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色》来来米

3、第 3 章

　　“李清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姑娘，她和她爹生活在一个小山村的村落了里，她就像那山涧里的泉水一样，清澈见底。”黄菁枕在陆离臂弯里，认真地听着他的回忆。
　　“我是个穷书生，一个人进京赶考迷了路，碰见了熊瞎子，她爹爹救了我，我在她那儿养了好几个月的伤。自从她知道我是个书生后就经常黏着我，坐在我旁边定是要嫁给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臭书生，我嫁给你好不好？’……”说道这儿陆离笑得很愉快，那发自内心的笑是心底最温暖的情绪的萌发。

　　“那姑娘道是直接得有趣。”黄菁插着话。

　　“是啊，我那时不过才二十出头，没成过亲也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姑娘，吓得见到她就要跑，她老能逮住我，我无法，只好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我一个穷书生什么都没有，我们那村里都嫌我穷，没人愿意跟我。她想了想说也不是一定要是我，她只是想嫁给个断文识字有知识的，来来回回这么多年只遇见了我。原来她爹以前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后来隐居了，她娘死得早，爹管不住她，想让她学东西她通通不要，她爹有次发火说她以后的婆家也会是个和她一样的什么都不懂的人才会娶他，有学问根本就会看不上她，她也火了，发誓说以后的相公一定会是个有墨水的人，不然她一辈子都不嫁……”

　　黄菁乐道：“敢情姑娘她提个篮子去买菜，想买棵白菜可看到的都是萝卜，好不容易看到棵白菜就是大人您了！”

　　“你这比喻到是……还有几分贴切……”陆离看着怀里的人儿，洗掉了胭脂倒是挺白，没有那种刺鼻的香味他到愿意靠近一些。

　　“……她黏着我我也走不开，只能随她。后来渐渐地我觉得她真的很好，善良，单纯，想什么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生气就是生气，高兴就是高兴，孩子一样！他们住的村子里没有书卖，我的书逃命的时候都被丢在山里了，她就偷偷的揣着钱，走了好几里路到镇上帮我买回了几本书，回来是时候脚上都是水泡，脚皮都磨破了……伤好之后我们就定了亲，下山请附近的乡里们吃了饭，她那天漂亮极了，仙女一样……我抓着她的手说放完榜回来马上娶她，她说不在乎我是不是高中，她说只要我平安就好……我高中了，喜气洋洋的要娶她过来，她……永远也过不来了……”陆离有些哽咽。

　　黄菁已经哭成一团，压着声音抽泣。

　　陆离拍着她，没有说话。

　　天，开始亮了。

　　.

　　下午黄菁刚要起床红叶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笑骂道：“好呀你个小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了，那群蹄子说的开始我还不信呢！看你这样应该就是了呀，怎么样？昨晚累得够呛吧！”说着一屁股坐到床上一脸暧昧。
　　“好姐姐你别折腾我了，我近天亮才睡了。”黄菁推了把按住她腿的手。
　　“哟哟！行啊你！那大人……不错吧！”
　　黄菁知道红叶她想歪了，也没辩解，伸手掏出藏在枕头下的银子捧给她看。
　　“呀！五……五十两……哈哈哈哈”红叶大笑：“你发了呀！”拿起银子每个咬了一口：“嗯，都是真的！你可以呀，想清浅那贱货不过一晚最好也就三十两，你着可比她强多了！”她凑近：“听说你昨儿个骂她是母狗了？”
　　黄菁收好银子，拍拍手：“她昨晚就像条狗一样，咬着我不放。我就是一兔子逼急了也会要咬人的不是。”
　　“哈哈哈哈，骂得好！大伙心里都痛快着呢！我就说她干嘛老咬咱们，原来压根就是条狗！哈哈哈，你不知道今儿一早她就在她房里骂那和她一样贱的丫鬟，那丫鬟现在眼睛还是肿的！看得我笑死了！哈哈哈哈……”
　　“真的啊！哈哈哈……”
　　两个女人在房间里笑开了。

　　自那日之后陆离几乎每晚都会来楼里找黄菁，黄菁地位急升。

　　楼里的房按的是——天、上、人、间四字来分，天字号的招待达官贵人的厢房，后三个是姑娘们的房号。像清浅之类的角色住的是上字号，而黄菁刚进来时住的是人字号，后来搬到了间字号，现今老鸨笑嘻嘻的涎着脸请她搬到了上字号，还赏了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上字号的人不多，清浅和黄菁中间不过隔了间房子。每日总会碰见那张嫉妒得扭曲的脸在她面前呼啸而过，清浅也没再当着她的面说过什么难听的，只是黄菁房门前的地就没干过，冬日的水很容易就结成了冰，黄菁也不说，反正自己走得小心。

　　一日那个小丫鬟摔得不轻，黄菁叫来了老鸨。鸨母看看那鼻青脸肿的小丫头再看看湿淋淋的地，赔了个笑就冲到了清浅房里，出来后她的地倒是再也没湿过了。

　　.
　　“菁姐姐，陆夫人求见。”丫鬟低着眉眼，说得小心翼翼。
　　“请吧。”

