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二十、押送回京 ...
-
草原的夏夜并不宁静,虫鸣鸟叫响个不停,吵得人难以入眠。月亮很圆,但是却不能使人安心欣赏,因为整个山谷都被晚上的行刺搅得不得安宁,人人自危。
没有柔软的床铺被褥,也没有华丽的行帐,天玺只得倚着栏杆坐在有些潮湿的草地上,看着萤火虫在露天中画着不完美的圆圈,听着隔壁的另一只牢笼里,有人时不时忍不住抽泣。偏偏在这夜深十分,感觉腹中空空,这时她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晚饭什么也没吃。
“哎——”终于,天玺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听玉儿的话,先吃些东西再去觐见陛下,可惜了那些新作的鹿奶糕!
一阵锁链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天玺感到有人靠近,回头一看,展昭已经挪到了靠近自己的牢笼这边。作为重犯,他的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着,行动起来很是费力,那早先受伤的手腕也是再次殷出了斑斑血迹,看得天玺不禁皱起了眉头。
天玺是公主,就算是阶下囚也没人敢用镣铐来锁她,关押的牢笼也是单独的。
“…你怎么还没睡啊” 天玺说道,但是又觉得自己这真是多此一问。
“……展某对不起公主。”借着月光,天玺看到展昭低着头,满脸的愧疚,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谦啊?”天玺微微一笑。
“如果不是展某,公主何必在此受牢狱之苦?是我……连累公主了…”
“大男人不要这么啰嗦,现在说什么连不连累?就凭你这个样子,大病初愈又无武功护体,我若不跟来,你当真以为能捱得过那些刑法?”
天玺把头转过去,看到展昭惊诧不已的目光不禁又道:“再说我哪有那么娇贵啊,只不过是少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便露出了一张满不在乎的笑脸,不知是为了安抚展昭还是自己。
可是这笑容在展昭看来却搅得心中一阵天翻地覆。
原来公主是为了保护自己少受刑讯之苦才故意惹怒辽王混进牢里的吗?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要冒多大的风险?!
“展某何德何能,得公主如此舍身相救,大恩大德只怕今生无以为报——”
“讨厌,谁要你报恩哪?”隔着不远的木栅,天玺清晰的看到展昭含着满满感激的乌黑眼眸,不知为何居然觉得脸上发热,赶忙回过身去,错开那深邃的目光。
“快去睡觉!明天就要启程回王都了,不睡哪来的体力?”
公主的话语中透着淡淡的责备,但是却令展昭心中感到无限的温暖。
一连九天的班师回朝,行程浩浩荡荡。
没了来时的坐骑又被几十斤的铁锁束缚,几日的步行赶路,展昭早已是筋疲力尽,身心具疲。如果不是公主在三天前跟押运的禁卫军官大吵一架才弄来这辆囚车,自己恐怕还要再拖着这堆沉重的锁链走完剩下的几百里路。想到这儿,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跟在囚车后面的那位公主。
她骑着马安安静静的跟着队伍,表情漠然而高雅,完全不像是被禁锢的囚犯,倒像是居高临下的君王。那一头艳丽的火红在禁军中闪耀,逆着光,如同草原的斜阳般炫目无比,晃得展昭一时睁不开眼。象牙般的脸庞似乎因为连日的奔波而略显憔悴,但看上去依然是毫无争议的美丽。
明明如此端庄的丽人居然为了能争取到这辆车而被粗鲁的禁军首领反复奚落,最后还是惊动了恰巧巡视的克硕汉亲王才终如愿,条件是天玺在回到王都的路上不得再有任何反抗押运的举动。想到这儿,展昭居然一时回想不起,这到底已经是第几次受到公主的恩惠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公主的一再关照,自己是断不可能在这千里之外的敌国活到今天的。
大队人马短暂休整的时候,天玺迅速赶到了囚车旁边。展昭爬起来想要行礼,却被制止了。
“都什么时候了,哪那么多礼数?”天玺说着,递给他一只水袋,“给你!”
“…多谢公主。”展昭不自觉的抿了一下干裂多时的唇,伸手接过水袋,刚刚喝了一口,就发现囚车外的如烟和那群获罪的辽王内侍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这些人虽然没有重镣加身但也没有被获准搭乘囚车,全凭一双脚板走到现在,缺水少食的境遇可想而知。展昭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把水袋递向如烟。
如烟没敢立刻就接,而是看了一眼站在囚车另一面的天玺。见到公主虽然面色难看但却也没有试图要制止展昭的意思,这才迅速的取了水袋和众内侍抢着分享这金贵的水源。
“…你这个人实在是多管闲事!”天玺撅着嘴,不禁抱怨道,“那可都是我省下来给你喝的。”
展昭望着天玺笑一下说道:“公主宅心仁厚,否则怎会不阻止我?展某就替他们再多谢公主一次!”
看着水袋在众人手中迅速干瘪下去,天玺又白了展昭一眼,随后塞给他一个布包。展昭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两块依然温热的鹿肉。
“这个我要看着你吃掉!”天玺眯着眼睛盯着他,仿佛猜透了他即将要说什么似的,“不要想找借口,一整天水米未进,我不信你不饿!”
被人洞穿意图的展昭不好意思的冲她笑了笑,心里暗暗感叹公主的聪颖。他接过鹿肉,开始一小块一小块的撕开送进嘴里。他吃的香甜,天玺在一旁看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是当她看到展昭脸上那块被尧音打出的青肿时,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还疼吗?”
“…劳公主惦念,实无大碍。”展昭见她盯着自己看,忙吞了嘴里的食物不好意思的说道。
“——到底是什么人,”天玺蹙着眉,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查不出真凶,你我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展昭听了轻轻的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展某也还没有想透。那日除了展某和如烟姑娘,应该没有其他人再碰过那壶酒,因为展某亲眼看着将它盖好呈给内侍。众目睽睽,内侍怎能将毒放入酒中而不被发觉呢?”
“你怎么知道毒不是早就下在缸里的?”
“那晚展某就在行帐外,内侍出来取酒已不是一两次了,众多王公饮后均平安无恙,独独谨献给辽王的那壶出了问题。难道是酒壶被人掉了包?”
天玺摇摇头道:“陛下用的是从大理进贡来的犀角壶和夜光杯,天底下哪里会有一模一样的异域珍宝?”
“…你就一点儿都不怀疑那个侍女?”天玺说着扫了一眼如烟。她看上去顶多只有十二三岁,此时正蜷缩着躲在不远处的角落,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惊恐,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
“不可能是如烟姑娘!”展昭说的斩钉截铁,“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被人从中原贩卖到此,后来才凑巧被太子收留。公主若是看到那天集市上的情形,就不会这样怀疑她了。”
“但愿如此!”天玺瞄了一眼展昭,轻轻说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早有人将毒放在壶中,等到如烟将酒倒入,她不知不觉就成了刺客。”
“…嗯” 展昭点头同意,“这样不但可以刺杀辽王,还可以利用如烟的身份陷害太子篡位。”
“真是歹毒!”天玺恨得咬牙切齿。她甚至觉得不管真凶是谁,只要被她找出来,一定会将他大卸八块,因为这个没有得逞的阴谋里,居然包含了这世间她最牵挂的三个人。而现在,这三个人已经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伤害。
接下来的路上,展昭和天玺都是面色凝重,两个人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思考着谁会是最有可能的凶手。而最后的结论无论怎么推敲都似乎只可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