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额眉》小原

44、推心置腹

　　“好大的火气，才进门多久，就敢打府上的人。”许是两位姨娘告了状，阿布德一回府便找我兴师问罪。

　　我挑衅的看着他，说道，“我见余姨娘生的貌美，妒火中烧，就扇了她几巴掌。”

　　“哈哈哈。”阿布德大笑起来，“藏花阁比你貌美的姑娘多了，怎不见你动手?”

　　“你以为我没想过，只是在藏花阁无人撑腰，怕打不过她们。现如今有了你，看谁不顺眼，我动手就是，天塌下来，有你顶着。”我讥讽道。

　　阿布德沉下脸来，“眉儿，你太放肆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心中隐隐不安。

　　阿布德接着说道:“沅星也罢了，苏雅把持府中事务多年，今日被你驳了面子，以后如何服众?”

　　"杀了我给她解气。”她咬紧牙齿，一字一句道。

　　周围的空气充满着紧张和压抑，空气似乎凝结了，阿布德走上前，狠狠捏住我的脖子，指甲陷入我的肉中，目光如一把利剑，狠狠盯着我，“我成全你!"

　　我的双眸充满泪水，倔强的望着他，往事浮现在我眼前，当初在梁府我扇了抚琴一巴掌，梁征几乎将我打死，也许今日要命丧于此。

　　阿布德叹了一口气，甩手放开我，他冷声道:“我杀人，不论对错，只论心情!今日我心情不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溪儿，赏你家小娘一巴掌。”

　　溪儿见状，不敢不从，颤颤巍巍的上前，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拂过我的脸颊。

　　“这一巴掌，是因你无事生非，以下犯上，你可不服?"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阿布德，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描淡写的处理，我暗想，虽然是两位姨娘上门挑衅，但是毕竟是我动手在先，于是低头认错，诚恳的说:“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错。"

　　阿布德见我服软，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这般不饶人，日后她们报复，你如何应对?"

　　“内宅妇人的阴毒手段，我见多了。”见识过旭音、梁老夫人的手段，也没什么好怕。

　　他神情恍惚，眼睛中浮现出一丝悲凉，问道:“你知我府中为何没有正夫人?"

　　我摇摇头。

　　“我本姓刘，幼时在泉州城中一处香料铺做伙计，17岁那年，承蒙店主抬爱，招我入赘，将独生女心兰嫁与我。”他微蹙着眉头，神思恍惚，回忆着年少的幸福时光。

　　阿布德定了定神，接着说道:“香料生意有利可图，城中的铺子越来越多，我们的生意渐渐差起来，偏偏兰儿有了身孕。为了让他们有好日子过，我跟着同乡人出海找机会，一走便是三年，谁知回来后物是人非。"

　　“香料店易主，岳父与兰儿早已不在人世，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儿.……”他双眼无神，仿佛灵魂被掏空一般，他嘴唇动了动，像说与我听，又像自言自语道:“经多方打听才知，兰儿生孩子之时难产，九死一生，稳婆提议破腹取子，不成想一尸两命。岳父死了，店铺被人霸占，岳母疯疯癫癫，流落街头。”

　　听到剖腹取子，我心中渐渐明白起来，相同的经历，使他将对妻儿的爱护以及内疚之情转移到了我身上。

　　“破腹取子，九死一生。”我闭上眼睛，试图忘记那可怕的一幕，但内心的苦楚却如潮水袭来，无法平息。

　　他怜惜的望着我，紧握双拳，抑制着内心的痛苦，恨恨的说:“短短几年，遭此变故，我心中觉得蹊跷，散尽赚来的钱求真相，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查到。苏家为了独大，想要垄断香料生意，收购了不少香料店，偏偏岳父不肯卖。苏夫人歹毒，买通稳婆故意说兰儿难产，可怜我的妻儿白白送命，岳父得知真相，一气之下杀了稳婆。”

　　"苏家? 可是苏姨娘的娘家?"

　　“聪明如你。”他赞许的看着我:“我的家业，是苏雅帮我打下的。那时的我势单力薄，找苏家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机缘巧合下遇到了苏雅，她是苏家姨娘所生，母女二人受苏夫人打压折磨许多年。在她的帮助下，我结识了市舶司的陈大人，拿到了通关文牒，将生意越做越大，后来苏家的产业也被我吞并，我成了泉州首富。"

　　"我遵守当初的誓言娶苏雅过门，虽无正夫人之名，却是正夫人之位。苏雅的手段绝不在苏夫人之下，你何苦自寻烦恼，与她为敌。梁家才是你真正的敌人，苏雅就像一把剑，用的好可以助你，用不好会伤到自己。"

　　阿布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使我对他的厌恶之情消散了不少，对啊，每个人都有可以利用的人，我曾经是梁家的剑，溪儿是皓羽的剑，牡丹黄卫是花妈妈的剑.....谁我手中剑又是谁呢？阿布德？皓羽？李捕快？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想必阿布德心中的雨从未停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