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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寻匣子 ...

  •   蹲在井边,甩甩手上的水。笑罢,还是莫要忘了正事,腊梅心里还在惦念着老鸨的那只枣木匣子。也不能趁着人多嘈杂的时候就这么直接走上大街。

      她先是回了房,又待侍女红豆都已经睡下了,才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起来。

      并没穿那件魁服,而是找了件和红豆平时穿的类似的衣裳穿着。

      *

      墙边的郎君们也已经细品完了腊梅的诗,该抄誊的抄誊,该品鉴的品鉴。一直到天色真的暗下来,这群人才缓缓散去,回了各自的客房之中,安歇下了。

      而宋昴的手下突然出现,这时盯着这面墙看了许久,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动手。

      这墙上的字实在一言难尽。

      谁知道宋昴喜欢得不得了,偏要派人过来同客舍的主人家谈判。宋昴提了个店家无法抗拒的条件,却提出了一个叫店家瞠目结舌的请求。

      店家对着自家娘子道:“罢了罢了,明日从东市购置些砖瓦回来便是。”

      店家娘子:“不买怎么妥?这空出来一大片哪里像样!!”

      宋昴……派人将腊梅写下绝句的那面墙,整个扣了下来,用马车运到崇仁坊,放在梧园当个摆设。

      *

      天已大黑。

      此时长安的各条主干道正是施行宵禁的时候,街鼓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了,各家客舍旅店酒肆店铺之类统统关门歇业,城门和坊门自是不必说。别说有没有大活人晚上出现在朱雀大街上了,现下恐怕是连只蚊子蜘蛛都没有。

      咱们的腊梅姑娘,在二十一世纪时回回酒店团建搞体育项目都是第一名,爬墙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没三两下就翻过墙来。

      又是顺着南边一阵小跑,运气倒是很好,没有见到传说中武侯那样的人物。朱雀大街十分之宽敞,街两边全都是臭水沟。

      腊梅: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在这里黑,大晚上的朱雀大街上也就腊梅这个一个穿得灰不溜丢的人,想必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腊梅很快壮起胆子,在脑海中思索南曲那颗老槐树的位置。但是这下再打眼一瞧!前面那几位?挑着古铜色灯笼的?

      完了!腊梅心叫不好,再近些的时候腊梅仔细瞧了,那几个魁梧的汉子身着统一的服制,手里端着棍子等物。

      传说中的武侯???

      也就是说等同于二十一世纪的警察叔叔?

      救命,她可不想被武侯打死!就像无数次梦回大唐一般,还没在长安城顽几天便被当地人打死。

      宽敞的朱雀大街,四下无人,更没有什么躲避的地方,眼下武侯汉子们就要迎面笔直地走过来,若是看见了腊梅……估计她今晚就回不去客舍了,更不要提什么枣木匣子……

      绝望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排水沟,里头散发出浓烈的臭气,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纵身一跃,腊梅整个人便泡在了臭水沟之中,直接淹到了腊梅的腰线处。

      腊梅:还好我穿的是红豆的衣服。

      待武侯巡逻完毕转个弯偏向各处分支小路之后,腊梅赶紧撒丫子从臭水沟中爬了出来……拖泥带水,连自己都嫌弃自己。

      只有一点好,古代没电没有监控,她除了要躲避看起来威猛粗壮的武侯之外,并没什么需要顾及的地方。兜兜转转终于安全抵达了老槐树处……等等,这算什么?为何这里还为她留了一把铁锹?这算什么?开挂做任务?

      懒得多想,腊梅赶紧抓起铁锹来挖老槐树下的枣木匣子。

      终于……

      从怀里掏出镌刻有老鸨胡玉名字的金钥匙,麻溜地就在原地打开那只枣木匣子,赶紧确认一下匣子里是否有胡玉所说的家私田契之类的东西,果然没错。只不过……木匣子中有个被布帛包裹起来的物什,腊梅握在手里,只感觉硬硬的,分不清是什么东西。

      将布帛打开来一看……

      赤金走龙!!!

      这……

      *

      平康坊南曲胡玉家伎馆。

      老鸨胡玉是个极讲究的人,不论是胡玉家的陈设布置还是上元节的烟火,都得是上上乘的。胡玉妈妈前不久才刚刚从宋昴那里揩走不少油水,又悄悄将腊梅给卖了出去,得了不少好处。

      今年的烟火定是要好好筹办的了。

      本想着购入一批上好火.药烟花的胡玉终究是晚了一步,南曲各坊的店家买了不少,到胡玉这里,反倒买不着了?

