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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玉堂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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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小的可怜的几个圆窗投射的阳光由暗转亮,想是已经过了晌午。白玉堂泡在水里心急如焚。
猫儿这时到底在干嘛?整整一日一夜过去了,会不会已经被人整惨了?他一边心里没着没落的想,一边狠狠的骂自己实在是气盛误事。白玉堂啊白玉堂,你这个天下最白痴的混账东西!要是真的因此而害猫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莫不是要恨得一头碰死算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远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由得心里惊喜,接着随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 白玉堂,长记性!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救猫儿脱险! 若是那个辽国太子肯放你出去,就算是跪下来求他也要忍!你若是连这点顾全大局的气度都没有,还有什么脸面在世上混啊?!
思绪未完,那个气宇轩昂的契丹太子已是带着几个卫士和侍女阔步入室而来。白玉堂立刻挺直了腰板,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理顺那僵硬已久的愁容。
两人草草对视一眼,白玉堂就看的出他似乎还是余怒未消,心里七上八下。但是他把牙一咬,为了猫儿,你白爷爷我认栽了! 努力半天,终于使尴尬的表情挂上笑容,貌似客气的寒暄道:“…太子你来了。”
耶律元洪看着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又好气又好笑。可是转念一想,连那个大宋的皇上都拿他没辙,估计也就是这死老鼠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吧?现在重点是要利用他来救天玺和展昭,其余的都只好缓在一边了。于是他虽然面色凝重却也是轻哼一声,算是回应了白玉堂的问候,随即吩咐侍女:“换掉他的湿衣,带到寝宫来!切记不要让人看见!”
寝——宫?!?
白玉堂一听就头皮发麻。听说契丹男风盛行,这,这个辽国太子不会也是偏好这个吧?他立刻想要开口追问,但是腿上隐隐约约的疼痛却令他不得不将马上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白玉堂啊白玉堂,你可绝对不能再这么沉不住气啊!祸都闯到这儿了,要是再有什么得罪了这个辽国太子,几乎就是要眼睁睁错过救猫儿的最后一线希望了!再说,这还八字没一撇呢,怎么就会那么倒霉?
于是他不再反抗,顺从的任凭卫兵除去锁链,乖乖的让侍女们为自己梳头更衣,然后蒙上一件宽大的斗篷无声无息的进了太子府的寝宫内院。
一进门,白玉堂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幽香。领路的侍女到了内殿门口便低着头为他脱下斗篷,然后推开厚重的朱门示意让他自己进去。唉,是祸躲不过!白玉堂心里七上八下的思量着,深吸一口气,终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耶律元洪正坐在内室中等他。
琥珀色的眼睛闪耀着诡异的光,盯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玉堂莫名的紧张。正当他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尴尬的场面,耶律元洪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白玉堂背过气去!
“把外衣脱掉,躺到榻上去!”
白玉堂惊得张着嘴怎么也闭不上!脑子里飞快闪过的都是自己平时在青楼和那些相好的女子亲亲我我的画面。可,可是——他感觉脸上烧的火烫——这些事两个男…男人怎么可以——
起初耶律元洪侧着脸没有直视,但是余光所及发现白玉堂站着半天都没动,以为是他故意和自己执拗。但是等他终于不耐烦而抬起头来时,却发现白玉堂根本就是涨的满脸通红,目光呆滞盯着里室的床榻发怔。
——!!!
这个人怎么回事儿?耶律元洪一愣,随即猛地意识到,这个死老鼠,莫是以为我要做什么不耻勾当??虽说他白玉堂的确和展昭一样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就算这种男宠的风尚在大我辽日渐丰盛,但是自己自认还不至于对一个男人垂涎三尺。 退一万步,就算我有这个心,也不会挑这么个不长眼的时候啊!
就在他凝眉微愠之时,突然闪过一个戏谑的想法 ——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该好好整治一下。何不干脆趁着这个解毒的机会,修理他一番,方解毁我书房之恨。
想到这儿,耶律元洪清脆的干咳一声,提高嗓门问道:“怎么?是没长耳朵还是不愿意?不愿意就马上给我滚!”他口气生硬突然,吓了发呆的白玉堂一跳。
走?求之不得!! 白玉堂像领了皇旨一般想都没想就条件反射的转身欲走,可是身后传来的另一句话却叫他麻利的将迈出的腿又收了回来。
“——正好也省了本太子替那死猫收尸!”
