地中海的班主任在台上激情演讲着。有的同学身旁还坐着他们的父母，大概是想看第一天班会课，老师会讲些什么。她从江苏转到浙江，一开始还不熟悉情况，到了另一个学校去了，才发现不太好，于是军训完又转到了一中。
　　老师发现她了，神情似乎有些不悦，问道:“是张乔驴吗”
　　阿虞笑了:“老师，我叫张乔虞。”
　　台下同学和家长忽地愣了愣，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班主任的面上也挂不去，转头看了看她身上鹅黄色的衣裙，丢给她一袋校服。
　　“到学校之后穿好校服知不知道？下课去换。”
　　阿虞乖巧点头。
　　*
　　第一堂课终于熬过去了，阿虞逮着个机会，想走到洗手间换衣服。
　　结果发现洗手间单独的隔间，每个隔间竟然没有门
　　咬了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换好衣服，她望望镜子里的自己。
　　衣服略大，可以看到奶白色的锁骨。松松垮垮的。
　　忽然镜子中映出另外一个人脸，她吓了一跳，赶紧回头。
　　一个女孩子笑得明媚，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说:“我叫谭漫，交个朋友呗。”
　　阿虞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自来熟，转眼又想到楼上那个隔壁班的同学说谭漫这女的家里有背景。阿虞没有来军训，很多情况都不知道。谭漫因为性格好，已经跟班上同学混的很熟了，班上同学还搞了一个什么三大班花…程千芊、李年和谭漫。
　　阿虞回头笑了笑:“幸识，张乔虞。”
　　“我觉得你名字好拗口啊，不然我以后叫你小鱼干，”谭漫笑嘻嘻地说。
　　“好。”
　　谭漫应了她的名，笑容漫天:“你好可爱啊，以后在学校漫姐罩着你啊。”
　　好似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题，道:“你小学在哪儿读的？”
　　阿虞摇摇头，说道我小学在江苏读的呢。
　　谭漫点点头:“我们一中大部分都是一中附小的人直升上来的，只有咱一班有很多外地生。像我就是一中附小的。”
　　忽然上课铃打响了，谭漫赶紧抓着她的手腕就往教室跑。
　　班主任梁介出乎意料的没生气，只是看了她们俩一眼，淡淡的说:“赶快坐好，现在要摸底考试了。”
　　下面同学炸开了锅。
　　“草…长出来了。”
　　“这才刚军训完啊，我还以为我有几天的幸福生活，这么快就要考试了吗。”
　　“我记得季羡林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我想想。噢‘还整天考，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就是这句。”
　　“我爱季老呜呜呜呜但是我们也要考他的东西。”
　　梁介不耐烦的用戒尺拍了拍讲台:“你们要是想考试，缩短点时间就继续讲。”
　　鸦雀无声。
　　大家都很快进入了状态，埋头答题。
　　*
　　次日。
　　梁介一脸忧愁地走进教室，望了望了一班全体同学，道:“你们怎么给我考的军训期间我看状态也不错呀，一班是尖子班，怎么比某些平行班还多不了多少呢？”
　　说完又好似想到了什么，立刻装懵:“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哈，一中是公办学校，怎么会有尖子班这种东西，你们就当刚刚什么都没听到啊，对什么都没听到。咳咳咳咳…我来公布一下这次成绩。第一是徐恬妍啊，集团3000多个人，拿了30多名，集团还有包括一些私立学校能拿到这个名次，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程千芊第2名，我听说军训的时候很多人拿她做女神觉得人家漂亮，你也不学学人家成绩。第3名是言辞啊，前三只有一个男同学，男同学们要反省一下了啊。第四是顾清成，人家英语拿了集团第一呢。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人家说自己是灵活的胖子你们还不信，觉得人家长得胖，成绩一定不好。这种歪理你们从何得来的？第五是李词，这有点偏科啊李词同学，数学英语那么好，语文也得加把劲，是不是，我一个语文老师还是有点不开心的哈。第六彭州，第七陈诗诗，第八是张子…虞，作为语文老师肯定有点偏心学语文学得好的同学哈。张同学不错，语文考了集团第一。第九晏赠春，第十张章。剩下的就懒得报了，来啊掌声。”
　　阿虞抿了抿唇，小学的时候她还从没掉出前三。
　　*
　　回到家，母亲的表情很淡。
　　“你们开学考的成绩出来没有？”
　　“嗯。”
　　“怎么样？没掉出前5吧？”她的表情凌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阿虞垂着眼角，眸子里数不尽的情绪涌动。
　　“第八。”
　　张母也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了声:“我让你来浙江读书，千辛万苦不是让你考个第八的成绩拿回家的。”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