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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一百二十四、生死一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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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道有的时候就是如此残酷。
有道是百密一疏,即便有一身傲人的绝世轻功,要想在雪地上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也难如登天!就在白玉堂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摸进马厩的时候,四周突然间灯火通明起来,吓得他赶紧一个翻身附上厩棚!
“那个人就躲在附近,给我搜!”
一声令下,全副武装的禁军迅速散开,举着明晃晃的刀剑草垛粮堆里进进出出。而领头的那个人白玉堂并不认识,只是觉得灯火阑珊之际,仿佛与那个太子有几分相似,但肯定来头不小。
“禀二皇子,没有见到人影!”
一句称谓,他立刻连拳头都捏的咯吱咯吱响!原来你就是那个下手折磨猫儿的混蛋!妈的,要不是爷怀里的信关系到猫儿的生死荣辱,今个儿让爷碰见绝对包你死上十回都有找!可头脑热过之后他又心里嘀咕,他们是来找爷的,还是误打误撞正巧碰上?
“不可能!明明有人看见一个白影从那宋人帐里出来,这几百里的草场,没有马匹怎走得脱?!他一定还在这附近!”耶律尧音的身后响起一个更加苍老的声音,一个矮胖的冬瓜男人驾马近前。
“贤婿,速速加派人手到通往那人毡帐的路上仔细查勘,本王就不信是人还能插翅飞了!不怕动静,越大越好,皇上问起就说有刺客!”
这次白玉堂更是憋得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好啊,这个一定就是公主府人嘴里那借女飞黄的西南王爷吧?当初陷害猫儿锒铛入狱也有你的一份儿!爷今天可是亏大了,两个仇人送上门来都不能拔剑,岂有此理,老天有眼,怎么还没天打五雷轰死他们?!?
不过还好白玉堂躲的及时干净,恰巧这马厩棚顶间的空隙又刚好将他遮蔽,从地上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半点儿破绽的。哼!这帮草包当然搜不到爷,爷进皇宫盗宝的时候你们这伙小喽啰还不知在哪个庙里烧香求签呢!
可能是闹得出了些响动,没过多久白玉堂就看到那个耶律小子风风火火的带人跑来。
“二弟,你这三更半夜天寒地冻的不歇息,劳师动众要干什么?”耶律元洪环顾四周一片狼藉,“不要再胡闹了,惊扰了父皇圣驾你可吃罪不起!”
耶律尧音狠狠的瞟了他这个兄长一眼说道:“皇兄你弄错了吧,我是在护驾!”
“什么,又有刺客?!这可不是儿戏,你敢肯定?”
“哼,肯不肯定你随我走一趟就知道了!”谁知耶律尧音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弄得太子迟疑一下也只得跟上,但还没走过十顶毡帐,他就升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不出所料,重兵把守的地方就是展昭的帐篷。耶律元洪心里咯噔一下跳的那叫一个狠!展小猫啊展小猫,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你不会又玩了什么新花样让尧音抓住了把柄吧?
耶律元洪一进门就看见大帐之内满是严阵以待的禁卫,而展昭表情严肃正襟危坐,目光犀利。见众人进来,他轻蔑一笑。
“这深更半夜的太子与二皇子屈尊来找展某有何赐教?”
耶律尧音阴着眼上下打量这个沉着的宋人,奸佞的回道:“哼,有人看见从你帐里跑出个人去!”
“呵呵,原来外面风雪连天都挡不住二皇子的眼线?可惜展某人缘颇差,从不待客!”
“是吗?”耶律尧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慢慢在帐内踱步一圈然后笑道,“事关我父皇的圣驾平安,你既然没做亏心事,应该不怕我们查看一下吧?”
见展昭脸色有变,耶律元洪心中暗叫不妙!莫非你真的又作了什么出格的事?他见状立刻上来解围道:“二弟,这又何必?展昭很快就是天玺的驸马,一家人犯不着这样!”
“哼,只怕皇兄你当他是一家人,人家还憋着劲儿背后捅刀子呢!”他说的阴郁莫测,让展昭更加担心玉堂行踪是否败露。不过反正帐内又没留下蛛丝马迹,展某倒要看看你如何能明眼栽赃!
“二皇子请便!”
展昭说罢把脸一撇不看来人,耶律元洪见他没有坚持倒是稍稍放心一些,一通翻找过后,的确没有找到什么特别之物,这个忠厚的太子才暗暗长舒口气。原本以为尧音和他那肥满的岳父会偃旗息鼓赶紧撤退,可谁知那个矮冬瓜似的王爷突然挂满奸笑的上前一步!
“驸马爷,恕本王直言,这大婚未到,您怎么就把喜服给弄丢了?”
展昭听了心里陡然一颤!这个老狐狸,眼怎么那么尖?!哪是丢了,根本就是让白玉堂穿走御寒的啊!他那乌黑油亮的眸子里闪现的瞬间惊愕虽然极短,但还是足以让等待狩猎的禽兽抓住破绽!
“王爷说的对啊,这一黑一白的天地喜服怎么才穿了一日就不全了?”耶律尧音手指轻轻挑起只剩下绣着金丝团锦的白色华服阴笑的质问,“那件雪貂外袍呢?”
在旁边的耶律元洪一见此景顿时脑袋里‘轰’的一股热血直冲门庭!乖乖,难道你私见的是那只白老鼠?!?他心跳骤剧,脖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白玉堂…你难道压根就没走?!?
展昭完全没有防备被逮个正着,加上不善词谎,一时嘴唇翕动两下居然没能马上笼络出个说得圆满的借口!在两个处心积虑的阴谋家再三逼问下,只得推说不知所踪。
“呵,那么说驸马爷这里闹贼了?你功夫了得都没发觉,或者说闹鬼更合适吧?”西南王皮笑肉不笑,令一向恭顺温和的展昭都恨不得狠狠给他一拳!
