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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梦难成 人心碎2 ...

  •   初秋夜风习习,带来阵阵舒爽,席上众人举目凝视,琰秋似临水伊人持琴坐于舞毯侧缘,殷澈英气卓然把剑玉立中央,一对碧人,琴未奏,剑未动,静待之间引人浮想联翩。
      蓦然,殷澈一剑刺破长空,剑如白练游走霹雳,琰秋纤手轻弄,铮铮琴音破弦而出,伴着时而急如暴雨骤降、时而缓如炊烟飘袅的琴音,殷澈心中快意,所幸弃了招式,舞得更加随性,淋漓顿挫,挥洒浑脱,剑啸声和着乐音在厅中回荡不绝。
      曲终舞罢,座中众人似入了定一般,半晌方响起抚掌之声。
      一曲踏江歌,她信手拈来,刚柔并济,殷澈心下折服。
      一舞剑器行,他水到渠成,豪情万丈,琰秋暗自钦佩。
      彼此相视一笑,眸中深意无关情爱,竟有知音之悟。
      “妙极,妙极,今日耳闻目睹,周某将三日不识肉滋味啊!”顾寒的同僚好友周从宇从座中站起,高声言道,“有子、有女如斯,夫妇何求?我等羡煞王爷和顾大人的好福气啊!”
      座中诸人纷纷附和,连靳山也不禁颔首。
      看着二人缓缓施礼归座,方氏与袁氏会心一笑,面露喜色。
      “二位大人,殷澈和琰秋,一个孑然一身,一个妙龄待嫁,堪为绝配啊,老朽愿为媒妁,成就好事一桩。”不知是谁竟在宴席之上乱点起鸳鸯,又引来一阵附和声。
      筵席之上,殷澈一改往日桀骜冷淡神情,脸上笑容虽淡,眼底深情却直舒胸臆,琰秋玉颜含羞带怯,神不守舍,二人神情不但座中人明了,顾殷两对夫妇也看得眼明心亮,本有意撮合,见情势渐入佳境,便要再推波助澜一番。
      “澈儿,我来问你,可有心仪之人啊?”殷通话语直切主题,众人停了说笑,看殷澈如何回答。
      “回爹爹,儿子确有心仪之人。”殷澈复又来到宴席中央,声色郑重,此言一出满座皆失望惊叹。
      殷通看了看顾寒,示意他接着问下去。刚刚谈笑风生的顾寒似换了一副面孔,满脸正色,语气肃然。
      “心中便认定了吗?不更改?”
      “是!认定了便不更改。”
      “你愿意护她一生一世?”
      “是,澈当以自身性命相护。”
      “此生只一心一意待她一人?”
      “是,澈心中只容她一人。”
      三个‘是’字,掷地有声,殷澈毫无犹疑之色。
      “嗯,”顾寒轻轻点头,不再言语。
      “顾伯伯,”殷澈蓦然单膝跪地,语声恳切,“澈心仪之人就在身边,请您将琰秋许我为妻,众位长辈在此为证,我殷澈绝不负誓言,否则便有如此盏。”
      寒光一凛,殷澈抬手一抛一握,再摊开手掌,杯盏齐刷刷一分为二,众人又一阵惊呼。
      顾寒转头看向殷通,见他带笑不语,眼中满是嘉许,便朗声宣布:“好,我便允了你,将我顾氏门中的明珠许你为妻,今夜良辰便定下婚约。哈哈哈!”
      “谢谢爹爹和岳父大人成全。”殷澈眼中掩不住欢喜之色,平素深藏不露的他,竟语声微颤。
      顾寒起身扶起殷澈,又来到琰秋身边。
      及笄之礼,竟成订婚喜宴,一切转圜太快,琰秋还来不及羞涩,便怔忪在地,见到顾寒走近,才回过神来唤了一声爹爹,此语一出,百般委屈无助,不知怎样开口,眼中蓄满泪水。
      “孩子,婚姻大事,爹爹就替你做主了,相信爹爹的眼光,殷澈他堪为佳婿。”
      “爹爹,孩儿还…,还小,”琰秋见父亲眼底眉间喜忧参半,心中十分不忍,只有轻声恳求。
      “女儿总要出嫁,你有这样的归宿,爹娘也就放心了。”顾寒心中多有不舍。
      “可是…,”琰秋垂眸之际,一串清泪滑下脸颊。
      “诸位,今日双喜临门,当痛饮三百杯!”