“你…你说什么?猫儿怎么了?!?”
一天一夜没有展昭的消息,白玉堂其实早已是惊弓之鸟似的紧张,现在更是不自觉的摆出一副不说清就生吞了你似的表情。可是他被水浸了一夜的脑袋还算清醒,立刻就想起眼前这个人还是得罪不得的,于是马上收敛了怒气:“…请太子明示,展昭他…他现在…?”
呵呵呵,原来这一招还真的有效。耶律元洪暗自得意,看来这个家伙和展昭的交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厚啊! 不过越是这样,本太子还就越有兴趣看看你锦毛鼠能不能为了那展小猫两肋插刀哩!
“哦?你还关心他的生死啊?你在我府上搅了一天一夜,有没有想过他已经不在天牢了?”耶律元洪眯着眼睛,口气调侃,但是却可以清楚地看到白玉堂的手已是攥的骨节发白,“……告诉你也可以,不过那就是要看你能不能令本太子满意了!”
“……你…到底要干,干什么…”白玉堂咬牙切齿半天挤不出一句整话,可是心里却矛盾的无以名状。
转身就走?当然不行!不是我白玉堂自我菲薄,实在是因为这么大的辽国王都,到哪找那死猫儿?就算最终找到,这生死攸关的时间可是耽误不起的!可是眼看着耶律元洪那一脸生涩的毫无妥协余地,根本不可能轻易退让!
“脱掉外衣,到榻上去!” 耶律元洪面无表情的重复道,接着追加一句,“…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白玉堂啊白玉堂,谁让你妄自尊大,轻敌误事,自作自受啊!!想到这儿,白玉堂把眼一闭,这时候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就是宽个衣吗?希望能在吃亏之前,尽量套出点口风来才好!
见他红着脸挪进内室,开始慢腾腾的宽衣解带,耶律元洪也从外室的太师椅上起身随了进来。只不过他表面上泰然自若,心里却已是暗笑的前仰后合! 没想到这只死老鼠还真是破釜沉舟了啊!
不消片刻,白玉堂已是脱得只剩一件贴身的白色内衫,长袍落地之时,他回眸看到耶律元洪正揭帘而立,望着自己微笑。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不管是日常起居还是治病疗伤,这个英俊潇洒的锦毛鼠哪一次不是大大方方的?可是此情此景,即使还隔着一件衣衫,白玉堂却已是羞得无地自容了!
而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面红耳赤,凝眉侧目,抿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白玉堂,耶律元洪心里也不禁感叹 —— 原来除去了那些不羁和傲慢的楞头小子,竟是如此的清丽醇然!和展昭谦逊温良的天然气质比起来,少了几分的忧郁自持却也多了些许率真可爱。 再加上他那和展昭不相上下的容貌,一时间令耶律元洪觉得干脆就这样赏心悦目的多看一会儿也不错。
并不算狭小的寝宫内室一时间落针可闻。白玉堂犹豫半天,最后终于把眼一闭,翻身躺在耶律元洪豪华的床上!
见他居然这么轻易就乖乖的照吩咐做了,耶律元洪竟愣了,随即差点就笑出声来。还好床上的白玉堂紧紧闭着眼,否则绝对一下就会察觉出异状。
耶律元洪走到榻边慢慢坐下,却发现床上紧绷的白玉堂被自己的衣袍袖角不经意的轻轻一碰便吓得浑身一哆嗦!你这人原来还知道怕么?耶律元洪抿着嘴细细端详那张涨的通红的脸,果然是线条细腻,白皙精致。这样一张脸孔生为男儿身还真是有些可惜,而配上那副绝对无赖的性情则更是暴殄天物!
白玉堂此时躺在床上,才真正的懂得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展昭啊展昭,若不是你那天不肯跟爷走…..唉,爷我上辈子是不是喝了你的花酒没给钱?若不因为你这死猫,我干嘛要在这里受这份屈辱?这个杀千刀的辽国太子在干嘛?看着爷这副样子成心取笑不成?怎么也不说句话呢?
他越等越觉得心里发毛,终于忍不住张开眼睛望了一下,结果就对上了耶律元洪等侯多时的目光!
