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回忆录》晏红衣

39、池州案③

　　等到章岁暖转醒，已经是三日后了。
　　赤骁将来龙去脉报给了石柳亭。如今石柳亭已经快马加鞭到了池州县。
　　澹山青与石柳亭带来的护城军将蒋欲一干人缉拿归案，池州案落下帷幕。
　　“醒了？”
　　章岁暖一睁眼，便看到那一双狐狸眼，突然有些恍惚，“陛下？”
　　“我这是在哪儿啊？”
　　“这是池州县衙的厢房，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石柳亭拿过桌边的茶盏，扶起章岁暖，喂她喝了两口水。
　　“池州县。。。”章岁暖的记忆慢慢回笼，“茯沫如何了，蒋欲找到了嘛？”
　　“茯沫无事，蒋欲也已伏诛。”
　　石柳亭将人抱在怀中，有些絮叨道：“池州案已经结束了，蒋家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澹山青已经顺利接手池州县了。”
　　“钲儿那天见你落难，每天都来看你，看完就自己偷偷哭。”石柳亭说到石霄钲有些想笑，“他才四岁啊，居然带着赤骁去牢里耍官威，狠狠揍了一顿蒋欲，给你报仇呢。”
　　章岁暖听了这些，没忍住落泪，“钲儿还好嘛，有没有吓着他？”
　　“何止吓着他，你也吓着我了，钲儿一看到我来，直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说，看到娘亲浑身脏污，沾满了血迹，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他哭得朕心都快碎了。”
　　石柳亭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语气郁结道：“你一睁眼就关心这个，关心那个，冷儿为何不关心朕，你像个风筝，自己断了线飞走了，让朕魂牵梦萦。”
　　“陛下。”
　　章岁暖抱着石柳亭，泪水蜿蜒。
　　“这件事何至于让你以身犯险，解决此事的方法有很多，就算蒋欲官官勾结，也总有破局之法。”
　　章岁暖闻言，将眼泪擦干，虚心求教道：“陛下有万全之法？”
　　“你既到池州，首要之事是与澹山青汇合，收集案情，倘无人证，你可以重金赎买。”石柳亭语气严肃，公事公办道，“查清蒋欲身份，便不难探听到他喜好幼童，总有乡下穷人家舍得卖孩子，何需你亲自犯险？”
　　“届时，人证物证俱全，你可以让追思回歧都调兵，朕也不用亲自来池州，害怕你出了岔子。”
　　“买孩童？”
　　章岁暖不可置信地看着石柳亭，她自幼学习的是舍己为主，必要时可以牺牲己身，保护主子最大利益。
　　脱离暗卫，成为宫妃，不到不得已时，她也不肯要了别人性命。
　　茯沫自己提出过愿意牺牲色相，稳住蒋欲，是章岁暖自己否决了。
　　她宁愿死里求生，拼命逃亡，也不愿意让身边人去牺牲自己。
　　可如今，石柳亭居然轻飘飘地说，可以买贫民之子，用无辜之人的血肉去填补计划上的细枝末节。
　　难道这就是帝王之术嘛？
　　石柳亭看到她的错愕，却并未不悦，“蒋欲不除，会有更多百姓遭受迫害，可是为了老鼠打翻玉瓶，岂不是亏了本。”
　　“大歧只有一个朕，朕只有一个你，可大歧却有无数个蒋欲。”
　　没几日，石柳亭便要回去了，朝中不能无主，他不能在池州久留，临走时，他想章岁暖跟他一起回去，章岁暖却拒绝了。
　　“妾还要带钲儿在青州读书，陛下先回吧。”
　　石柳亭看着他们母子，最终还是走了。
　　章岁暖的相思软解了，休息了几天，便告别澹山青，回了青州，章岁暖还把林止扔给了澹山青。
　　回到青州，章岁暖属实躲了一阵懒，除了石霄钲，她谁也不管，除了晒太阳就是看话本子。
　　一晃，章岁暖就这么过了五年，石霄钲也已经九岁了。
　　这五年里，石霄钲跟着母亲交际，跟着老师学习，偶尔也会跟着谢遗祯去外地采风。
　　如今母子二人在回歧都的马车上，章岁暖看着车外，风雪飘摇，自由的气息终究和她擦肩而过。