      东西二街市,胡妈妈嫌弃西市太远,可东市也没什么好货。心里烦躁,正苦恼着,就有个赵郎君送上门来了——

      又是来讨好胡妈妈的。

      这位赵郎便是萧都知的相好之人,胡玉对其鄙夷得很,每每赵郎踏上门来,老鸨都是要摆个脸子的,唯今日没有。只因这赵郎君家中是做烟火生意的,手里头有胡妈妈想要的货。

      老鸨一改先前的态度,对赵郎那叫一个恭顺和善。端茶送水,笑脸相迎。

      赵郎仍是原先见到的样子,对待老鸨那叫一个谦卑有礼。这都不用胡玉妈妈亲自张口去说,他便谄媚似的暗示了胡玉。

      “想来上元节快到了,胡妈妈这里必是需要一批烟火……小人留心着,特意将店里的“火树银花”留下来不少,只等着给胡妈妈送来呢……”

      这番话一说,胡玉也是不含糊,上上乘的“火树银花”不要白不要。

      “你小子倒是有心。”

      “胡妈妈客气了……”

      两人又是寒暄了一番,胡玉又派小丫鬟送赵郎君请出店去。赵郎办事利落,为人又讲诚信,没过多久就将允诺胡妈妈的那几箱“火树银花”给送到了平康坊南曲。

      胡妈妈得了便宜那是笑逐颜开,顺带着对萧都知的态度都转好不少。

      上元节前几日,赵郎出入胡玉家伎馆十分之频繁,若是往常老鸨定是要多说几句难听话的。可这几日偏是不同,想来是赵郎君送来的那几箱“火树银花”起了作用,因解了老鸨燃眉之急,胡妈妈自然是要多给些好脸面的。

      上元节当日,赵郎君并没来胡玉家伎馆来寻萧都知。

      老鸨心里觉得奇怪,可没什么不高兴的地方。萧都知是这里的头牌名妓,总是要做律录事来行酒令陪贵客们玩耍的。姓赵的小郎君没来这里骚扰萧都知,老鸨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但胡妈妈总觉着哪里不对,早晨醒来的时候心里头也越发堵得慌,却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真真要说奇怪,只能说是闷葫芦的清倌人挽柳儿这几日走动的厉害。

      不在房内练琴作画,反倒是上上下下跑个不停。

      上元节前天,萧都知长跪不起。非要挽柳儿给个痛快话才肯起来。实则也不是什么痛快话,不过是逼迫挽柳儿做件见不得光的害人事。

      叫挽柳儿拿上赵郎君藏在“火树银花”中的火.药,在上元节当日点燃。

      “不不不,这件事我是万万做不得的……”挽柳儿连退三步。

      面前的萧都知仍是长跪不起,掩面哭泣:“柳儿,好柳儿,求姑娘帮我,成全我和赵郎罢!”

      眼见挽柳儿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萧都知眼珠滴溜一圈,又是撺掇道:“柳儿姑娘,你本是自由身,为何偏偏躲在这里浪费芳华?现在姑娘是清倌人,倒也算好运气。可胡玉楼除了姑娘外哪里还找得着一个像姑娘这样的清倌人?”

      挽柳儿的神色开始犹豫。

      “再者说,胡妈妈如此贪财,保不齐下回便强逼姑娘接客……”

      “不,胡妈妈同我说好的,我是不接客的清倌人……”挽柳儿眼神闪躲。

      “姑娘哪里来的自信?那腊梅姑娘便是活生生的例子,胡妈妈原先不是说了只让腊梅学艺学诗?最后还不是轻易将腊梅给卖了出去?”萧都知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挽柳儿的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

      “姑娘帮我便是帮自己,你一把火烧了胡玉楼,你我从此全都自由了!”

      似是被萧都知的话震慑,挽柳儿的眼中沁出泪花点点,做了最后的挣扎:“萧都知为何自己不动手,偏要我做这腌臜事,说得容易,一把火的事,你怎得不自己去烧那一把火?”

      眼见挽柳儿的心智已被彻底攻陷,萧都知平静下来,亦有云淡风轻的意味。

      只见萧都知笑道:“是啊,有何不可,那便由柳儿姑娘主动献身来吸引宋主事的注意力罢?宋主事上元节当日来平康坊,你将宋主事带回自己房里,我便有机会纵火了……”

      长安城内,尤其是临近东市的平康坊一带。宋昴宋主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浪荡子,好色之徒。挽柳儿一个清倌人,只是听到这名字便吓破了胆,不敢多言。

      可她偏偏也想逃出胡玉楼。

      中元节当日,挽柳儿整一天的心思都不在琴谱上。整个人恍恍惚惚,犹豫挣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当晚,火起。

      连挽柳儿自己也被火势吓了一跳,吓得仓皇出逃,离开胡玉楼后在平康坊的长街之上回眸眺望,跑得连气儿也顺不过来,伸出手臂来一看,小臂中央的朱砂痣依旧鲜红,挽柳儿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是庆幸自己逃了此地。