“…我,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你赶,赶紧告诉我展昭他…”白玉堂吓得赶紧本能的把脸扭到一侧,结结巴巴的说。
“急什么?还早着呢!”耶律元洪语气诡异,可是白玉堂一听就气的牙根痒痒。什么还早?你成心耍爷是不是?!?想到这儿,他恨不得立刻跳起来跟他理论,可是刚一扭过头来,眼睛却直勾勾的落在耶律元洪手里拎着的一条白缎带上!
“你 —— 又要干嘛?”白玉堂脸色煞白的问道。
“大名鼎鼎的锦毛鼠嫉恶如仇,武功盖世,谁人不知?本太子既不想一会儿让你在床上有机可乘,也不想失手杀了你,所以呢 —— 只好委屈你一下喽!” 说着便往床头那边使了个眼色。
“什么———!!!你还要绑我!?!” 白玉堂的惊呼声绝对大到可以吓跑寝宫外院树上的那窝麻雀!
那个一向唯我独尊的锦毛鼠哪里受过这种羞辱?他一下子从榻上一跃而起,刚要开骂,却发现耶律元洪温柔的眼神中透着绝对的高深莫测,嘴角的微笑简直就明白的透着“料到你会这样”以及“有本事就走啊”!
冤家啊!白玉堂心里咯噔一下,换做平时绝对活剥了这个卑鄙小人!可是眼前的这个混蛋明白的吃定了你白爷爷不敢还手啊! 罢!罢!罢! 你今日若是整不死爷,早晚有一天让爷报仇雪恨!
随即他牙一咬,眼一闭,又重重的躺回榻上,把双手一伸,狠狠咬着后槽牙说:“绑就绑,刀山火海,爷还怕了你不成?!”
耶律元洪看着他口是心非,肉烂嘴不烂的窘像,真的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了笑! 原来展小猫能和这种人混在一起,果然是有些共同之处的! 恐怕就是这执拗倔强的性子着实让这两个人吃足了苦头吧?
不过至少自己最初的感觉是对的,冒险用这个不知底细的宋人去救展昭和天玺应该是能指望的上的 —— 耶律元洪暗暗的松了口气—— 现在只要把他身上的残毒去除,穴道打开,相信很快他就会再次生龙活虎了吧。
犹豫一下,他最终还是决定用白缎带将白玉堂的双手牢牢的缚在床头。解毒的痛楚加上自己刚刚这么一激将,还真怕他会忍不住翻脸闹出事来。
可能是在冷水中站了一天一夜未得休息,此刻一躺在温暖的床上,白玉堂立刻感到倦意甚浓,甚至困得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寝宫里的幽香似乎越来越浓烈,但是却意外的不令人厌烦。可恶,该不是迷香什么的吧?白玉堂正不安的琢磨,突然感觉一只手在自己的胸前拂过! 他立刻惊悚的睁开眼睛,发现耶律元洪已经迅速的拨开了他仅存的一件里衫,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喂喂—你,你——!!”本以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是真的动起手来,白玉堂还是惊恐万分的叫了起来,整个身体也是不自觉的朝床里挪去。
耶律元洪冷眼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可白玉堂以为他是在戏弄自己,一张俊脸顿时又是红潮翻涌。
“不要紧张,这样会破坏手感啊…”耶律元洪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温柔,一只手在白玉堂麻木多时的左肩和左胸上来回按压,边摸边问,“那日应该是这里吧?好像下手有点重了,还是很疼吗?”
其实但凡有过肌肤之亲的人都能分辨的出,耶律元洪此时的动作和调情应有的缠绵相差甚远,根本就是在确认肌肉的伤痛。可是现在这些动作在白玉堂看来简直就是□□! 被拂过的肌肤立刻紧绷的快要抽筋了,可舌头却是短了半截似的骂不出半个字来!
见他没有回答,耶律元洪也不再问,手指顺着精健的肌肉一路从胸前走到肩贞,再抬眼一看,白玉堂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愤恨。
真是个白痴! 耶律元洪边想边嘴角微扬,随即手指猛然一压,顿时痛的白玉堂措手不及,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可是他马上就对自己的这种示弱倍感羞愤,一排皓齿紧紧的咬住朱唇,头一偏就再也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耶律元洪见了调侃似的赞道:“不错!你要是大哭大叫,我还担心会引来那群好事的奴才呢!”他小顿了一下,突然将脸凑到白玉堂快速起伏的颈边轻声说,“…不过你要是真忍不住也没关系,这种事儿因人而异,倒也没什么丢人的!”
