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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北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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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新雨过后,武川山增添了一层翠意,蒙尘退却,山林溪水间重新出现虫鸟野兽追逐嬉戏的声音。文清跟随容长一道前往山脚下帮助村民修建村子开耕田地;近两日陆陆续续又搬回了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村子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一时间倒像是过节了。文清与容长化身道士进入村子。一路上有不少大人和孩子认出了容长,热热闹闹地上前招呼。几个正扒在屋顶修缮的汉子放下手头的工具,抹着汗,争先恐后地问好:
“容道长好!”
“多谢容道长救命之恩!”
“道长多福!”
容长仰头朝他们示意,顺便问问:
“最近村子可还有不适?”
顶上的年轻人喊道:
“托道长的福,我们一家人的病现在全好了,道长不必担心,我们这身子骨可比几年前还结实。”正说着还撩起袖子向街上的容长和望舒展示了一把黝黑的胳膊和肌肉。
文清见他热情便笑着夸声喊道:“小哥身材真好!”
屋顶的人低头仔细一瞧,正对上一双含笑媚眼。下面的道长虽然仙风道骨,确生的唇红齿白,雌雄莫辨,那小哥不由自主红了脸,嘿嘿爽朗一笑扒拉下袖子,不太好意思地喊:
“这位道长俊的紧。我粗糙的狠,不敢惹道长的眼。”
文清却并不在意,又笑道:
“小哥可有婚配啊,我看小哥面有桃花,是有好姻缘的命。”
“托道长吉言,我将来娶媳妇,定要请道长要来喝酒。”
容长听他俩对话,自己到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刚巧前方又有人冲他喊:
“我们修好房子,想请容道长吃顿家常便饭,道长可愿意啊。”
几人的说话声引出了不少村里的男女老少,家家户户隔着窗户院子向容长感谢问好询问;
容长只得冲各位喊道:“大家伙都忙吧,我只是云游道人,不日便会离去。大家盛情我记在心里,若得机缘,定会再相聚。”
众人难免惋惜,年轻的女子或念着救命之恩,或念着两位道长貌美灵秀,自然而然乐意亲近,几位胆大的将手绣的荷包或手绢送出做礼物。容长与温情自然与她们热闹寒暄一番,人群才慢慢散去。
有几个孩子见人群散了,欢欢喜喜跑过来仰着脖子缠着容长嚷嚷道:
“道长,还有糖吃吗?”
文清也被孩子们七手八脚地包围,一双双晶亮的眼睛眼巴巴瞅着他们;什么糖有这么好吃么?文清不禁好奇便问道:“什么糖?”
容长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正是当日神官给我的那些桃仁,味道略苦涩,我放了些桃汁做成了糖果才给孩子们吃。”
“原来如此,容长这个主意不错。”文清刚想问,还有吗,我也想吃。话音还没出口,就见容长眯起眼睛嘿嘿一笑,轻声哄着孩子们:“没有啦,糖果已经吃完了!”
“哎?!”文清和孩子们齐声失落。几个孩子搓着手指,低着头散开了。
容长回神看文清突然一脸失落,不知神官在筹谋什么大事,心中疑虑不知该不该询问。若他知道此刻文清心里正盘算回九重天,要拿床头的仙桃试一试做仙桃仁糖的事,不知文清在他心中会不会掉下神坛。
两人一路巡视,将村内的水源,田地仔仔细细搜查一番,确保没有浊气才安心返回。路过山脚的僻静处正好经过猎户张全之前占据的酒肆茶馆,如今见院子里的荒草和蜘蛛网已经清理干净;门窗,石凳和桌椅也都修复,门口的旗帜已经换新,如今的旌旗上写着大大的张记二字,想来张氏父子已经在此处落脚。
两人飞身回到神殿,望舒魔君正躺着院中的菩提树里最大的枝干上眯端着杯子饮酒,旁边的琉璃盘内堆满了点心;听闻院内文清的声音便翻身而下,将怀中的酒坛和没吃完的点心一股脑甩入容长怀中,容长赶忙双手接住。
“山下跑来的小子给你的贡品,本君替你试了试,还不错。”
文清和容长相视一笑已经猜出了来者何人。
此去北海不知还有没有机会重游武川山,文清好神将武川山神庙按照容长的喜好加固了一番,给主庙中端坐的高大英武的武川山塑像镀了层金,又送了容长几颗仙蜂丹才向容长辞别。
容长盯着手中的白色仙蜂丹,透明的外模里包裹的白色蜂卵小幅度地扭来扭曲。容长眼色感激,嘴角抽搐,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将它们小心翼翼装入瓷瓶内,如此稀有的仙物还是待有机缘之时在用吧。
这边望舒跟着文清一路向北飞去,口中嚼着从文清处讨来的几颗仙蜂丹甚是欢喜,评价道:
“甜而不腻,肥而不香,与唇舌有互动又有嚼劲,文清做的小东西真是妙哉!本君喜欢的紧!”
文清却没这样好的心情,出门一趟,他酿了两三百年的仙蜂丸被望舒魔君抢过去一口气吃下三分之一,他颇有些恼火,自知打不过魔君大人,于是没好气道:
“武川山妖兽已死,不知魔君大人要去何处?”
