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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天牢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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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都后,天玺和展昭一行立刻被以嫌犯的身份押往天牢。短短不到一年,这已经是展昭第二次深陷囹圄了。看着已经不陌生的天牢铁栅,他不禁自嘲的摇了摇头。
虽然还是夏末,但是地牢依旧阴冷潮湿。经过连日的奔波,一个体弱的内侍原已发起高烧,虽然将整个牢里的稻草都盖在他身上,还是无法令他停止颤抖,连病带吓,关进来没有半日便一命呜呼。展昭看着狱卒将死者抬走和个个自危的其他内侍,只有唏嘘叹气,却又无能为力。
相比之下,几步之遥的天玺的监房里就好得太多了。狱卒知道她是辽王宠爱有加的公主,荒唐事从来都不曾少过,也没见有过什么重罚。 虽然现在暂时被关进来,说不定哪天陛下高兴了就会给放出去。于是狱卒不敢怠慢,不但将监房上上下下打扫的一干二净,而且桌椅床铺被褥也是一应俱全。四面透风的栅栏干脆用蓝布上下遮住,为的是从外面无法一眼看到公主的起居,免得尴尬。这样的体贴准备,难怪天玺一进来也忍不住夸奖想的周全。
“小的应该做的,公主过奖了!”狱卒得了夸奖,美得屁颠屁颠的,“一会儿小的就将酒菜送来,您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全当小的为您接风了!”
“酒菜就不用了!不过你给隔壁的那监房里的人送些食物热水和衣被。特别是那个护卫,他手脚有伤,你替我找些伤药给他!”
“这——”狱卒面露难色。
“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了?”
“那个宋俘是重犯中的重犯,小的要是和他走的太近只怕——”狱卒脸上满是诡异的笑容,凑近了天玺耳边压低声音说,“而且小的人单力薄,哪有置办衣物伤药的能力?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
这个势利小人!天玺心里想着,颜面阴冷,大约猜出了几分。于是从颈上取下一串金珠玛瑙串丢给狱卒说道:“把这个交给我府上的人,要多少银子只管去拿就是了!”
狱卒欢天喜地的离去,半晌的功夫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照着天玺的吩咐送到展昭的监室,着实令他大吃一惊。这时隔着不远的走道,他看到天玺正站在另一边的铁栅后面冲着他傻傻的微笑。
“多谢公主!”内侍纷纷隔着铁栅叩头谢恩,虽然他们很清楚这些都是托着展昭的福祉。
等到众人散去,展昭却依然站在牢门边。天玺远远看到他微皱眉头,欲言又止,这才猛的想起,那个叫如烟的丫头因为是女子,好像是被分开关押的。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天玺还是将狱卒叫了进来。
“本公主这里连个打水更衣的侍女都没有,你怎么办事的?!” 天玺故意装出找茬的样子,吓的狱卒一身冷汗。
“这,这……是小的疏忽,请公主恕,恕罪。”
“算啦!看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已经算不错了!”天玺暗自好笑,但还是要坚持把戏演完,“去,把那个随行的小丫头叫过来!看上去虽然粗手笨脚的,但是事到如今,本公主也只能将就着使吧!”
