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时间各自简史》幻境生

33、第 33 章

　　中原中也一口气跑到数百米外的堤坝上才停下来，他把泠冬阳扔到河边草地上，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解释！”
　　这一路泠冬阳都没做什么反抗，他也觉得是应该向他的顶头上司解释清楚。于是他从容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森鸥外给他的任务内容包括之前水下基地的事大致讲了一下，但刨除了他和森鸥外之间的交易。
　　但中原中也仍觉得不忿，
　　“为什么Boss要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我有这个条件。”
　　“你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是机密。”
　　中原中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一时无法反驳，不过他立马找到了别的驳斥点，
　　“这些事太宰那家伙都知道？”
　　泠冬阳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
　　“为什么那家伙能知道？！”
　　“......碰巧。”泠冬阳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一开始确实是碰巧被那家伙撞见了，只怪对方太敏锐。
　　中原中也这回是真的无话可说了，这种一听就是敷衍的借口谁会信啊！虽然是自己的下属，但却明显更信任别人，这件事让他如鲠在喉。不，应该说这家伙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
　　不对，他怎么会想得到对方的信任呢？这家伙可是他一直记恨着的人啊！
　　“有件事我要谢谢你，”泠冬阳见对方迟迟不说话，便又开口道：“那次多亏你放了我一马，不然的话......”
　　中原中也轻笑了一声，“你别以为我已经原谅你了，我那是不想看到组织内部自相残杀。”
　　“......我已经说过了，你认错人了。”
　　“你这家伙......”
　　“但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泠冬阳打断对方气急败坏的话，认真地看着对方，“那个人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泄恨？”
　　中原中也一愣，理所当然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被我的重力狠狠地碾碎！”
　　泠冬阳思考了两秒，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说真的，明明上次对方就可以实现这件事，却放过了他，但如果是真的，他会接受，但前提是他要做完他要做的事。
　　“如果我见到了那个人，我会转告他的。”
　　中原中也更火大了，明明就被拆穿了，还死不承认！
　　“啊，你最好一字不漏的转告他，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泠冬阳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依旧点了点头，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走了。”
　　“走去哪？找那个青花鱼？”
　　泠冬阳收回腿，又点了点头。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那家伙当下属？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当干部的直属部下，我没有理由拒绝。”资料的事他不打算告诉对方。
　　“我也可以当干部！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森先生申请！”中原中也一说完就想转身离开，但被泠冬阳阻止了。
　　“你的话现在不行。”
　　“谁说的！”
　　“森先生说的，他说太宰君比你更合适，不过你也要不了多久，不用急于一时。”
　　中原中也冷静下来，他当然知道自己比那条青花鱼的资历浅，不可能这么快提干，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哼，我当然不急，急的是某个一心往上爬的家伙。”
　　泠冬阳没有辩解，沉默了一会说道：
　　“既然你讨厌我的话，我离开反而更好。”
　　“......你说的对。你也早就受够了我不是吗？”中原中也最后看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了。早知道他就应该让这家伙死在外面算了！
　　其实泠冬阳并不讨厌当中原中也的下属，虽然很累，对方脾气又差，但他还是能区分善恶的，何况他还亏欠着对方。但对方或许不这么想。他看着对方的背影，轻声说了句“保重。”
　　接着他拨通了太宰治的电话，
　　“资料拿到了吗？”
　　“哪有那么快，”手机里传来对方漫不经心的说话声，“你跟那只蛞蝓谈妥了？”
　　“嗯。”
　　“那家伙这么简单就放你走了？”
　　“嗯。”泠冬阳不明白有什么应该复杂的，“我现在去找你办手续。”他补充道。
　　“就职手续的话我已经帮你办完了~”
　　“那资料什么时候能拿到？”
　　“你别着急嘛~毕竟是机密文件，也许明天就能拿到了，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明天的话还可以等。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他已经是对方的部下了，总要知道自己的工作。
　　“唔......帮我买盒蟹肉罐头吧，然后去咖喱店找我，你知道地址的。”
　　“好。”
　　泠冬阳挂断电话，买完罐头后找到了太宰治说的咖喱店，织田作之助以前带他来吃过。
