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子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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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自己也说不清斩断因果对于他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按照父亲的手稿，失去了魔眼应该能够直接和死亡挂钩。
可是他却仍存于世。
甚至眼睛都在治疗之下，一点一点地好转。
这或许是命运对于他们一族的垂怜，对于这些在魔术边缘徘徊之人的恩赐。
神父想着那条被他埋在老神父墓地旁边的十字架项链。第一次如此地相信此世还会存在神迹。
不过时至今日，随着『歪曲之魔眼』的消失，这个世界上的魔术师算是彻底消亡了。
或许后人只会在一些泛黄的残章之中，隐约窥见魔术师的身影。
*
关西，郊区，诊所。
神父能够感受到缠绕在眼睛上的纱布被人一圈一圈地解下来。那人的动作极慢，似乎带着几分郑重其事的意味，令神父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病患不要乱动，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是不会负责！今天过了就赶紧让那个混蛋把他的人都撤了，天天堵在这里，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那人的脾气暴躁极了，不停骂骂咧咧地叨叨着，手中的动作却连抖都没有抖动一下。
神父勾了勾嘴角，顺从地点头：“自然都听您的。”
虽然这位医师的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要痛骂一顿绑着他硬上阵的心理医生，不过却是一位难能可贵的好人。并且医术和那位医生小姐比起来也不逞多让。
最重要的是，这位医师对于心理医生的看法与神父非常有共同话题。
医师：“诶，我跟你说！你以后就别再跟那个混蛋混在一起。看上去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千万别学坏了。你说说他除了整天花天酒地、威胁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以外还会干什么？缅怀他那死去的初恋吗？”
神父能够感受到室内的白光透过纱布，在他眼前铺开一层朦胧的白色光晕。
距离万博公园事件已经过去快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也在黑暗中生活了快一个月。虽然以前也曾经因为使用魔眼而导致失明，但是一个月的冗长时间还是令人心生畏惧。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用力，心情不免地带上几分急躁。不过表面上依旧不显山不露水。
神父：“或许还要加上喜欢拐骗小孩子和强买强卖。比起混蛋，还是人渣更好吧。”
医师发出一声急促地诶，嘀咕着：“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你骂人……你们感情真好。”
神父微笑：“错觉。”
他一点都不觉得！
医师沉默了片刻。
医师耐不住沉默。
医师：“说起来，我怎么老是觉得你的小男友看上去很眼熟？说实话我和别人交流不是很多，有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
医师是个怪人，不太喜欢和别人直接接触，一向都是住得要多偏有多偏。要不是因为绝对隔离领域的废墟区旁边是臭气熏天的垃圾场，他恐怕就连夜搬过去了。
神父：“您平时看电视吗？”
医师：“看啊看啊。”
毕竟作为宅男最大的乐趣除了网上冲浪就是快乐看电视了。电视节目除了那个阴阳怪气的洗脑节目，其他他都是生冷不忌。
神父：“那么您或许还记得，一个月前被公开处刑的杀人鬼？”
医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面上的表情出现裂痕，甚至扭曲成了世界名画《呐喊》的模样。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社恐医师啊？到底是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些祖宗。
医师哆嗦着继续动作：“你不会是在框我吧？我跟你将我可是遵纪守法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你不要骗我啊。”
神父：“我不喜欢骗人。”
医师含泪：“如果我治不好你的眼睛，他不会直接一刀把我咔嚓了吧？”
神父看不见医师的表情，不过医师不是一个会藏着掖着的人，从他的语气之中就能够轻易地判断出他那大起大落的心路历程。
神父放缓了声音，言语中带着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您只要尽力便可，无论成功与否我都能够接受。”
最后几圈纱布也被解开，双眼倏地直接接触到了干冷的空气。神父半眯着眼睛，试图适应周围对于他来说过于刺眼的光芒。
这似乎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特别是在眼前的一切从白茫茫的亮光变成清晰的景象，每一帧变化都清晰地呈现在神父眼中。
直到医师略显哀愁和焦虑地凑到神父面前，神父眨了眨眼睛，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神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这可能只是心理上带来来的影响。他只是对着医师点了点头，墨绿色的瞳孔准确地聚焦，里面倒映着医师的脸。
医师软趴趴地瘫在了躺椅上。
“恕不远送。出去的时候麻烦把灯关一下。我需要在黑暗中思考人生。”
比如搬家到哪个地方才能避开这群祖宗。
*
雪发的青年在诊所外面，无聊地折磨着地上的杂草。他的余光一直流连在诊所的门上，手中掐断草茎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含糊。
要不是因为医师凶巴巴地说他在旁边会影响治疗，他才不会放神父到里面和医师独处，而自己就这样乖乖地呆在外面。
烦躁感油然而生。杀人鬼想着，眼中划过一丝暗色。他几乎是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拿出匕首的冲动。
挂在门上的锒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杀人鬼咻地站了起来，马上收起脸上的不悦，高高兴兴地跑了过去。
神父刚关上门，一转身就看见杀人鬼乖巧地站在自己面前。
雪发青年微微低着头，漂亮的紫色眼睛里盈满笑意，令人会联想到瑰丽而昂贵的紫水晶，在月光下折射着浅黛。
他有些欣喜地看着神父的双眼，以至于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杀人鬼的手有些凉，加上手上缠着的绷带时不时会刮蹭到脸颊。神父有些难受地眨了眨眼睛，最终没有拂开对方。
手指顺着眼睛的轮廓描摹。
仿佛看到了珍爱之物。
神父失笑：“现在眼睛可不能变红了。”
墨绿色是深邃暗沉的颜色，甚至在暗光下极易被误认为是黑色。与瑰丽至极的红可以说是两端毫不相干的颜色。
“没关系，你是特别的。”杀人鬼回答，“你身上的红色从未消失。”
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红色。
不同于冰凉刺骨的猩红色，而是更为炽热、更为温暖的颜色。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子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