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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到了水下,冷宜瑾缓缓地张开自己的眼睛,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跟着夏臻风慢慢往一处游去。
      夏臻风手里面拿着一块什么东西,在混浊的水里面微微发亮。
      冷宜瑾看见前面似乎也有几个人的影子。

      慢慢的,冷宜瑾能够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处石制的门坊,中间似乎是一层薄膜,隔开了水分和坊内的空气。
      前面那几个人穿过门,坚实地落在地面,顺着路往前走了。冷宜瑾牵着夏臻风的手,不久也通过大门,慢慢落到地面。
      冷宜瑾张开口,能够自由地呼吸。

      夏臻风取下冷宜瑾背上的符,然后说“这次是真的到了,冷姑娘。”
      冷宜瑾抬起头来,看向四周。
      只看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马车头站着个身高约莫两米的人,头上带着一高高的帽子,整个人显得快和马车顶一般高。
      “我们去坐车。”
      夏臻风牵着冷宜瑾,地面明明是石头做的,冷宜瑾总感觉自己这是踩在了什么海绵上面,软软的。

      “大人早上好。”夏臻风头微微点,冷宜瑾也跟着做。
      虽说是早上,周围却阴沉沉的,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那高帽子转过头来,一张脸毫无生气,他看了看两个人,吐出一口气:“天山门的啊,早上好。”
      冷宜瑾跟着夏臻风往车上走,进去之后看见里面本来就坐着几个人,看上去都挺年轻。
      有个人带着一副圆眼镜,他看见夏臻风之后叫到:“你们也是道师对吧!”说罢还往夏臻风这边靠了靠。

      夏臻风有些不适,但也没有动作,她说:“是。”
      “唉!今天起晚了,来的时候还以为只有我们几个了。”那人说道,剩下的人也附和着。
      “你们也没有师父带吗?”圆眼镜又问,接着自顾自说:“我们还是第一次来呢,师父就开始放养了。”

      “我师父远游去了。”夏臻风说。
      那几个看夏臻风并不想理会自己,也不再多说,坐在原地等着门外那位大人驾车。
      那位大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都有避耳符吗?”
      “有的有的,不劳烦您。”那几人说。
      夏臻风没有回答,她从挎包里面取出两张硬币大小的黄符,对冷宜瑾说:“冷姑娘,你靠过来,我给你贴上。”
      “这有什么用?”冷宜瑾问,把脑袋靠过去,感受到夏臻风把符贴在自己耳后。
      “鬼城声音杂乱刺耳,生人听了会入魔怔的。”

      伴随着马鸣,踢踢踏踏的马蹄声,马车上路了。
      冷宜瑾靠着窗,她只需要轻轻撩起来那扇帘子就可以看见外面的景像,看得见那天夏臻风和她说的冥河,看得见奈何桥,还有鬼门关。
      她的手揪着帘子,心里面痒痒的。
      车里面另外几个人已经睡着了,朝天打着呼噜。

      “夏臻风,现在窗外有什么?”冷宜瑾还是开口问了。
      “有冥河,冷姑娘要是想看,现在还能看上几眼,一会的就真的看不了了。”夏臻风这么说道。
      冷宜瑾一听,手开始慢慢掀开那帘子,只露出一个简单的三角边框,冷宜瑾就已经能够看见外面一侧景象。

      冥河浩浩汤汤,覆盖她全部的视野。
      河面咕噜咕噜冒着泡,热气腾腾,从冷宜瑾她们来处的方向,大量的人从河里面往前走,因为河水滚烫,有的人拼命地往前跑,有的人大概是因为疼痛留在原地挣扎,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在哀嚎。
      河水因为那些脱落下来的组织已经被染成粉色。冷宜瑾只看了几眼,就把帘子合上,所以她看不见那些已经被烫落下来的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重新长好。
      河面上飘着好多小船,船面上坐着穿着统一样式衣裳的人,手里面握着带刺鞭子,但凡是往回走的人,就一鞭子下去,直接打进他骨头里面,再剌出来。

      饶是解剖过小动物,看过教授解剖大体老师,冷宜瑾此时此刻也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难受,不是恶心,更多的是同理心在共情。
      “冷姑娘,再往前,过了鬼门关就是十八层地狱了,路还得再走一段时间,你休息吧。”夏臻风说。

      剩下的路,冷宜瑾都闭着眼睛靠在夏臻风肩头。
      她如果打开帘子,就能过清楚的看见地府恶人道一路的景象。
      那些记载在书上的刑罚一一在此重现,活人过了鬼门关,受判官审判,就得领着自己的条子,去受罚。
      磨盘,锯子,斧头,刀山火海,四处跑的鬣狗捡掉落的肉吃。

      马车在天上往前走,约莫过了四十分钟,夏臻风在冷宜瑾耳边说,“冷姑娘,到了。”

      下车之后,冷宜瑾落到地面,看看四周,感觉刚刚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不远处人群聚集,店铺众多,如果不知道这里是鬼城,冷宜瑾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某条商业文化街。
      话虽然如此,但是仔细看行人,就能发现不少缺胳膊短腿,面色发黑,甚至后脑带着个大洞的鬼,他们也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每隔几个店铺还能看见穿着深黑色佩着大刀的警卫站在高台上面,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巡查四周。
      卖东西的店家是没有活人的,有的看上去像道师,有的一看上去就知道是精怪。