      胡玉楼很快被引燃,唯萧都知与腊梅处尚未蔓延。宋昴宋主事是醉醺醺尚未察觉出异常,可房内的萧都知心里是有数的,眼瞧着那头火光渐起,萧都知心头大喜,血液沸腾,想到自己今晚过后便是自由身,连带着灌了宋昴许多杯酒,又开怀笑了好一阵……

      “火树银花”——果然是长安城西市最好的烟火,是真配得上“火树银花”这四个字。

      伴随着烟火声的夜晚,女童尖锐叫喊,拍着腊梅姑娘的房门,说是胡妈妈叫腊梅立即去中屋一趟。

      不可。

      听罢此话,萧都知心头警钟大作。

      胡玉家伎馆上上下下,任谁逃生,老鸨也必须得死。

      若不是老鸨不肯放她,硬是以一张卖身契作为要挟押着她留在胡玉楼,她和赵郎又怎么会成为棒下鸳鸯?纵是赵郎拼尽全力,抛却全部家私来赎她,老鸨胡玉仍是不愿。

      萧都知是极力阻止腊梅前往中屋营救老鸨胡玉——

      “这么晚了,腊梅姑娘这时是要往哪里去?”

      “腊梅姑娘,方才我去过了中屋,妈妈安好,叫我过来问你话。”

      “何苦上赶着跑去中屋?难不成你们赶着去送死吗?”

      哪知腊梅这个痴傻儿不听劝,硬是迎着烈火去寻中屋。

      胡玉家伎馆这个时候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姑娘们的惊叫声不断,有小厮大叫“走水啦”,大火渐起,有吞没整个胡玉楼之势。

      恐怕去了也是送死。

      这时的萧都知便顺着先前布置好的粗绳下来,赵郎君将其稳稳接住。对着中屋的正背后窗脊方向,萧都知稳住身体,被赵郎君抱上马……这次也不必担心胡妈妈的抓捕。

      梧园的人来得及时,管家更是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哪知宋昴醉得脑袋发昏,那叫一个不紧不慢,边被管家搀扶着歪扭站起来,还道那燃烧着木屋的火光动人。

      “武侯何在?火势这样怎得无人同武侯铺报信!老鸨这是脑袋发昏吗!就这么把我们宋主事安放在此处?这……宋主事若有什么闪失这能担待得起吗?”管家嘟嘟囔囔,一边指挥梧园的小厮们将宋主事抬走。

      “走水走水……与我何干!”宋昴看着不太清醒的样子。

      好在萧都知屋这边有人打开了黄沙的囊,铺满了几袋黄沙为路,宋昴这才险中脱生,被梧园的家奴们给抬了出了胡玉楼。

      偏宋昴酒醉双眼朦胧,却还瞧见了倒在地上穿着鲜红魁服的腊梅,看着腊梅摔了个狗吃屎的模样哈哈大笑。宋昴实则没说一句话,管家便心中了然,自作主张将腊梅姑娘给带回了梧园。

      ……

      头疼

      当日上元节火起,胡玉楼被烧毁的那日情形,如同放映一般在脑中过了一遍,许多该有的不该有的记忆凭空塞进了腊梅的脑中。

      腊梅站在平康坊南曲的那颗老槐树下,手里握着赤金走龙,心头涌起原主腊梅的记忆。

      好像,这原主腊梅,除了吃喝玩乐,剩下的大部分记忆,全都是关于宋昴的?

      她蠢得很,没胡玉楼其他的艺妓有本事,会赋诗作韵,不会玩文人士子们都爱的行酒令。说实话,她就是一个空有好皮囊的无趣之人,可宋昴对她十分地好。

      宋主事手把手教她执笔、写字,同她细细讲太白的诗……

      给她带西市的新兴糕点,替她做衣裳,赐她贵重首饰,三天两头就来平康坊看她……就算是晓得宋昴这人仅仅贪图姑娘们的美色,也义无反顾、一心一意铁着心肠要进梧园……

      这什么鬼?

      这原主腊梅,好像是有点蠢。

      这种男泰迪?还能托付终身?怎么这记忆回归身体之后——

      腊梅越发觉得:怎么这么恶心?

      自己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居然对昴泰迪这么死心塌地的?

      没点出息!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一下子心头火起,也顺带着惊醒过来。腊梅手里拿着赤金走龙,身处平康坊南曲。回过神来,看了眼手上的赤金走龙。

      真品,同那日在酒店被枪击前见到的赤金走龙完全一致。

      这赤金走龙怎么就进了老鸨的枣木匣子里?腊梅想不明白。更奇怪的是,这赤金走龙刚刚给她串联起了一段情景......所以,赤金走龙究竟有何作用?

      腊梅挺迷惑。

      但有件事她再肯定不过。

      只见腊梅对着天地拍拍胸脯发出誓言:“对不起,腊梅,从今往后,由我来扼杀你的梦想,进梧园当小妾?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寻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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