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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一百零四、玉高搏命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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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府寨以东五里的玉高寺相传本是唐丰州总管张长逊出资捐建的,虽然香火不旺却也历经历代战火未毁,居高临下占据着进出长墙关口的山地,林柏松翠,悠然娴雅,置身其中居然很难令人相信山下数百年来一直是延绵不断的铁血沙场。
但是此时这座山寺却笼罩在前所未有的肃杀气氛中。心惊胆战的小和尚端着茶水穿过戒备森严的侍卫进了大殿,老主持正小心的陪着今早来的一位不同寻常的香客。
说他来进香还不如说是来踢场,小和尚暗暗地想,哪有人带着上百侍卫登山拜佛的?再看此人大气雍容,威严不言而喻,连师傅都不敢怠慢,恐怕非富即贵,搞不好是太守都尉之类的大官。唉,近来山下不太平,听说西夏辽国开战以来短短不满两月便是尸骸遍野。他们一身辽国打扮,也许是带兵的将军。
一行人还算客气,虽未说明来历却给了不少香火钱,说是只暂住一晚,行个方便。但是那首领模样的一直冷着脸不发一语,让人心中畏惧而不敢靠近。是夜,风雨不断,但来人却将整座寺院弄得灯火通明,个个表情严肃的临阵以待,瘆人的吩咐寺里僧众不得出屋,否则难保安全。
后半夜风雨稍息,院中却突然一阵骚动,小和尚装着胆子将门拉开条缝偷看一眼却吓得赶紧将门牢牢锁住!原来他们等的人已经到了,两拨人正剑拔弩张的在院中僵持呢!
后殿佛堂,佛前的火烛随着开启的门扇整齐的摇晃起来。
“哼,还以为你这叛臣贼子不敢来了!”等候多时的耶律彦和背着来人,却抬头仰望高耸的佛像语气轻蔑的说。
来人冷笑:“虽不知道你为何会遣了她来议和,但这般诚意又怎能拒绝呢?”
辽王听了心中某处狠狠的疼了一下,但还是毫无破绽的起身面对这个比魁梧的他还要壮硕几成的西夏新皇冷冷说道:“废话少说,今日是你来求朕的!”
李元昊也回敬一个冷酷的笑意道:“你的女人如今在我手里,还不知道谁会笑到最后!”
“李元昊!”辽王怒目瞪他一眼,杀气深重的警告,“你若是动她一指,今日朕就让你血溅五步!!”
“原来你还在意她嘛,这就好,否则我也不可能让你动手!”李元昊的独眼闪着狡猾的光,随即自坐了清淡的问道,“言归正传吧,还等什么?!”
辽王狠狠的盯着这个枭杰的男人,沉默片刻后走过来一把就扯下了李元昊脸上的布!
肿胀的眼睑赫然在目,如此沉重的击打,居然没有令眼球破溃。望着那伤口,他冷冷一笑,怪不得你需要朕的金针拨障,眼中已有大量淤败滞阻,筋脉相连之处均会克噬,元洪这点倒是没有看错!
“给你施术可以,但朕要保证公主的安全!”耶律彦和居高临下的看着警惕端坐的李元昊,傲慢令这个小他十几岁的男人甚为不悦。但李元昊也没有说话,只是击掌三下,殿门嘎然而启,几个刀剑出鞘的人便押着天玺与白玉堂进来。
“陛下,对不起——”她一进来就忙着道歉,室内的气氛顿时波澜起来。见到这位因为自己的任性之举降尊纡贵来替叛臣医治的君王,天玺心里难过的无可名状!
没错,这一切都是天玺编造出来的!自己哪有什么防身的毒药,世上也根本没有什么‘十日摄心’!若不是有大皇兄暗中帮忙,陛下派遣看守自己的禁军那么多,怎可能踏得出西京府衙一步?这铤而走险的一步棋其实全都是先斩后奏,赌的就是陛下会不会心疼天玺,会不会听得进太子事后的苦求!