      “可喜可贺啊!不醉不归!”
      …
      众人纷纷离席,将殷通、顾寒和殷澈团团围住。
      道贺声,杯盏相碰声,此起彼伏,琰秋的声音被生生吞没,泪光盈盈中,只见到娘殷殷笑脸,心中一片空白…
      三日之后,殷顾两家互换庚帖,媒婆掐指一算,八字相合,天赐良缘,便商议将婚期定在来年三月。
      自此琰秋悻悻,难见笑容。
      殷澈算得人中翘楚,可是想到此人,琰秋心中便莫名不安,敬若兄长还可,若似夫妻日日相对…,每想到此处,琰秋便如浸冰水。
      方氏也发现了琰秋的沉默消沉,便想寻个机会劝慰。
      一日,幼子顾昭在花园中练剑,方氏便命人请琰秋来观看,此时的琰秋心中仍有纠结,脸上却渐渐恢复了往日神采。
      秋阳正娇,枯黄落叶纷坠,琰秋依依立在母亲身侧,团扇轻掩笑口。
      顾家门风重文轻武,修炼剑术不过是为了健体,顾昭端着架子练得认真,却落了刻板生硬,一个转身稍急,跌坐在地,围观众人众忍俊不禁,丫头婆子不敢放肆,琰秋却笑得恣意。
      推开搀扶之人,顾昭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嚷嚷着不练了。
      琰秋笑着走上前,拍着他身上尘土,“这样便喊停了,我瞧着倒比以前长进不少,练武本为怡情,一招一式过于刻板反失了天然,我们不瞧了,你接着练吧。”说着便拉着方氏离去。
      绕过太湖石堆就的假山,琰秋挽着娘的手臂来到碧荷池边的水亭之中,那晚与殷澈相遇,便是这里。
      “多日不来,已是这样萧瑟了,该教人收拾了才好。”池水静谧,满塘残荷败叶,方氏惋惜不已,随即话锋一转:“琰秋,你看昭儿剑舞得如何?”
      琰秋扑哧一笑:“还好,倒有些架势。”
      “那,比殷澈如何呢?”方氏追问。
      “自然是天…”,回头正瞧见母亲笑得宠腻,琰秋攸自收口。
      “天壤之别是吗?殷澈那日舞剑之势,未经风雪磨砺哪得轻易练就。原来我儿也这样认为。”见琰秋低头不语,方氏继续言道:“这桩婚事,轰动整个汴梁,人人都道天赐良缘,你为何还不乐呢?”
      “人人满意,我便也要满意吗?”琰秋不满之心溢于言表。
      “你真的不愿意,难道你嫌她曾有婚配,不愿作续弦。”方氏大感诧异,加重了语气。
      “娘,孩儿怎会介意这些,殷大哥年纪轻轻便居高位,人人称颂,琰秋敬重他如兄似长,可是却…却并无男女之情。”琰秋手指绞着丝帕缓缓透露心事。
      “噢,这有何妨,今日你敬慕他,明日过了门,便会爱恋他,娘也是这样过来的呀。”
      “可是他野心昭昭,令人不安。”
      “他有野心,你从何而知?”女儿的担忧倒教她放了心,便笑她一副小女儿心肠。
      “我…我是听兄长们说的。”险些说破当日事,琰秋忙推到哥哥们身上。
      “何谓野心?男子若无野心,岂会力争上游,他若无野心,又怎会有今日成就,寻常庸碌之辈怎能配我顾家的女儿。你啊,就是跟着师傅,整日画那些残荷野雁、老树寒鸦,心也跟着宽泛了,再这样下去,更要不食人间烟火了呢!”方氏泠泠笑音在亭中回荡,拉过琰秋的手轻轻拍着。
      “娘,你又来打趣,师傅怎会这样教导呢?”琰秋摇着娘的手不依。
      看着女儿娇憨样子,方氏笑容渐渐收敛,“好孩子,你长在深闺极少出门,怎会知道外面险恶,汴梁城中谁人不知顾家女儿红颜绝色,免了入宫之苦是你的造化,你爹爹一介文官,又怎能挡住那一众豪门贵戚虎视眈眈的觊觎之心,一句‘待及笄之后再议’不过是权宜,若无强势的夫家,怎能护得你周全,你全然忘记云英姐姐的前车之鉴了吗?再说殷澈那样不苟言笑之人,当众求婚,热辣表白,可见对你情深爱重,爹娘早知他心意,观察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把你许给他也就放心了。”
