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额眉》小原

43、腌臜之事

　　泉州少有这样寒冷的夜，皓宇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榻上，手中握着我旧时用过的一方丝帕。

　　过了许久，沉稳的脚步声打破了平静的夜。

　　“陈兄，溪儿传来消息，她让你放心，她会留在眉姑娘身边照应。”说完，他的眉心猛地就蹙起来，喉咙堵得无法呼吸，像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敲打在心脏上。

　　“你的生命中是否有这样一个人？从爱上她的那一日，你的眼中心中全都是她，再也没有了自我。”皓宇从多年前那个四月天讲起。讲了海棠花丛中的我吸引他的注意，讲了我如何从阿布德手中逃脱，讲了白芷的死给我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阴影，讲了剖腹取子，金屋藏娇，西山惨案......

　　听完，李捕快的脸色变得难看，心中甚觉荒唐至极，他冷哼道：“眉儿不肯跟你走，我心中本有怨气，现在到明白眉儿的坚定决绝。见到你，她便会想起梁家种种，这对是多么大的折磨。她肯放下仇恨，在西山委身于你，已经是你天大的幸运。梁家对她赶尽杀绝，多半也有你的缘故，你若真心为他，不如就此放手。”

　　皓宇的脸色如纸般煞白，他心如死灰，其实这些日子，他已经决定回曲州，回到西山的小屋,，带着回忆平静的过完余生。

　　阿布德府上。

　　“小娘，李大哥和宇少爷昨日已经离开泉州，回曲州了。”溪儿拉着我，低声说道。

　　我一愣，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心中顿觉空荡一片，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溪儿见我脸色不好，安慰道：“小娘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望着溪儿美玉般的面容，如此美人，只可惜一腔深情错付在皓宇身上。

　　“好一对如花似玉的主仆。”伴随软糯的声音，走进两位衣着华丽的少妇，一位玲珑身段，脸型偏窄，柳叶弯眉，桃花媚眼。一位身材瘦弱，脸庞俏丽，梨涡浅笑。

　　今天还真的是热闹，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两位应该是阿布德的侍妾。

　　我笑脸相迎，吩咐下人引二人入座。

　　清静了一个月，总归是要面临一些腌臜的事情，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悦。

　　“妾身苏雅，府上人称苏姨娘，这位是余姨娘。”窄脸少妇娇滴滴的开口。“我们府上与别处不同，没有大娘子当家，一众事务便由我这个蠢人来处理。本来，在妹妹进门第二天就应该前来拜访的，但是老爷说了，妹妹喜欢清静，不希望有人打扰，希望妹妹不要怪罪。”

　　“是啊，听闻乔姨娘冲撞了妹妹，被老爷送进了藏花阁。我们几个姐妹心中惶恐，就怕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妹妹。”余姨娘娇在一边附和着

　　我冷冷的望着二人，心中充满了不耐烦。“我与府中姨娘井水不犯河水，何来得罪一说。二位的心意我明白，请离开吧。”

　　我面无表情，冷声下着逐客令，根本懒得理会眼前这两个来者不善的女人。

　　说完，不等二人反应过来，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二人没想到我会如此不客气赶他们离开，脸色一阵难堪。

　　苏姨娘脸色通红，气愤的瞪着我的背影。她是泉州大户人家的庶女，虽不是正妻，也是贵妾，自从她进入王府，除了王爷，还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如此傲慢无礼。

　　“青梅，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藏花阁的婊子，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老爷。”恶毒的话语从余姨娘甜美的口中喷出。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用冰冷的目光打量着两人，静静等待她们的下文。

　　“余姨娘......”苏姨娘出声制止她，脸上却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谁不知道藏花阁的婊子千人骑万人睡，像你这么卑贱的人，有什么好得意的。”余姨娘讥讽的望着我，恶狠狠的继续喷粪

　　“啪！啪！怕！...”我快步走到她身边，一鼓作气，左右开弓，抬手狠狠的给了她几个巴掌。“滚出去！”

　　余姨娘被打懵了，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她捂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敢打我？”余姨娘突然惊醒，尖叫着嘶吼着冲到我面前，与我撕打起来，我钳着她的双手，将她推倒在地上。

　　“你二人今日上门，无非是想羞辱我。我虽年龄不大，但见过不少争风吃醋的戏。我不屑，也不想卷入。不要忘记了，我也是老爷的侍妾，论身份论地位与你无二，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滚......”我眼中喷出愤怒的火光，似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余姨娘，今日是你的不对，快向青梅妹妹赔礼道歉。”苏姨娘走到了气急败坏的余姨娘身边，扶起她狼狈的身躯，用眼神示意她压下心中的怒气，不要再惹我。

　　她扶着苏姨娘的手站起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随即甩袖离开。

　　“妹妹，真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在这家中立足。”苏姨娘意味深长的笑完，踩着莲步，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一场闹剧落幕。

　　“小娘！”溪儿朝外头看了眼，压低声音说，“我打听过，苏姨娘在府中的地位,用“正夫人”来称呼也不为过。除了老爷,府中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客客气气。你刚进门，居然敢给她脸色。咱们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除非你多花点手段笼络住老爷的心。”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问：“什么手段呀？”

　　“你得给他生个孩子！”她望着我，坚定的说道，“有了孩子，才能真正拴住一个男人的心，让他死心塌地为你做任何事情。”

　　痛苦的往事从我的心里涌现，我望向窗外，自嘲着说：“我这辈子也生不出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