　　石霄钲得回去了，去国子监读书。
　　“暖姐姐回来了！”
　　薛柔老早就在宫门等着章岁暖了，韩宜风在身旁给她披好大氅。
　　“柔儿，宜风。”
　　章岁暖远远便看到她们一行人在这等候，还有薛柔的女儿，二公主石沁水。
　　看到相好的姐妹，章岁暖的心有些激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深宫，终究还是回来了。
　　宫里还是德妃独揽大权，她自然要为章岁暖好好办一场接风宴，毕竟这次章岁暖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
　　“你们瞧瞧毓妃这只鸟儿，飞出去终究又飞回来了了。”
　　德妃这几年和之前不一样了，父亲升任礼部尚书，妹夫升任游击将军，自己也掌管后宫五年了。再也不是当年在敏妃跟前，仰人鼻息的时候了。
　　“德妃姐姐饶了我吧，你瞧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
　　章岁暖也习惯了德妃的利嘴，拿出了她早早备好的礼物。
　　德妃这么多年都不改，就喜欢青州的鲜虾，章岁暖特意选了最好的，用盐渍保存鲜度。
　　“青州虾！”德妃看着满满两大盒的虾子，眼珠子都直了，“秋痕，快拿去小厨房，白灼，一定要白灼！”
　　“是，娘娘。”秋痕领了命，将青州鲜虾拿到小厨房去了。
　　“你这留在歧都了，往后我想吃虾了怎么办？”德妃嘟起嘴巴来，虽然她是恨章岁暖不抓住机会留在宫里掌权，可她也喜欢吃青州鲜虾啊。
　　“放心吧，谢大公子不多久就会把生意开到歧都，到时候让他的车队带些虾子过来，也不是难事。”章岁暖不由摇头失笑。
　　“行啊，那我可只管吃了。”德妃见状也不言语为难章岁暖了。
　　姐妹几个正饮酒畅聊，便见一青葱少女领着几个娃娃出来。
　　“孩儿问各位娘娘安。”
　　“快过来，让毓妃娘娘瞧瞧。”
　　章岁暖看着眼前的少女，狐目微黠，唇如樱珠，一晃都成大姑娘了。
　　“想当年福寿还是个奶娃娃呢，如今居然也有十三岁了吧。”章岁暖抓过福寿的玉手，不禁感慨，“正是好年华，衬得咱们都老了。”
　　章岁暖每年都是年关才回歧都，十五之前就离开了，小别胜新婚，石柳亭自然不会放她在后宫闲叙家常，她也有五年没见过石沁翡了。
　　“毓娘娘容貌依旧，让福寿好生思念。”
　　石沁翡也很喜欢这位毓妃娘娘，不说她曾养在毓妃身边，这些年，青州的钗环衣裳、时兴水果，从来也没少过她的。
　　“毓娘娘，抱抱。”
　　一旁的小丫头忍不住伸手，娇憨地跟长姐争宠。
　　“哎呀，小沁水，快让毓娘娘抱抱。”
　　章岁暖松开了石沁翡的手，转而又抱起了石沁水，娇软的娃娃宛如当年的石沁翡。
　　“水儿平常最想念你了，跟个小人精似的，天天毓娘娘、毓娘娘的。”
　　薛柔忍不住失笑，看着自己的小团子窝在章岁暖怀里。
　　“你又怀了身孕，不能抱她，她可不就心心念念着毓妃回来宠着她。”
　　韩宜风有些嗔怪，她向来不喜溺爱孩子，可不纵容石沁水动不动就要抱着的恶习。
　　“又有了？”章岁暖忍不住嘴角上扬，“你可得好好养胎，不如沁水先给我带几日吧。”
　　“月份尚浅，所以就没声张。”薛柔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染上红云，“你有两个皇子还不够闹腾的？”
　　“钲儿要去国子监，用不着我多操心。”章岁暖侧过脸看着石霄钲，“霄磐也跟着去，钲儿会看着他。”
　　石霄钲见众位娘娘都看着他，便又行了一礼，身后的石霄磐也跟着行礼，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石霄磐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小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