“你卑鄙!下流——!!”白玉堂听了气的浑身发抖,两腮鼓鼓,刚要接着骂,却又是一阵天崩地裂的痛蹿遍筋脉。原来是耶律元洪已经不动声色的连着又点了他的几处大穴。
那日明明是点在腕上,怎么如今竟会痛遍全身?这个死太子!契丹狗!到底耍了什么阴损手段,欺负你白爷爷人生地不熟——刚想到这里,白玉堂突然感到那日灼烧肺腑的炙热又卷土重来,在体内左冲右突,如万蚁噬心,一时痛的他思绪大乱,天昏地暗!
耶律元洪坐在床边静静看着白玉堂在床上无声的挣扎,知他吃痛的紧。 要知道他体内残留的是父皇特制的秘药,对自己的寒症而言是灵丹,但对常人则是炙热至极的毒药。一旦误食,初始虽无异状,但用不了三日便会屍经飧脉,毒火攻心,华佗难救。
想到这儿,耶律元洪脸上挂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要解此毒只能是以苓香护住心腑,小心地打开穴道诱引,加速体内残毒尽快排除而已。而那发作的痛楚却终是省不了的。
若是那日放你走了,恐怕你现在已经毒发去见阎王了!这不知好歹的东西,不但不领情,反而还狗咬吕洞宾,真是罔我煞费苦心的替你运功封穴,又用冰水帮你将毒性降到最低!
此刻他虽然心里埋怨,却也不得不轻皱眉头,眼见着白玉堂痛得大汗淋漓,死去活来。 即使用的是最柔软的绸缎,紧缚在床头的手腕还是因为激烈的摩擦渐渐透出了血色。 可床上的人却从始至终一声不吭的强忍着,看得耶律元洪都不由得快要开始有点佩服他了。
突然,白玉堂全身剧烈的一阵抽搐,随即便从嘴里呕出大口大口黑紫粘稠的血来!耶律元洪一看赶紧扶他,经过一阵几近窒息地呕吐和咳嗽,白玉堂终于逼出了体内的毒血,精疲力尽的瘫倒在床上,虚弱的喘息。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男子,耶律元洪不禁想到了同样坚韧不肯认输的展昭。 这只死老鼠,连这一点也跟那猫儿一个样,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白玉堂那件薄杉已被汗水浸透,想他在冰水中泡了那么久,恐是已经感了风寒,再也受不得凉。耶律元洪犹豫一下,悄悄拉过床尾的一床丝被为他盖上。
白玉堂没有反抗,似是还未从那刻骨的痛中缓过神来。 可是待耶律元洪伸手上前想为他拨开挡在额前浸透了汗水的乌黑发梢时,手一碰上那滚烫的额头,就见到他猛地惊醒过来,满是恨意。
“…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爷不怕…”白玉堂汗流浃背,气喘嘘嘘,可是却毫不示弱。
他难道还看不出我只是在替他医治?!?耶律元洪一听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和那个死猫这么心有灵犀,非要把我的好意当成驴肝肺不可呢?
“怎么,你没过瘾?早知道我该再拖一拖,让你痛久一点的。”他面带不爽的嘲笑着,噎的白玉堂哑口无言。
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白玉堂才发现困扰了自己一天一夜的麻木和痛楚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暗运真气,全身经脉也是毫无阻碍的顺畅平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他害爷在先吗?怎么现在看来反而又像是在帮爷?
等到白玉堂转过神来,发现耶律元洪已起身离了内室。可是只过片刻,却又回来,手里拿了一碗汤水似的东西。待他重新做回床边,轻舀一勺,什么也没说便送到白玉堂的唇边,示意他喝下去。
白玉堂哪里肯依,蹙眉抿嘴将脸扭到一边。 耶律元洪也不放弃,只是微笑一下又将勺子送到他侧过去的唇边,像是在哄一个不肯吃药的孩子。可是白玉堂警惕的白他一眼,将头一甩就是不碰那勺里的东西。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无声的斗着法,一个不懈的喂,一个持续的躲。直到白玉堂终于不耐烦的掀翻了那个已来回无数的汤勺,打破这脆弱的沉默,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不要假惺惺的装好人!展昭到底在哪?!”
耶律元洪听了眼帘都没抬:“你们开封府的人莫不都是铁打的?一天一夜折腾下来就一点儿都不饿?”