即使这位君王一直是那么的溺宠她,但这次的逆举连这位公主自己都不敢奢望再被原谅。可眼见着如今这位君王还是按照自己留下的字条来给这个西夏人疗伤,天玺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挡住!!
天地良心,这真是万般无奈才会出此下策的啊,否则岂不是真的要看着展昭没黑没白的担惊受怕,熟视无睹大皇兄为这个白玉堂变得疯疯癫癫?!
耶律彦和蹙眉表情沉重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指着佛龛前的一碗褐色汤药冷冷的对李元昊说:“喝了它躺下!”
跟在魈樊后面的段巧依走上前鉴别,然后恭敬的呈给李元昊道:“…是麻药!”
李元昊接过服了,不到半刻便昏然入睡,不省人事。耶律彦和见状冷冷一笑,取出一包长长短短的金针走到他身旁,段巧依紧张的步步紧跟,仔细盯着辽王的一举一动,大气都不敢喘。
耶律彦和手起针落之前,刀剑已经紧紧的逼上天玺与白玉堂的脖颈。领军的魈樊冰冷的警告这个声名远播不可一世的君王道:“你最好放聪明,稍有偏差就会让他们人头落地!”
风雨中整座山寺却寂静的吓人,戒备森严剑拔弩张的大殿庭院中开天辟地的挤满了各为其主而随时准备舍命一搏的两股兵马。但恐怕是都考虑到这并非光彩的事,两方都不约而同的隐匿身份换了便装,只是训练有素的凌厉架势与遮掩不住的杀气绝非世间所能轻见,但相比与此同时佛堂大殿里的诡异气氛,则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段巧依担惊受怕的看着辽王慎重的在李元昊的眼上择了位置,每落一针都针针见血。李元昊的脸顷刻间溢满了紫黑的淤血,看的连她这个深谙医术的郎中都心惊胆战。难怪皇上头痛欲裂,这些败阻之血再积十天半月岂不是真的会令邪风入脑,筋脉溃噬?
想到这儿,她不禁抬头偷偷打量一眼身边这个气势非常的辽国之王。父亲手札记载过与他在中原巧遇的一面之缘,当时虽不知其名却惊叹他世间少有的高明医术,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神医就是杀戮无数的铁血君王,更没想到自己今日会亲眼见识传说中的‘金针拨障’之术。
令人窒息的时间慢慢流逝,等到耶律彦和落针净手之时已是天色渐明,风雨停息。他回转身望着那些紧张得随时要将天玺与白玉堂砍成两截的西夏侍卫怒道:“混账!还不快放开公主?!”
“你急什么?”魈樊冷静的回答,随即将目光落在李元昊身边的段巧依身上,得到的是一个满是担心却很肯定的答复。他随即反问辽王:“皇上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辰时。”
魈樊听了冷笑一声道:“是吗?那还要麻烦公主尽尽地主之谊,再送我们一程!”
“你放肆!李元昊要的朕给了,普天之下还没人敢同朕出尔反尔!”
“天下人不敢,并不代表我魈樊不敢!况且我这么做也是想保证你不会出尔反尔!”他说完就示意侍卫过去架起昏睡中的李元昊,但手中的青锋却更紧的压在天玺白嫩的脖子上。
众人就在辽王不发一语的沉默中缓缓退出佛堂大殿,会合了等在殿外紧张至极的西夏士兵慢慢朝山下撤去,丛林茂密但眼力颇好的白玉堂还是隐约看的见埋伏在山林草后的点点人形。
呵呵,这个辽国之王到底没有笨到会真的打算放这西夏混蛋平安归去! 想到这儿,他蹙了蹙眉看了一眼用刀剑指着天玺的那个西夏将领,唉,只不过他的如意算盘都被这个冷静的西夏蛮子给打乱了!
好在这个西夏人还算是有信誉,在出关之前便一脚将他从马上踢了下去!白玉堂跌了个狼狈不堪,还是在天玺的帮助下才从地上站起来,但一抬头就破口大骂,只可惜那群得手的西夏人早就带着他们的皇帝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