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天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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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神父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窗帘是半拉不拉的样子。呈直线射入屋子里的光线打在床尾，空气中微小颗粒物飘动的模样清晰可见。
神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有些呆愣地盯着那里，眼前清晰过头的景象反倒让人觉得很不适应。一切恍如还是在梦境中一般。
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饭菜可口的香味。这对于神父是十分难得的，因为他更加倾向于食用速食食品，即使这对于他的身体会造成负担。
神父勾起旁边的外套穿好，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每次看到这里，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赞美搬运屋。虽然有一些不大好的习惯（特指抽烟），但是生活技能方面却是一级棒，居家必备小能手！
神父眯着眼睛，将头放到了搬运屋的肩上，用苍白而细腻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对方。
这种行为很像是某种猫科动物。事实上神父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被照顾得太舒服了，相比之下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去外面等着，马上就好了。”搬运屋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手蹭了蹭对方的脸颊，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熟知搬运屋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对于看不惯的人更是挑剔至极，骂人也是不带含糊的。他余下的所有耐心似乎都用在照顾一个麻烦的家伙上了。
爱记仇、任性、惹麻烦的本事点满。只能说不知缘由的喜欢真是一个烂俗而不讲道理的东西，放在三流的言情剧里面还勉强能够入眼。
现实之中真的遇到这个情况的话。
只能说明你栽了。
02.
早间电视机里依旧定点循环播放关东出品的科普类节目，长相和行为无不透露着诡异的兔子和鲨鱼笑嘻嘻地谈天说地，听上去似乎都是一些毫不相干的话题。
不过，总而言之最后归结为为了更好地控制关西而准备的洗脑节目就行。
神父对此兴致缺缺。这种东西对于目前的他而言实在是过于不入流了。万一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这种程度的洗脑还不一定会有用。
关掉电视，世界顿时变得清爽起来。
搬运屋端起已经空掉的盘子，将他们放到洗碗机里面。已经有些老旧、几经磨损的机器轰隆隆地运作起来。
不只是洗碗机。事实上这个屋子无处不透露着陈旧感。有些刮痕的桌子，墙上已经褪色的潦草涂鸦画，漆块剥落的架子。柜子顶上一个落满灰尘的相框盖着。看上去就好像有人在这里居住了十多年一样。
03.
“这里是我家，”搬运屋在将钥匙放到神父手心里之时，就这般郑重其事地说道，“……以前我和妈妈一起住在这里。”
说着，他不自觉地摸着那只已经被机械义肢取代的手，冰凉而坚硬的触感无时不刻提醒着他当年在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幻肢痛。即使后来已经受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创伤，甚至于死神擦肩而过，手被贯穿的痛觉依旧残留在潜意识中，以至于经常反复折磨着他。
后来，他长大之后就很少回到这里了。有出于回避的想法，也有对安全的考虑。
神父自然能从对方的小动作之中发现问题，多年相处的经验外加他自身对于他人情绪的敏感性，要是发现不了就太失败了。
神父或许很擅长于诡辩，在巧言善辩之中把对方引入语言陷阱，或者是触碰对方的心理防线。然而论起安慰人，那恐怕只能算是低水平了。
他只是轻轻地将对方的脑袋压在自己瘦骨嶙峋的肩膀上，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就像是很多年前他对待弟弟妹妹们那样。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神父听到对方这样说，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别扭。
神父随意地应了两声，无不体现出敷衍。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通过对方放缓的平稳呼吸和回抱的动作中觉察到对方的心情大概不错。
“话说，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没有。”
含糊不清的声音，对方甚至是下意识地缩紧了手臂。
“已经全部扔了。”
04.
吃完早餐之后，搬运屋罕见地没有立刻出门工作。而是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神父从市中心藏书室带回来的书籍。
看不懂。
他将书签夹回去，把书放回了桌上。
神父将书放在大腿上，借着并不刺眼的阳光翻阅起来。
“今天没有工作吗？”
这是不可能的。搬运屋在关西赫赫有名，每年都有数不清的枪/械、药品、毒/品从他的手上转运到关西各处。
从不逾期，效率高得可怕。
“今天没有工作。”搬运屋随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放在怀里，他将半张脸都埋在柔软的抱枕里，深色的双隐藏眸在细碎的额发下。
“晚上有烟火大会……”
神父抚摸着有些粗糙泛黄的边页，稍稍提起了一点兴趣：“不是说为了不阻碍大巴车运行，严禁燃放烟花吗？”
这条不成文的规定已经延续了许久，到了现在就连九州工厂都不再生产任何类型的烟花。
“关东建立的庆典，多少周年不记得了，”搬运屋回答，“去吗？”
“去啊，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烟花了。”
对方的眼神变得有些诧异。
“放烟花对于魔术师而言只是小事情，用不同属性魔力爆炸还会是不同颜色，弟弟妹妹们都很喜欢来着。”神父回答，丝毫不觉得把日渐稀缺的魔力用在这里有什么不对。
05.
时隔许久，被忙碌压迫着前行的关西再次沸腾了起来。经过时间的流逝，人们对于烟花的印象已经停留在不甚清晰的影像之中。
搬运屋熟知关西里面的每一栋楼房和每一条小巷，因此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一栋已经废弃的高楼的天台作为观赏地点。
黑夜与雾霭之中瞬间爆裂出夺目的光芒，却又在浓雾之中模糊了锐利的颜色。即使是爆炸声也掩盖不住人声鼎沸，天边的彩光与街道上的灯光汇成一片。火星在夜空中坠落，最终化为一片暗淡的焦黑融入夜色之中。
“真漂亮啊……”
神父过轻的声音被烟花掩盖，只剩下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搬运屋半倚在摩托上，抬眼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在这样的环境中，无论是什么声音都被掩盖得一干二净。直到身体突然被一束强光，才发现后面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巡逻的警员。
“你们偷偷摸摸上来是在干什么？”凶狠的语气也被烟花声吞没。只是那束强光在黑夜中实在不算是友好。
搬运屋啧了一声，莫名地又升起了想要抽烟的烦躁心情，奈何此刻他的口袋里只有作为替代品的几根长条形薄荷糖。
“走了，垃……麻烦的家伙们来了。”
06.
九州工厂特制的摩托在高楼之中穿梭，只留下后面的警员在楼上气得跳脚。
光影交错之间，最后一支烟花也落下了帷幕。被烟火点燃的夜色也暗淡了下来。耳边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
神父几感觉到心脏几乎是在以一个平常难以达到的速度在跳动。一下一下如同鼓点声，敲在他的耳膜上。
他想起了那些年代久远的电影。情节已经落入俗套，主人公却依然带着对于自由和爱的向往，一腔孤勇奔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对此向来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不过年幼而感性弟弟妹妹们总是稀里哗啦地抱着他哭起来，即使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明所以地，他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故事。”
“那是关于一个传奇魔术师，为爱亡命天涯的故事。”
只是他不再是一个魔术师，他们也并不需要亡命天涯。
这只是一个会平淡携手到老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天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