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雪·惊破霓裳》慕容飞烟

18、有喜（1）

　　自熙棠嫁与大哥后，母妃见我身边没了女伴，便征得父王的同意，接了我的堂姐慕容兰若进府。兰若是我伯父慕容翰的嫡女，年长我一岁，小时候也常常进府和我玩耍；只是当年伯父出逃后，我便再没见过她，直到前阵子伯父归来。
　　这一日，兰若跟我讲起伯父回归燕国的经过，我才知道竟是十分惊险。
　　那时，二哥得到父王的同意，让可足浑纪设法帮助伯父逃离宇文部。于是可足浑纪为伯父准备了弓箭，埋在路边。逃离那日，伯父带着我的两位堂兄，偷了宇文部的马，又挖出了事前埋好的武器，一路狂奔。但宇文部的首领宇文逸豆归很快就知道了伯父的出逃，派了几十骑兵追赶，先头十人终是追上了伯父。伯父也不慌，一边依旧策马前行，一边朗声说道：
　　“我既然已经上马，就再没有回去的道理。你们这几个人不是我的对手。但我在贵地住了这么久，也不想伤害你们。你们若不放我，就是自寻死路了。”
　　“是不是对手，不打又如何得知？”宇文部的骑兵，依然紧跟在伯父身后。
　　“你们只需一人停下，把刀插在地上，看我百步之后，能否射中刀环。”伯父答道。
　　骑兵们互看一眼，为首的点点头；于是一人停下，翻身下马，把刀插在了地上。
　　伯父不慌不忙地取出弓箭，回头望了一眼，拉满弓后，扭身就是一箭。随即，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正中刀环！”
　　骑兵们再次互看了一眼，为首的说了一声“佩服”，随即下令，停止追捕。就这样，伯父和两位堂兄逃到了宇文部边境，与在那里接应的可足浑纪等人一起顺利返回了燕国。
　　兰若给我讲完这段故事，眼里满是骄傲和崇拜，似乎完全忘记了她的父亲在当年出逃时曾抛弃过妻女的事。我自然也不会提起，只是附和着说道：“伯父真是太厉害了。”
　　就在这时，我的侍女来报，四哥来了。
　　自那天我骂了四哥，又从他跟前跑掉之后，这两个月都没再去他寝殿找过他。四哥倒是主动来看过我几次，但我每次见着他都觉得有些不自然……
　　“四堂兄。”兰若见四哥进来，忙站起来给他见礼。我却低下了头，坐着没动。
　　四哥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也不说话。
　　兰若似乎是看出我们两人正在闹别扭，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待兰若离去，四哥才开口对我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什么坏消息？”听到坏消息三个字，我心里一紧，抬头看向他。
　　“姑姑她……”四哥看着我，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姑姑的孩子没有了。”
　　“什么？！”我呆住了。两个月前才传来过姑姑有喜的消息，怎么这么快就……“怎么回事？”我连忙追问。
　　“代国那边来信说，姑姑体弱，孩子胎中不足，导致小产。”四哥答道。
　　“一定是代王没有照顾好姑姑！”我接到，心里难过万分——姑姑她现在不知该有多伤心……
　　四哥没有答话，沉默了半天，才又说道：“还有一个好消息，你不想听？”
　　“什么？”我低低地问，却实是没有什么心情。
　　“世子妃有喜了。”二哥答道。
　　“二嫂有喜了？”我蓦地抬头，又呆住了。我忽然记起两个月前二哥曾说拓跋什翼犍运气很好的那句话，不禁有些感叹世事无常。只是这样一来，燕国这边大概没几个人会太在意姑姑小产的事了吧……
　　“四哥……你是不是也很想有自己的孩子？”过了一阵，我又问道。我想起，大哥出生的时候，父王也才十八岁吧；而四哥现在已经二十了。
　　“怎么突然问起我？”四哥有些讶异。
　　“那天……”我顿了顿，虽然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却也知道那天是我无理取闹——四哥对我再好，终究只是我哥哥……于是我接着说道，“那天是我冲动了，说错了话——四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四哥没有答话。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凝视着我，目光沉静，却看不出什么他在想什么。他见我看向他，这才移开了目光，沉声答道：“好。”
　　听到这个“好”字，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竟是一阵难过。就这样，我俩彼此沉默着，又是半天没有说话，直到我的侍女进来传话道：
　　“郡主，淑仪让您过去一趟，说是郡主您的舅母进府了。”
　　“知道了。”我答道，于是转头对四哥说道：“母妃唤我，失陪了。”
　　“我送你过去吧。”四哥站起来，像以前那样对我伸出手。
　　我迟疑了一下，本想说我已成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牵着兄长的手；可是迟疑间，手却鬼使神差地伸到了四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