　　王泠泠一身绸缎，遮着面优雅的坐在了她的面前，坐定看清黄菁的面貌后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到底管家小姐，涵养还是深的，拉下面巾好看的笑了笑，道：“听说我家相公很喜欢姑娘。”
　　“陆夫人莫放在心上，都是外头人误传的。”黄菁还笑。
　　“不知姑娘为何不愿入陆家门……相公即是喜欢姑娘，定会待姑娘好的。”
　　“夫人看我与大人纳的几房小妾可有相似？”黄菁问了另一个问题。
　　王泠泠仔细辨认了会，婉转的说：“不甚相似，但姑娘自是有姑娘的好。”
　　黄菁摇头：“夫人你为何愿意亲自为大人纳妾？”
　　“自是相公喜欢。”
　　“那夫人喜欢吗？”
　　“相公喜欢的……自然泠儿也喜欢。”
　　“夫人不会不喜欢吗？”
　　王泠泠皱了眉，想了一会：“……不会。”
　　黄菁微笑：“看来夫人不喜欢大人呢……”

　　“你这贱人别不知好歹！我家小姐放下身段来这种脏地方见你，岂是你这种人可以说三道四的！”王泠泠身旁的护卫忍不住发了火，一把剑明晃晃的压在了黄菁的脖子上。
　　“周显不得无礼！”王泠泠喝道。
　　名叫周显的护卫不情愿的收了剑，眸子里还是有火。
　　黄菁挑眉望着高大黑黝的护卫：“你也在贱人的脏地方，还是收敛些好，别失了你家小姐的脸，弄得自己一身脏。”
　　“你！”
　　“周显！”王泠泠瞪目，转而有些歉意的对黄菁道：“姑娘莫要见怪，他是我娘家唯一留下的人，自幼就随在我身边保护，脾气冲撞了些，人却是好的，姑娘若是进来不会与你为难的。”
　　“夫人莫要这样说，我自是不会与他为难。”
　　“姑娘是……不喜欢相公吗？”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喜欢大人的人太多了，也不少我一个。夫人倒是难得，能为大人做到这一步，我反是比较喜欢夫人。”黄菁说得诚恳。

　　周显很不满意这番话，好像他家小姐是被男子轻薄了一样，怒视着她。王泠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握住黄菁的拍了拍：“姑娘到是个有趣人，泠儿盼着与姑娘能做姐妹，姑娘再想想，不急着答复。”

　　黄菁透过窗子看着周显小心翼翼的扶着王泠泠上轿的模样，仿佛护着自己的眼睛珠子一样，摇头叹息了一声。

　　红叶消息倒是得的快，王泠泠刚走她不一会进进来了。
　　“怎么？来威胁你？不准你嫁过去？”
　　黄菁瞧着她这恶狠狠的模样再想那王泠泠柔弱的样子，刚喝进嘴的茶又吐回了茶碗里，边咳边笑道：“好姐姐，陆夫人那模样只有被威胁的，哪有威胁人的样！”
　　红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下：“那怎么？”
　　“没什么，来劝嫁的。”
　　“劝嫁？”红叶不由的声音又高了八度，思量了会儿，开心道：“没想到这陆夫人还真是个懂事的！那你什么时候嫁过去？”
　　黄菁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谁说我要嫁过去。”
　　“丫头你怎么了？”红叶严肃道：“前一阵我以为你不答应不过是想抬抬身价显得在陆大人心里不一样，现今他夫人都来了，面子里子都给你作全了，你在计较未免有些过分了，毕竟再怎么样咱们的出身摆在这儿了。”
　　“姐姐我并没有攀高枝的想法，陆大人那儿我是不会嫁的。”
　　“那你一开始使计谋窜进去见他是为了什么？”红叶不信，心里有些窝火，语气不善：“难道就只是为了看看！”

　　黄菁放下茶碗：“好姐姐听我说，我当时确实是只想看以看被说成那样的痴情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到底是不是真的，后来他一直来做我生意我也很高兴，我现在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我的愿望全了。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他来了之后我就进了上字号房，我拒绝了之后每天都有无数人花银子只不过来看看我长成什么样，不花力气赚了我几十年都挣不来的钱，等风头一过我就用这阵子赚的钱给咱们赎身，留一些还可以以后养老！多好啊不是！”
　　“你真的不嫁？”红叶还是有些不信：“当他家的妾其实也是不错的。”
　　“好姐姐，我宁愿做个自由人。”
　　“可你开始不是还问我你与那姑娘像是不像……”红叶不解。
　　“那不是你说他是个痴情人吗！”
　　“难道不是？”

　　黄菁想起那晚他抱着她，细细碎碎的听他说着那姑娘的一切，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的摇了摇头：
　　“这世上哪里有痴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