      进集市之前,夏臻风带着冷宜瑾先去坊前的钱局换在地府流通的黄铜钱。
      “这几年通货膨胀太严重了,人间造钱数额越来越大!”坐在案板边的人留着小胡子,他提着一个称,说,“不管额度多大,普通纸钱现在一律按斤称重了!一斤一文。”
      那里排了不少人,夏臻风却不往那里去,转身去了另一处没什么人在的地方。
      坐在那里的人看见夏臻风,同她打招呼:“佑小生,今年怎么一个人来啊?你师父呢?”
      夏臻风望一眼冷宜瑾说:“不是一个人来的,有人陪着我,师父去远游了。”
      那人眼睛扫过冷宜瑾,笑着问:“行啊,佑小生,这次要换多少?”
      夏臻风从挎包里面掏出好几大叠黄色纸钱,一张连着一张,上面画着铜钱模样,一张纸钱上个有十六个。

      那人的手从案板下移上来,冷宜瑾才发现他有四只手,他接过夏臻风给过去的之前,然后快速地数了起来,冷宜瑾根本看不清他有残影的动作。
      不过几十秒,他便数清了,说:“二千六百文,没错吧,佑小生。”
      夏臻风点点头,说:“没错。”
      那人站起来,往身后从密密麻麻的格子里面走去,问:“要什么面额的啊?”
      “二十个一百的,十二个五十的。”

      冷宜瑾看见那人的两只手忽然伸长,一只往最高处上面去,另一只则就在手边打开抽屉,他分别拿出几捆穿好的铜钱,又掏了几个零散的出来。
      铜钱放到桌子上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拿走吧。”他说,说完便又坐下,用毛笔在账本上划上几笔。

      “夏师傅,怎么换钱还有两种?”冷宜瑾好奇。
      夏臻风边走边说:“地府在人间只设了一处造钱厂,只造黄纸钱,可是总有人买那些非官造,面额还很大,花里胡哨的纸钱烧给家人。地君心善,就说也按着价值算算值多少钱,以前还看纸张质量的,今年就直接论斤换了。”

      夏臻风对这里很熟悉,她来过很多次,这一次还是按着自己熟悉的路线去买东西,冷宜瑾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夏师傅买。
      夏臻风在柳州黄纸那里和店家下单,确定今年要买多少,价钱又如何确定。
      “柳州黄纸涨价了,店里面有几个工人投胎去了。”夏臻风出来之后说,“还好多换了一些钱。”

      隔壁的店外摆了不少小动物,冷宜瑾心生好奇,站在店门口观望。
      店家是只奶牛猫化的人,一个猫猫头放在脖子上面,两只耳朵前后转动,一双肉团子手搭在门上,穿着一件长褂。
      “姑娘想买什么?”他说,“要有识的还是没有的?”
      “我先看看。”冷宜瑾说。
      夏臻风在一旁说:“师父那只龟就是在这里买的。冷姑娘要是有想买的,也可以买。”
      冷宜瑾摇摇头,她只是对那些感兴趣,却不想买一个回去,她不会照顾动物,从小到大养坏了不少,她一直心有愧疚。

      跟着夏师傅买东西倒是无聊的很,看惯了来来往往的奇形怪状的人,冷宜瑾觉得颇没有意思。
      夏臻风有所察觉,说:“这附近有座龙王庙,冷姑娘一起去拜拜吗?”
      冷宜瑾眼前一亮,说要去。

      龙王庙是鬼城被淹之后新建的,香火旺盛,门口甚至还站着卖糖葫芦,画糖人的人。
      从庙门口跑出来好几个小屁孩模样的鬼,打打闹闹地又跑远了。
      门口的鬼互相讨论着最近的事情。
      “丰都的烟火今年怎么还那么多!放得我心惊胆战的。”
      “历年传统嘛,谁叫我们以前总是没什么好形象。”

      冷宜瑾在庙里面烧了个香,磕头三下,许愿自己今年的实验课题可以让实验室赚的盆满钵满。

      午后,夏臻风终于买完东西,把乾坤袋择好,又放回口袋。
      夏臻风带着冷宜瑾走在街上。
      “夏师傅?一会还有什么地方要去吗?”冷宜瑾问。
      “转生门。”

      转生门前,有个矮壮的老头,披着红色衣甲,危坐在最高的台上,看着下面排队等着投胎的人。
      门前有五只队伍,每一条道终点都坐着一个地府工作人员,负责清点福德,规划来的人的下一辈子。
      过了转生门,就是三座奈何桥之一,喝了孟婆汤,往已经冰凉的冥河末端里面跳,就投胎去了。

      夏臻风直接去找那坐在高台上的人,伸手一拜,说:“秦大王。”
      “佑小生什么事找?”
      夏臻风从包里拿出一个木盒,冷宜瑾看着那盒子,很是熟悉,她看见从盒子里面飘出一缕白烟,那白烟落地幻化成一个半透明的小胖子。
      她想起来了,这是上次夏臻风抓住的那只小鬼。
      “能不能给它转生投胎?”夏臻风问。
      秦大王挥挥手,叫人把那张牙舞爪的小鬼带了下去,他看向冷宜瑾,一双眼睛好像要把冷宜瑾看透,惹得冷宜瑾浑身一抖。
      “这位姑娘是谁?”他问。
      “是我有缘人。”夏臻风说,然后双手合十,道:“小生先退了,不打扰大王。”

      “你这有缘人,可是有着通天的生气。”秦王说完,哈哈大笑,然后挥挥手让夏臻风走了。
      夏臻风出来之后摸摸自己脑袋,看看冷宜瑾,说:“冷姑娘不用怕他,秦大王生前是个将军,杀伐气重,但是人很好的”
      冷宜瑾笑,说:“不怕,就是看得我有点毛毛的。”

      两个人商量着,准备原路返回,夏臻风说她明天还得去双桂山采草药。
      夏臻风没有看见角落有一只小鬼盯着他们俩看了许久然后一溜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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