　　他本以为只有太宰治一个人，没想到织田作之助也在，显然是太宰治叫过来的。说实话，他还没有做好见那个人的准备，他离开之前并没有向对方正式告别，还瞒着对方那么多事，最关键的是，他又杀了那么多人，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学生，他自认无颜面对他的老师。
　　他在两个人身后踌躇了好一会，直到太宰治发现了他，
　　“来了？干嘛不过来？”太宰治瞥了眼他身旁的好友，心领神会，
　　“你看，我就说他完好无损，没有缺胳膊少腿吧！”
　　织田作之助很开心见到泠冬阳，他站起来快步走到对方前，边上下查看边说，
　　“伤好全了吗？严不严重？虽然太宰说你已经治疗过了，但我还是不放心。”
　　泠冬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的老师依旧一如既往地关心他。对方一定听说了他的事吧，但却对他没有半分芥蒂，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无所适从。
　　他摇了摇头，小声道：
　　“对不起。”他现在只能想到这样的词汇。
　　织田作之助一愣，“干嘛说对不起？”
　　“......我又杀人了。”
　　织田作之助这下明白对方那一开始就不安的表情是因为什么了，他揉了揉泠冬阳的头，温柔地笑了笑，
　　“我从没想过让你像我一样，只要你不违背那三件事，就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不过你确实应该向我道歉，因为害我担心了那么久。不过现在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泠冬阳抬头看着对方，被这番温柔的话语所抚慰，心底的不安也烟消云散，他知道，这道光一直都在这里。
　　“你们两个说完了没有？我的蟹味罐头都要馊了！”这时太宰治在后面大声抱怨。
　　泠冬阳把袋子里的蟹味罐头掏出来砸过去。
　　太宰治装作手忙脚乱地接住，
　　“小心点啊，我现在可是你的顶头上司！”
　　泠冬阳没理他，和织田作之助一起坐过去。织田作之助给他要了一碗辣劲十足的咖喱饭，询问着他逃亡之间的生活，太宰治在一旁啃着他的蟹味罐头，不时插科打诨一番。泠冬阳记得那天的阳光很好，咖喱饭也好吃。
　　太宰治是在三天后拿到资料的。他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这里的有价值是指他猜测的对泠冬阳有价值，而不是别人。他不明白泠冬阳为什么想得到它，如果对方是想利用资料复活他的妹妹，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还是把资料完完全全默写了下来（原版无法带出资料库），但他不打算轻易给对方。
　　泠冬阳接到太宰治的电话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对方的办公室。成为太宰治的直属部下的这三天跟他以前的工作其实差别不大，甚至包括对方私生活的部分。只是换了个发号施令的人罢了，虽然性格不同，但很难说哪一个上司更让人头疼。但这些对泠冬阳来说都不是问题，而他也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资料在哪？”他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别着急嘛~你先坐下。”坐在办公桌后的太宰治手里举着咖啡杯，一派轻松。
　　泠冬阳平复了一下呼吸，依言在对面坐下，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
　　太宰治从抽屉拿出一叠文件，泠冬阳双眼一亮，立刻伸手去拿，却被对方躲了过去。
　　“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泠冬阳心想果然，虽然对方说什么心情好就会把资料给他，他这几天也乖乖地任对方差遣，默默忍受着对方的恶趣味，但对方真正想要的一定不是这些。
　　他按耐住迫切的心情，收回手平静道：“什么问题？”
　　“你要资料是想复活你妹妹，对吗？”
　　“是。”虽然不完全对，但最终结果是这样。
　　“你的异能是控制时间？”
　　“是。”对方能猜到他的异能，泠冬阳并不意外。
　　“既然能控制时间的话......难道不能让人回到活着的时候吗？”
　　“......”
　　“做不到吗？”
　　“......可以。”
　　“那为什么不直接用你的异能复活你妹妹呢？还是说你妹妹的尸体被限制在了你无法触碰的地方，你想用荒霸吐的力量去破除后者？”
　　全中！
　　泠冬阳简直被对方那敏锐的心思所震撼，
　　“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他问道，如果对方下一秒猜出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但他还是不想给对方带来颠覆认知的事情。
　　“嘛，无聊罢了，毕竟难得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事。”
　　泠冬阳瞬间冒起怒火，他拼命挣扎为之痛苦的事情在对方看来仅仅是无聊的消遣？
　　“别生气嘛，”太宰治立马有所察觉，安慰道：“毕竟我就是因为人生太无聊才总是自杀，所以这件事对我也挺重要的~”
　　泠冬阳决定不理对方那些无聊的话，
　　“还有什么问题？”他没好气问道。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猜的没错。”
　　“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觉得荒霸吐能破除后者？你见过吗？”
　　“我只是猜测罢了。”
　　“那你见过吗？”
　　“......没有。”
　　太宰治瞬间拆穿了对方，“撒谎。”
　　“......我以前确实见过中原中也，但没见过荒霸吐。那时他还是个小不点，应该是荒霸吐刚爆发不久，镭砵街地形刚形成。那种强大的力量，即使没有亲眼见过，单是那之后造成的后果就足以引起我的注意。”
　　“那是9年前了吧，那时你在哪？”
　　“刚到镭砵街。”
　　“从哪里到镭砵街？”
　　“......”