“少废话!你要的爷都照做了,还想怎样?!”白玉堂的嗓门比起刚才明显大了很多。
“我要的你都能做到么?”耶律元洪冷笑一声,略带戏谑的玩笑道:“就你现在这副软趴趴的样子,办起事儿来我怕你会中途晕过去呢!”话音未落,白玉堂已是狠狠的一脚踢将过来,不过耶律元洪似乎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不但手疾眼快地避开,而且一碗汤居然也未洒出半滴!
“耶律元洪,你,你言而无信!你——不是东西!!”
万花丛中行走无数的白玉堂被他这么一挑逗,才想起自己其实还有失身之虞,竟像个处子似的羞得面红耳赤! 可是他很快的就停了骂,这次可不全是为了能指望着耶律元洪去救展昭,更主要是因为白玉堂心里罕有的发自本能的畏惧。
万一眼前这个人被惹急了动起真格的,爷我这一世英名可真要变成千古笑柄了!
“放心,这只是参汤,又不是媚药!还是你们开封府的人都是喜欢用强的吗?快张嘴,否则我可就灌了!”谁知耶律元洪挨了骂却也不恼,只是又舀起一勺送到白玉堂的嘴边,微笑着说,“你若乖乖喝完这碗参汤,我就答应暂不碰你!否则嘛….你想逼我现在就要了你么?”
白玉堂脸色煞白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辽国太子,心里犯怵但也是暗自嘀咕,似是不相信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但是既然已经有了许诺,总算是半信半疑的宽了些心。只是双手被缚躺在床上实在不便喝什么汤水,于是他盯着耶律元洪嘟囔道:“你把我解开,我自己来….”
“你这人口是心非,现在我又替你解了穴,谁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掀翻了碗盆逃了去?”耶律元洪的语气带着调侃却也温柔的出奇,“这可是本太子亲自给你熬的,用了百年的高丽野参和白山鹿胎,花了一个上午,若是打翻了岂不可惜?”
见白玉堂满脸的怀疑,于是他追加一句:“你耗了太多的内力,气血两亏,不喝这个身体真会顶不住的!想救人要从长计议,也不急在这一刻!我刚刚才替你热过,你若是听话喝完这碗,我就给你松绑,然后再说如何救你那讨债来的同袍!”
他的话讲的真诚,让白玉堂听了惊讶不已,蹙眉盯着他看了半天,仿佛在判断眼前这个人怎么和刚刚那个羞辱自己的辽国太子判若两人。可是转念一想,他说的也有理,于是也就不再争辩,虽然别扭却也顺从的一勺勺喝掉那送到嘴边的汤水。而耶律元洪也的确没有食言,参汤见底的时候,他便解开了那条令白玉堂又羞又恼的白缎带。
这一向拘束不得的白老鼠重获自由,猛地坐起来身来,却是一阵头晕目眩,心里一悚,莫不是那碗中……?
可是耶律元洪见了只是淡淡一笑:“我说过你气血甚亏,逞强不得。”说完向床边长几上一指,“换上衣服再出来。至于腕上的伤,桌上有药,你自己动手吧!”
过了良久,白玉堂才从内室磨磨蹭蹭的出来,身上穿的已不是他那套清隽白衣,而是更为高档的淡兰色丝缎绣袍。人还是一样的清雅俊秀,只是仿佛没有了初次来时的桀骜不驯,看上去显得娴静起来。
等他抬头再看,发现外室的桌上已不知何时摆上了一桌酒菜。耶律元洪正坐在桌旁,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他。这个契丹太子…想的还真周到。一天一夜没吃没喝,爷的五脏庙早就是挂了空号,闹得很了。
“坐下快吃!菜都凉了!” 虽是命令的口吻却也是语气平和,一点也没有因为久候而有所埋怨。这倒愈发使白玉堂觉得有些理亏。
“…那个,你答应爷的…”白玉堂一边乖乖落座,一边急着想早点打听到展昭的下落。但见耶律元洪听了脸上立刻没有了刚刚那种温柔的微笑,怕他反悔,立刻补了一句,“君子一言,你可不能说了不算——”
“先吃饭!然后再说!”耶律元洪又命令道,这次口气坚决。
白玉堂听了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便听话的开始吃起来。 两个不打不相识的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微妙的维持着寝宫里的短暂沉默。
“展昭现在的确非常危险!”