      云英是方氏姐家长女,出落得倾城容貌,本来早有婚约在身,夫家虽无大荣华,倒也算诗书礼仪之家,尤其云英与未婚夫青梅竹马,一段美满姻缘却生遭横祸。
      三年前,待嫁的云英不知如何被朝中权贵顺王爷世子看中,威逼利诱不成,便打压迫害,无所不用其极,非要把云英弄到手,夫家挨不过无奈退了婚,云英只得嫁入王府,谁知世子为人浪荡成性,不知珍惜,成婚未满一月便将云英陪嫁丫头收在房中,云英不堪凌辱,几番寻死不成,终于难产而逝。
      琰秋听说后,悲痛不已,方氏惋惜的说,再多忍耐一刻便有一个女儿了,是她一意求死,母子二人双双殒命。
      琰秋随母过府祭奠,谁知世子狼子心肠,灵堂之上对琰秋动了邪念,云英尸骨未寒便几次三番上门提亲,均被顾寒一一挡回,直至琰秋入了选秀名册方才作罢。
      听方氏娓娓道来婚事后面暗藏的种种机关,琰秋不禁为爹娘用心之深而动容,晕红了眼圈,“身为女子,便只得依附他人不成吗?”
      方氏伸手替琰秋拢起鬓角碎发,“我的女儿这样美,殷澈铮铮男儿,又长你十岁,必然极呵护你,朝堂之上,他自去求他的功名,外面风雨他来遮挡,府宅之中,你还做你的无忧女儿,作画弄琴好不快活,这样的日子别人求也求不来,而且我听你爹说,他很快便要升任枢密使,这样你也不必迁居京外,亲人师长近在咫尺,琰秋,你有这样的归宿,娘真是太高兴了!”
      方氏感慨之余,颤抖双手捧起她脸颊,眼中喜色渐浓,琰秋也被感染,似窥见一丝光亮,心中仿佛不再彷徨,泪珠滚落之际,重重点了一下头。
      待嫁的日子平和喜乐,琰秋虽无祈盼,倒也不再排斥,秋去冬来,一年翻过,元佑三年的春天就这样来临了。
      若不是那桩惊天巨变,她与殷澈该是夫妻和乐,孩儿也该有了吧!琰秋辗转翻身,心痛难当。
      不,应该说是顺祥元年,顺应民意,国祚永祥。
      那年的春天来得这样早,园中寒梅早早吐露芬芳,都说是个好兆头,不防一场冰雪下来,花落梅残,人花两误。
      年初,宫中便有消息传出,隐帝身染天花,恐不久于人世,朝中人心诡异,谣言四起,顾寒几次进宫探视均为内监所挡,命令却出自肃毅王殷通。
      顾寒找到殷通要他出面辟谣,并拥立隐帝皇叔、明宗之弟襄王为储君,殷通表情莫测,只说:“大汉气数已尽,顾兄心中明白,又何苦为他人打算呢,同儿手握禁军,若坐壁上观,新朝建立便是大功一件,你我联姻在即,顾家福禄与天齐啊?”
      早在年初,顾寒见他羽翼丰满,早晚不甘居人下,尤其近日,大肆铲除异己,更以河南水患流民作乱为名,令殷澈调配大军驻扎在汴梁城外,他言谈中多次试探,殷通均笑他多心,还信誓旦旦要辞去王爵,昨日誓言仍在耳际,今日便明目昭彰欲行谋逆之事。
      顾寒心如明镜,却仍出言相劝,“王爷,当年你被奸人污垢,顾某直言受累,却并不言悔,只因你秉赤诚之心,行忠义之事,明日昭昭,如今是什么遮蔽了你的眼睛,要行此大逆之事,此刻放手,未为晚矣!”
      殷通寒着脸听他说完,只冷冷问道:“若谣言成真,顾兄作何打算呢?”
      顾寒面色镇静,凿凿言道:“自当与大汉共存亡。”说罢拂袖而去。
      当晚顾寒准备同儿子商议对策,谁料,殷通便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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