　　“或者说你从哪来？我调查过，织田作救起你之前的记录可是一片空白，你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如果你9年前就在日本的话不可能一点记录也没有。”
　　“你听说过穿越时空吗？”
　　太宰治没有丝毫停顿就接了下去，显然是早有猜测，
　　“所以你是从9年前穿越到了现代？鉴于你的异能倒不是不可能。”
　　泠冬阳点了点头，“看来你都猜到了。”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从哪来？换句话说，你在9年前到镭砵街之前在哪？”
　　“......你何必一定要知道呢？”
　　“我确实很想知道。”
　　“你刚才已经说了，我妹妹被限制在了某个我无法触碰的地方，我之前就跟她待在一个地方。”
　　“所以那是哪？”
　　“你可以理解为像荒霸吐之前待的地方。”
　　“所以你才想到用荒霸吐的力量吗？倒是能解释得通，不过你跟荒霸吐可不一样。”
　　“......”
　　“好吧，那我们跳过这个。你是怎么杀死杀害你妹妹的凶手的？”
　　泠冬阳心脏一紧，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好奇，那是你第一次杀人吧，什么感觉？”
　　“这跟你无关！”
　　正当泠冬阳等着对方的再一次逼问时，对方突然话锋一转，
　　“你想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吗？”
　　泠冬阳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对方那仿佛随口聊天一般的轻松态度，一时被勾起了兴趣。不管对方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杀人，他的心情肯定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什么时候？”他问道。
　　太宰治嘴角一勾，“不告诉你~”
　　这一瞬间泠冬阳简直想掐死对方。可对方依旧满不在乎，接着问，
　　“后悔吗？”
　　“什么？”
　　“第一次杀人，后悔吗？”
　　泠冬阳想起那具被捅了二十几刀的尸体，那汩汩流出的黑血，又想起妹妹的笑脸，那刺白的身体。他仿佛陷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不断地旋转、下沉，连同妹妹的尸体，凶手的尸体，和那些数不清的死在他手里的尸体。
　　“不。”他坚定地、虚弱地呐喊道，“我不后悔。”
　　太宰治笑了笑，“我和你一样。”
　　泠冬阳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的笑容，突然觉得漩涡消失了，他也笑了笑，
　　“你不一样，你比我强大。在你身边，我总感觉我也能强大起来似的。”
　　太宰治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饶有兴趣道：“怎么，你把我当成什么英雄那类人物了吗？”
　　“当然不是，你要是英雄，那世界早就灭亡了。”
　　“呵，说的是呢。”
　　“你的问题问完了吗？”泠冬阳恢复正色，“快把资料给我。”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还没完没了了！”泠冬阳不理对方，猛地向桌上的资料伸出手，却被对方抢了先，把资料拿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资料对你没用怎么办？”
　　泠冬阳脸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吧。”这次太宰治终于把资料递给了对方，“原版无法带出来，所以我默写下来了。”
　　泠冬阳顾不得对方说什么，他一把抢过资料，便急切地翻看起来。其中有些看不懂的地方太宰治也都一一为他进行了解答。可是越往下看他就越感到绝望，通篇没有一个地方提到跟穿越时空、割裂空间或者异世界等有关的内容，直到翻到最后一页，他感到手脚开始发凉。
　　“不可能......”明明他就是在荒霸吐爆发时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为什么没有相关记录？
　　“不可能！”泠冬阳又翻阅了几遍，还是一无所获。
　　“对了，这不是原版，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原版在哪？”他急切地向太宰治质问。
　　太宰治看着对方马上就到了情绪失控的边缘，面色依旧平静，只是嘴角已没有了往日的弧度，
　　“相信我，这个跟原版一模一样。”
　　泠冬阳拿着凌乱的文件，茫然地看着对方，他当然知道对方的能力，可他就是无法相信。突然，他把手里的文件一扔，猛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办公室。
　　他想到一个办法，既然资料里没有记载，那就用实践好了。他早该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