“自然是北海了。”
“魔君大人来人间是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聚灵珠,本君还能骗你不成?”
文清扭脸看一眼望舒,望舒自然双目清澈,一脸的坦诚。文清心知自己看不出什么,也不确定这位几千万岁的魔君口中到底有几句真话。但魔君若不想说,他自然什么也问不出。
“魔君大人明知那妖兽体内存的是一颗蚌珠,为何还要来武川山找聚灵珠。”
望舒颇有些委屈道:
“我若说,是我一时不察搞错珠子,文清会信吗?”
...
自然是不信的,鬼才信,但这话文清会说出来吗?自然也是不会说的。
“敢问魔君大人要找的聚灵珠在哪里?”
“自然在灵气汇聚之地。”
肯定是骗人的了,天下之大灵气汇聚之地不说成千上万处,至少也不是一两年能查找完的地方了。想来魔君是有别的目的。说不定聚灵珠就是个幌子,文清想。
望舒见他不说话,便委委屈屈说道:
“文清这样猜疑本君是不是不想本君跟着,想做那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得鱼忘筌,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人了。”
...
你是驴,是狗,是笙,是桥吗?你可是上天入地仅有的魔君大人!但这话文清会说出来吗?自然也是不会说的,他只敢闷在肚子里想想。
望舒见他不说话,突然翻身而上将他搂在怀中。望舒身上魔域花粉的香味扑鼻而来,文清成神近千年,整日独身修行,即便为凡人时与他人也是以礼相待,除却亲人好友,哪里在于人如此紧密过;蹬时竖起一身的毛孔,内心雷声大作忘记了运气差点坠下云端,还好被望舒施力抓住。
“文清可要站稳了!”望舒靠在他耳侧呵呵一笑,温热的气息吐在文清耳侧。文清面色绯红竭力挣扎,却被望舒牢牢固定在宽厚的怀中。
文清愠怒:
“放开我!”
望舒哈哈大笑反而抓的更紧:
“文清不喊我魔君大人了?”他低下头悄声在文清耳边说:
“文清这一路多有抱怨,定是觉得我没用了,这便让文清见一见本君的本事,抓好了。”
文清还来不及多做反应,闷哼一声,只觉感觉身后犹如被飓风推动,行云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只听到风声云层呼啸而过,衣袍发丝顿时冷意横生,第一次行云这样快有些稳不住神力,文清少不得惊吓地闭上眼,不敢叫喊。背后望舒的高大的身躯和闷笑的呼吸声如铜墙铁壁一般,通过胸膛传入他的耳朵里,心脉中,流入四肢百脉。待文清定好心神睁开眼向下一看,见白云,山脉,河流像一道道白色,黑色,褐色,绿色的光线穿插而过,万丈高空的云朵仿佛破碎了一般黏在他的脸上,睫毛上,头发上,衣袍上。身后魔君大喊的声音传来:
“我们差不多就要到了,文清还喜欢吗?”
还未等文清回答。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盖住了他的双眼。望舒另一只手握住他整只胳膊将他圈在腹部稍微施力,文清瞬间失去了神力的加持,望舒仰身抱着他从万丈高空飞云直下!
“啊——!你要做什么?”
“哈哈哈哈”
文清被突如其来的失重和无助感吓得大惊失色失声大喊,伸手抓紧了捂住眼睛上的那只手。耳后清晰地传来望舒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夹杂着文清的尖叫声在呼啸的风里久久响彻。
“我带文清领略一番天地间的逍遥!”
呼喊间,望舒展开了捂着文清双眼的那只手。风声,仙鸟飞鸣之声在云霄飞散。文清背后是坚实的胸膛,耳边是红黑纠缠在一处的发丝和长袍和仅剩的呼吸声,眼前则是浩渺一片的飞云,仙鸟和日月星辰。九天之上的灵韵之气在浩瀚的碧天里尽收眼底!
文清痴痴地看着,忘记了尖叫也忘记了神力,只叹天地之大广袤无垠,人如飞絮不及逍遥,竟是如此这般。文清不觉被眼前的景象带到入神之境。二人舒展四肢化身为羽在万丈高空中遨游,望舒正如一叶扁舟载着他渡了一趟名为化天为水的海洋。
直到坠入地面,望舒将他翻身抱起,文清才发觉自己入了境,发了傻。他一把从望舒身上跳下来,退出两米远,才压住扑腾的心跳声和粗粝地呼吸声。望舒端着双臂也不生气,他知文清面皮薄,再招惹恐怕会惹恼了了他,便笑着站在一处等他回神。
文清待心神平复,面色正常了才敢上前两步,并不提刚才之事,只有些不知所措地道谢:
“多谢魔君大人。敢问魔君大人此地是何处?”
望舒看他片刻,最终只是笑笑不在多言。他翻手折了一只藤花握在手中向前走去,便走边对文清道:
“此地便是北荒。”
文清四处打量,这里一望无际漫天遍野开满紫色和粉色的藤花,花间有些扑闪着盈绿色的和粉色翅膀的像是蝴蝶般的生物飞来飞去,见人便躲开,也不知具体是何模样。
“我们为何不去北海,而要来北荒?”
“此地是人界,北海和虚空之渊的交界处交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