就在白玉堂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的时候,耶律元洪猛地冒出一句。 “行刺父皇的罪名,招不招都是个死!”
“那你还在这儿坐得安稳?!”白玉堂一听差点儿把饭喷到他脸上:“要不是你这么作弄爷,爷早就——”
“早就什么?劫狱?带他远走高飞?你也不想想,从这里到最近的宋辽边界至少也有近千里,上百个关卡。就凭你们俩这么打眼的长相,莫说展昭已没了武功,就是三头六臂,能走得脱百里便已经算是奇迹了!”
“哼,若不是那日猫儿怕连累你那个妹妹,爷掳也把他掳走了!”
“——那你可就真是害死他了!!”
耶律元洪满眼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展昭虽然死心眼,可是还不至于像你这样没有眉眼高低!莫说他没有行刺,就是有,天底下唯一能救他命的人可能也就是我这个妹妹了!”
白玉堂眨巴着一对大眼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耶律元洪又瞪了他一眼:“也就是你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会这么莽撞,头呆脑笨搞不清状况还闯到天牢去劫人...反正出了这种事,展昭再没有比呆在天玺身边来的更安全了!”
“为什么?”白玉堂还是听的一头雾水。
“我这个妹妹啊,父皇宠她…..唉,你是不知道。总而言之,只要有她在,只要不是父皇亲审,尧音和西南王想对展昭出手就只有求神拜佛了。 她要是没有这点把握,又岂敢混进天牢?”
“不可能!一个小女子还有通天的本事?” 白玉堂以为他在说梦话,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出连太子都担当不起的行刺大罪,一个公主能顶什么用。
“哼,通不通天不好说,到现在还没有人被处刑可是真的。莫说是刺客,就是朝中大臣,敢这样触怒我父皇的有哪个不是立刻获罪,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那日若是没有天玺顶着,父皇恐怕早就血洗行营了! 不要说是展昭,随驾的所有侍卫宫人有一个算一个,连王公贵戚带去的随从肯定也无一幸免,哪里用得着千里迢迢的带回王都来审问?”
耶律元洪的话句句在理,说的白玉堂无话可驳。宁可错杀千万,也不放过一人,这令人发指的暴行,对于声名在外的‘北方鬼神’耶律彦和而言似乎不过是在一片血海中再多加一滴而已。
而这红发公主的一句话,就能暂时挽救这么多人的性命?可是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能扛的下辽王的雷霆震怒?她莫不是上天派来救世的菩萨?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留在牢里,等着你那好弟弟一天到晚的琢磨他们?”白玉堂拧着眉脑中一片混乱,闷了半天,似是在自言自语。
“若是能留的住就好了…”耶律元洪听了深叹一口气。
白玉堂听了心里一颤,猛的想起他似乎说过猫儿已经不在天牢里了,不详的预感迅速拉紧了他刚刚才略微放松下来的神经。 “你….什么意思?猫儿现在到底去哪儿了?” 见耶律元洪蹙眉凝目没有说话,他更是心急如焚,顾不得许多的拍案而起:“爷问你他的下落——!!”
“尧音把他带走了…”耶律元洪看得出他是气急了,终于面色凝重的讲出了展昭的行踪,语气似乎都有些颤抖,“现在…恐怕正在审问。”
“耶律元洪——!!”白玉堂一听立刻火冒三丈直跳脚,“你不是说有那个公主在,没人能碰他的吗?!?”
耶律元洪咬着嘴唇望了他一眼,眼里的紧张和担心一点也不比他来的少。
“这……我也不知道天玺出了什么事。天牢的眼线说展昭是自愿跟尧音走的,或许….他们反过来用天玺要挟他就范也说不定。”
“你这混蛋——!!既然知道还有心在这里跟爷插科打诨?!你,你是成心要害死他啊——?!?”
“白玉堂你嘴给我放干净点儿!”耶律元洪显然也被激怒了,不甘示弱猛地一丢杯盏骂道:“要不是你在我书房里毛手毛脚打翻了‘焱犳’,我干嘛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和心思给你解毒?!误了时机也是你自作自受!!”
解毒?