狱卒应声退出,不一会儿就把如烟给送了过来。展昭远远地看着,心中暗暗感谢天玺的善解人意,不禁流露一脸的欣慰。跟着公主至少暂时不会受太多的罪,而且公主心地善良,危急时刻应该也不会眼看着她吃亏才对。
当晚的休息是过去九天不能比拟的,不但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展昭还换上了狱卒送来的一套干净衣衫,而且还在内侍的帮助下重新梳理了头发,为被镣铐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脚腕敷上了金创药粉。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做完这一切以后,展昭感到好像周身都被掏空了一般,在天牢门外豆大的昏黄灯光的照射下,很快就裹着毯子昏昏睡去。
虽然还是夏天,草原日夜的温差依旧悬殊的很,特别是在几乎完全陷在地下的天牢,阴冷更是无处不在。夜半时分,同样是感到疲倦不堪的天玺被一阵轻微的响声吵醒。极不情愿的睁开眼,借着皎洁的月光,只见如烟衣衫单薄地蜷缩在潮湿的墙角,双手抱肩,瑟瑟发抖。天玺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独占了牢房里唯一的床铺和被褥,连一根稻草都没给她留下。
虽然天玺知道这个叫如烟的女孩儿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不知怎么自己就是无法像展昭那样轻易的接纳她。但是看到她此时的模样着实可怜,而且对于天玺而言这样的温度实在也谈不上冷,于是索性随手将身上的毡毯丢给她后又翻身睡去。
不料如烟立刻起身,蹑手蹑脚的将毡毯又盖回了天玺身上。本来睡意正浓的天玺被她这样的举动一搅扰,反而醒了不少,干脆翻身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细细打量起这个让展昭如此挂心的小丫头。
“公,公主,我…”如烟见天玺坐起来盯着看,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
“…你起来吧,” 天玺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我自己睡不着,不关你的事。”然后她见如烟冻得畏畏缩缩但就是站着不动,干脆一把将她拉到身边,亲手将毡毯披在她的身上。
“公主,这——!天已经凉了,您要伤风的——” 如烟受宠若惊,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心。
“不要紧。”天玺友善的一笑,算是回应了她的好意,“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
当她看到如烟的手腕上也布满被绳锁磨得血迹斑斑的勒痕,不禁想到了隔壁展昭的伤势,居然感到隐隐的心痛。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已睡熟了吧?她揭起遮帘,远远地望了一眼对面的牢房,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哪个才是展昭,于是满是惆怅的轻叹一声,转过身对如烟说:“拿水过来,我帮你包一下!”
“这可使不得——!!”如烟几乎叫起来,“公主的好意奴婢感激不尽,可是这,这会坏了礼数…”
“…坐牢还讲什么礼数?你若还当我是公主就该乖乖听话!”天玺突然觉得这个中原女孩儿似乎有些地方真的和展昭很像,迂腐而且谨小慎微,难怪会和展昭这么投缘。
如烟听了感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终于抹着眼泪取了水盆和手巾来,一言不发的任由天玺为自己清洗包扎。一时间两个人都笼罩在无声的默契里,除了彼此的呼吸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随着第二天初升的太阳,现实很快就变得狰狞起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有人推开天牢沉重的铁门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将众人驱赶起来,准备过堂。展昭拖着沉重的镣铐从草堆中起身,刚走到牢门口就被人从后面猛踢一脚,几乎跌倒。
“不要拖拖拉拉的,还让二皇子等你不成?!”
展昭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沉默着穿过铁门继续向外走。锁链的声音撞击在天牢坚硬冰冷的石板地上,哗哗作响。
“我当是谁,原来是二皇子身边的红人啊!”天玺认出这个人就是耶律尧音手下的一名随扈,但是名字一时想不起来,只是隔着牢门冷眼盯着他,语中带刺的说道,“有其主必有其奴啊,难怪这么嚣张跋扈!”
那人听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是因为顾虑到天玺的身份当然也不敢发作,还得陪着笑脸问安道:“小人季育査参见公主殿下!”
“哟,你还当我是公主啊?你来押人犯过堂怎么会忘了我呢?来,连本公主一起锁了去吧!”说着天玺伸出双手,挑衅的说道。
“公主殿下,您,您不要消遣小人了。”那人满脸的不自在,急忙解释道,“小人是只是领了二皇子的令来提审行刺皇上的疑犯,哪里敢冒犯公主您呢?”
“哼,疑犯?你是耳朵有毛病还是脑袋有毛病啊?本公主哪一点不符合疑犯的标准?”天玺眯着眼盯着他问道,反倒是吓得季育査不敢直视她犀利的目光,“你们主子没听到陛下的命令吗?这个人是我府上的侍卫,本公主可是拿项上人头替他做的保!你们要提谁过堂我都管不着,偏偏提他就不能不带上本公主! 万一他让你们屈打成招了,本公主岂不是也成了冤死鬼?!”
“公主您,您这是说笑吧…?”季育査早就知道这位天玺公主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辽王平时是何等的纵容她早已是满朝皆知。如今连行刺这等天大的罪过她都敢出头,而且还没有立刻获罪,就知道辽王对她还是恩宠有加,所以动粗是万万不敢的,季育査感到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心中暗暗叫苦。
“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公主行个方便,不要难为小人…”
天玺见他软下来,更是心中有底,不但不肯让步,反而更加犀利。
“怎么,不敢还啰嗦什么?还不快滚?!”