“怎么样展昭,是现在说还是我带你到父皇面前说去?”耶律尧音更是直截了当的嚣张,步步紧逼。
“展昭!”耶律元洪大声叫道,一把上来揪住展昭的腕子将他拉到近前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把袍子弄丢的还不赶快说清楚?!”
展昭很明显的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自是明了他逼问是假,暗通是真,恐怕是已猜到白玉堂来过。但事到如今除了满眼肯定的心领神会,他什么也给不了这个忠厚的太子,唯一清楚的是不能再牵连到他!
于是展昭一把甩开太子的手,眉峰树立的大声说:“只不过是一件袍子,丢就丢了,谁会记得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结果三更半夜的辽王大帐内异常热闹。两个儿子一个亲家押着即将完婚的女婿悉数到场。
耶律彦和阴云密布的听完西南王添油加醋从头至尾描绘一遍,盯着展昭那张稀世罕有的俊朗面容半天不发一语,很长一段时间帐内只听得火焰偶起的劈啪作响。
“既然他们问不出来,那只好朕来试试。”终于,耶律彦和沉着嗓音说道,缓慢集聚的愠色更胜寒冷的湿气,瘆人骨髓。“袍子呢?”
展昭抬头对上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犀利目光,冷静的说:“丢失了陛下的赏赐,展某无话可说。”
“哼,无话可说?你是说不清楚,不想说清楚,还是不能说清楚?” 耶律彦和蹙着眉头紧跟一句,瞪得展昭心里难以抑制的慌乱!难道这个运筹帷幄无往不利的男人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还是他故伎重演,像上次在宫里一样诱骗自己招认?
“回陛下,展某的确不知!”事到如今就是死也不能松口,否则简直就是场无法预计的灾难!
“父皇,他明明就是胡说八道!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偷盗大婚的喜服,就是偷了又有何用?一定是他私通宋贼,将袍子与人御寒取暖!”
“父皇!展昭虽是宋人,却已经是列入典籍的大辽驸马!二弟这般没有凭据的胡乱猜忌,信口雌黄有失检点,还望父皇明察!”情急之下,耶律元洪也顾不得什么一母同胞,破天荒公然责难起这个穷追猛打,铁了心要致展昭于死地的弟弟来!
此情此景之下还能有他的临危救难着实令展昭心里又喜又忧。身为太子的你与这群虎视眈眈的奸佞小人相比实在是太过善良。可曾想过你自己现在的处境都不甚太妙,还挺身而出的加护着展某,对你而言到底会有多危险?眼前之人处心积虑的夺你嫡位已非一两日,你的这份情展某心领了,但可千万不要再来淌展昭的浑水!
“陛下!今日之事既是展某的罪过,要打要罚展某都认了,与旁人无关!”想到这儿他把心一横,咬牙说的坚决,断然拒绝太子的援手。
是吗?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你果然还是这么一副执拗刚烈的倔强性子,朕的鞭子到底还是没把你抽疼!耶律彦和冷眼观望这个毫无悔意的男人,如今都已入了典籍,你居然还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等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来,朕若是再放纵你,岂不是会更加胆大包天?!
“…既然你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朕心狠!”耶律彦和说罢一掌击在龙案上,可以清晰的听到木裂之声。
“来人,将展昭拿下!!”
“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大帐外走进一个人来。众人一看,原来是早该安睡的天玺。
“陛下,他马上就是天玺的夫君了,您要抓他至少也要告诉我他犯了什么天条吧?”
“展昭里通外鬼,放跑了刺客!这个罪名还轻吗?!”耶律尧音抢先一步叫道,气焰嚣张。
“可有证据?”
“哼,他的喜服遗失,还不算证据?!”西南王立刻补上一句。
谁知天玺听了咯咯直笑,一脸的轻蔑回敬道:“就凭这个?王爷你们也未必太小题大做了吧?”她说完一转脸盯着展昭难看至极的脸色埋怨道,“和我聊天当真如此难以启齿吗?”
“公主…?”展昭一愣,心想你这到底在说什么啊?
天玺撅了撅嘴把脸一扭,对着辽王不满的说道:“陛下,不就是他那件貂裘么?您怎么不问问我就大动干戈?”说着回身一招呼,一个宫人立刻捧着叠得整齐的包裹进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展昭那件白色貂裘。
一时间连辽王在内所有人都沉默起来。
天玺冷笑着白了西南王耶律克一眼,一把挽上也是暗自惊讶的展昭挑衅的说道:“王爷,您是哪只眼见天玺我里通外鬼,还是压根就一直把我当做鬼呀?”
“这……”西南王的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回头偷望,耶律尧音也是死死瞪着他。
“哼!陛下,今日天玺只不过是高兴与展昭多聊了一会儿,夜深临走的时候他见我衣衫单薄才顺手把这袍子给我披着!谁知这么点儿小事都能被人说成天大的罪过!”
她一边说一边拽住展昭数落道:“你也真是,又不是在中原,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去了就是去了,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用不了几日天玺都可以搬进你帐里住了,到时候看还有谁在背后没事找事嚼舌头!”
且不管她到底如何拿到这件本该给了玉堂的貂裘,眼下至少要先过了这关再说!想到这展昭赶紧蹙眉苦笑着应和:“公主教训的是,是展某太没气度!”
耶律元洪自然也是一头雾水,但既然已经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当顺水推舟助他过了此劫,于是便出来圆场道:“原来如此,都是为了对方着想,误会,误会!” 说着走过来在背后撞了一下耶律尧音小声道,“走了走了,人家小两口的事儿,我们犯不着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