白玉堂一听反倒愣了。
看着耶律元洪气的一脸铁青,白玉堂这才想起,他刚才虽然满口胡言乱语,却也仅是嘴上占占便宜,除了几处穴位,根本没多碰过自己一根头发。再细思量一下,那一口口紫黑色的淤血和麻木痛涨了一天一夜的手臂肩膀,也是在那阵剧痛后就消失了。还有那碗参汤……莫非真的像他说的——是他亲自熬的?
想到这儿,白玉堂才似乎恍然大悟,瞪着眼睛张着嘴,半天缓不过神来。那原本俊俏的脸蛋上挂着的不知所谓的怪异表情一时间惨不忍睹,让原本也被勾得发火的耶律元洪看到,没有防备的惊吓一下,竟然不忍心的当即扭过脸去,频频摇头暗暗叫苦!
想我耶律元洪好歹也是堂堂辽国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活到今天,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窝囊气? 平时都是身边的人想尽办法溜须拍马,为巴结本太子掏肝取肺的成百上千,我何尝看上一眼? 可如今怎么竟会对这个二百五如此委屈求全,上赶着救他还被指着鼻子骂?这个天大的活宝啊,莫不真是来找我讨债的催命鬼?!
经过这一昼夜戏剧性的你来我往,终于知道是自己理亏的白玉堂站在这个契丹人面前顿感抬不起头来。择机偷望一眼,这个男人嘴角的不知是微笑还是苦笑;但是那洁净的绣缎长袍上却隐约可见几处黯黑的血点。
那时血吐的太凶,爷还真以为会挂了呢! 白玉堂愧疚的想,这个人身为太子,居然挨着骂还能里里外外的一直替爷前后打点。唉,爷还把人家的书房砸了个稀烂…….
可是就算这样,白玉堂那倔强执拗的性子就楞是说不出一句道歉或是道谢的话来! 倒是耶律元洪窃笑片刻,终于轻咳一声,摆摆手算是大度的原谅了他的无理和荒唐。
“…太,太子,我看我还是去一趟 …如果不行就…”整整静默了半天无语的白玉堂终于再度开口,客气的程度听上去让耶律元洪都觉的不可思议。
但是他只扫了一眼说:“你若是不想害死他就不要去横生事端!我已经让三皇子出面去探望天玺,若是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有消息。现在是万万不能打草惊蛇的。”
“可是猫儿这人太过刻板,对于不肯变通的事只会硬顶! 我怕…怕他捱不到那时就——”
“………” 耶律元洪也是不安的看他一眼。的确,以展昭的性子,说不定已是落得比这白老鼠刚才惨的多。尧音这家伙出手何时知道过轻重?
白玉堂光用想的都觉得心如刀绞,咬牙跺脚的差点儿给他跪下:“——我白玉堂虽然没有和他结过桃园,可是却愿意与他同生共死,还望太子能成全!!”
见这个一向桀骜不驯的人居然都可怜巴巴的俯身求人,耶律元洪心里不禁一暖一寒。展小猫,原来你当真有如此两肋插刀的生死挚友,人生甚幸! 想来自己虽然身为太子,光环无数,却从来没有过半个能托付生死的知己,现在连自己的手足都是这般处心积虑,实在是天大的憾事。
“...你莫不是与他分的太久忘了他的为人?展昭那日之所以不跟你走,担心天玺当然是有,但恐怕最多的还是不想让你暴露,成为众矢之的吧?他这么舍生忘死的保全你,你却看不出着他一片苦心?退一万步,如果此时一个宋人突然跳出来救他,展昭恐怕冤死也没人会信了吧?”
白玉堂听了顿时哑口无言,但眼中反射着复杂的激愤,几次试图开口却又活生生的吞了回去,最后只是痛苦的抿了抿嘴唇,忧郁的看着这个半日前还是不共戴天的敌人。见他凝眉肃穆,焦虑非常,一张苍白而缺乏生气的脸孔和刚刚在内室时的羞愤形成鲜明对比,一时看的耶律元洪竟真的心有不忍,甚至觉得还是那个放荡不羁,无法无天的白玉堂更令人怀念。
“不过你要是真的想帮他,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出马…..”耶律元洪沉默片刻后说道,声音虽小但是却足以令白玉堂死寂般的眸子闪出华彩。“若是我所料不输,可能还真的救得了他的命。”
“你说!只要是能救猫儿脱险,爷什么都答应你!”
耶律元洪听了微微一笑,盯着那双瞪得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充满神秘的说道:
“那日在行营,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