展昭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杂陈。公主虽然是性情中人,但是平时无论是对奴婢还是布衣,都是和颜悦色,从不会对人横眉冷目,恶言相向。如今为了替自己打抱不平,居然放下一贯的端庄高雅,泼辣的像个市井妇人。想到这儿,他不禁抬头望向天玺,谁知立刻就碰上了那满是关切的目光。一想到自己一直是靠着公主的庇护才活到今天,而自己不但帮不上公主的忙,反而总是在无心之间拖累公主,这着实令展昭感到愧疚。
当着手下的面被斥责的无地自容的季育査,正愁不知该如何收场,突然看到蜷缩在天玺牢房角落里的如烟,立刻心生一计。随即陪上笑脸对天玺说道:“公主责备的是!小人愚笨,居然忘了圣上已经有过旨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边说边吩咐手下将展昭送回牢里。
天玺和展昭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的诧异,就在这时听到季育査大声叫道:“你们怎么办差的?!放着重犯不提,尽提些无关痛痒的杂碎!还不快将那个下毒的侍女绑了带走?!”众侍卫大声应和着冲进牢里,三两下就将吓得瘫软在地的如烟捆了个结实。
展昭见状大惊,眼见着天玺也是被这飞来横祸惊得突然,一时语塞,便大声对季育査说道:“二皇子不是要审展某吗?军爷犯不上为难一个小姑娘!展某跟你们走便是!!”
季育査闻声转过身来,一脸得手的奸笑 :“既是如此最好,咱们都少了些麻烦!”
谁知天玺怒喝一声:“谁也不准走!!”说着一把上前推开了拉着如烟的侍卫。
季育査见状假惺惺的上前一躬,讪笑着说:“公主难道忘了?您和展护卫是有皇旨的,小的自然不敢造次;但是这个小贱人可是最有可能的疑犯。圣上既吩咐二皇子彻查到底,自然是少不了她的份子。您可千万不能为难小人啊~~”
“你——”天玺被他气的满面通红,可是一时真的想不出能有什么理由将如烟留下。这时展昭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令天玺心里立刻被不详的烟云笼罩,公主府里的一幕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公主,请您让展某跟他们去吧!”
果然不出所料——
天玺看着展昭乌黑的眼眸,感到自己差一点便被那诚恳所打动。但是她终于咬牙冷冷的说:“——不行!!”
“公主——”展昭拖着锁链在冰冷的地上猛地向前挪动一下,扑倒在天玺牢门的铁栅上。
“您还没看出来吗?事到如今,只要能和太子扯上关系,是展昭还是如烟对于他们来说都不重要。如烟姑娘年纪尚幼,那虎狼之地,岂能去得?既然如此,展昭甘愿替如烟姑娘受这皮肉之苦,还请公主成全!”
一字一句传到天玺的耳朵里,仿佛针刺在心,痛的她无处躲藏。
是的,这根本就是冲着大皇兄的嫡位来的。虽然那些内侍中很可能有人会被屈打成招将太子供出来,但这供词最好是出自身为宋人的展昭或是如烟。因为这样不但可以诬陷大皇兄弑君,而且还可以给他按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无论如何都万无生机。
天玺承认,比起软弱的如烟,让展昭去受审对耶律元洪而言可能会更为安全。以他的倔强,恐怕誓死也不会招认自己没有做过的阴谋。但是当展昭满是鲜血的惨状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闪过,天玺就感到有一种刻骨的痛,噘心锥骨。那虎狼之地,她去不得,你就去得?我不惜触怒陛下铤而走险,辛苦留在这暗无天日的牢中难道就是为了看着你替她出头受罪?想到这儿,一种前所未有的嫉妒和委屈四面袭来,硬生生的将天玺呼之欲出的理智扼杀在凶涌的心潮之中。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话语间天玺清清楚楚的听到自己的颤抖,停顿片刻,终于一字一顿的说道,“还不快把这小丫头带走?!?”
“公主你——”展昭剑眉树立,怒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但是她背着身,不去直视跪在地上的展昭,生怕那短短的瞬间对视就会毁掉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
季育査本以为如烟会被留在身边一定是甚得天玺喜欢,反将一军便可以轻易的带走展昭。现在没想到天玺居然狠心让她替展昭接受刑讯,虽然气的牙根发紧却又没有办法,只得吩咐手下迅速将如烟带走交差。
“展大哥——”如烟临走前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令展昭一下子瘫坐在地,久久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