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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六、枕落霞 碧波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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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琰秋连夜画就一幅醉流霞,仍是以深浅墨色下笔,黑白灰色运用如有神助,流波不禁心中赞叹,她的技艺比以往更胜一筹了!
次日,流波便将画送到裱画店装裱,不想取的时候,却引出了一个意外之喜。
清早流波便出门去画店取画,可是到了中午还不见归来,琰秋一众人急得无法,正要分头去寻,她却带着一个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琰秋坐在正厅,脸色由喜转为愠怒,“流波,你这样贪玩,叫大家为你悬心,今日便要小作惩罚。”
流波却不急,把带来的人拉进厅来,笑着说道:“小姐,认了亲再罚也不迟啊!”
琰秋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一双泪眼在她身上来回移动,带着乍惊乍喜的激动神情,捏着帕子的手都有些颤抖,只觉得有几分面熟,搜肠刮肚仿佛想起了什么,正思忖间,听到一声柔颤低唤:“阿元。”
琰秋猛站起来奔过去,“莫姨母!”,四手相握,泪眼相交,分隔十余年锦书难传的亲人竟在这里重逢了。
莫氏乃是琰秋母亲方氏的姨表妹,从小感情甚笃,出嫁前一直在顾府借住,直到十年前琰秋七岁时她远嫁北晋,在汉与晋交恶后便失去了音信。
“小姐,还要感谢你的醉流霞呢,否则咱们住在一个城里,也不知要何时才能相认!”流波将二人扶到椅上坐定,又看着张嫂奉上香茶,接着说道:“我去店里取画,老板偏拉着我絮絮叨叨,要我将画买给他,可是说了一车好话,我也不能做主啊,只说回去问问小姐,结果老板更急了,说这样的好画又出自女子之手,传出去又是一段佳话,价钱能卖得更高,便要问小姐姓名,我只说是阿元,结果莫夫人便冲了过来。”
“是啊,我的样子把流波吓了一跳,” 莫夫人心绪渐渐平稳,喜泪流过脸上添了笑容,“我听着她们对话,就觉着东京口音十分耳熟亲切,细看之下,小流波还未脱当年痕迹,我虽然听说顾家遭了大变故,却如何也不敢想你们能在扬州,心中正踌躇着是否要问个明白,就听见她道出你的乳名,我们才能相认。”
“我说扬州是福地,多少巧事都碰到了,尤其这一回,小姐再也不是孤苦无依了。”流波才笑着,转瞬却也落下泪来。
琰秋听她们诉说相遇经过,只顾着高兴,直到流波由喜生泪,才叹道,“这才是天不绝人愿,把好好地姨母送到咱们跟前”,说着又与莫夫人彼此问起近些年来的遭遇,便又生出了许多感慨。
莫夫人嫁入汴梁陈家,陈家世代书香,官做得也算平顺,他丈夫陈恪正是大汉的一个四品文官,但被奸人把持的朝廷让他无法施展抱负,一气之下便挂冠而去,以经商为生,可他竟是天生的读书人,不谙生意场上规则,做不来低声俯首的姿态,虽辗转各地却始终生意平平无甚起色,终于无奈移居吴越的扬州,靠惨淡的丝绸生意勉强维持。去冬,饱受打击的陈恪一病不起,卧床两月后撒手人寰,只留下一对未成人的儿女,靠莫夫人一力苦苦支撑。
几年的离散,诉不完的离情苦,流不完的离人泪,琰秋干脆让阿根接了一对儿女来家里,留她们好好住几日,十四岁的陈妙是长姊,生了一对顾盼含春的美目,让琰秋一见就爱得不行,十一岁的陈可是小弟,年纪不大却聪慧沉静,每日躲在琰秋的书房捧着书看。
看着这一对友爱有加的姊弟,琰秋深深想念昭弟,他信中带着边塞风雨的字迹历历在目,伴着马嘶的旷达豪语声声在耳,如今却生死两茫茫,这一生再无相见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