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瀑之修罗》田小班

23、第二十三章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把语气放低点。”

　　白衣少年冷酷的绿眸越来越暗，随着他剑拔弩张的步履在狭窄的空间中轻踱，勒紧的氛围一触即发。

　　“呵，对待自己如此完美的艺术品用这样的语气又如何？”

　　她嗤之以鼻的一笑，似有意激怒眼前的男子。

　　“会死。”

　　来自胸腔内的一声，连空气都微微震动。

　　嗖——

　　他身形一颤，半空中只留下一抹残影。

　　好快！她神色一滞。

　　正欲将提手反击时，一股凌厉迫人的劲气自背后窜起。

　　叮——

　　长剑出鞘，一道寒芒划过乌尔奇奥拉木无表情的脸，仿若极夜长空中一颗瞬息而逝的流星。

　　瞳孔一缩。

　　她看清刀势，下意识侧身避开，耳畔只闻“嘶”的一声右肩的衣衫被划破……

　　可恶！还是无法自由驾驭这个身体吗！

　　勉强躲过一击的她伏在墙边，大口喘气：“你若是敢出手，我保证你会后悔……”

　　声音已然乏力。

　　啪嗒、啪嗒、

　　捂着伤口，鲜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流淌而下。

　　视线越来越模糊，该死的，已经没有时间了……她拧眉，双膝战栗。

　　砰咚——

　　纤弱的身躯缓缓倒地。

　　乌尔奇奥拉执剑走近，居高临下审视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女子。这样不堪一击的身体也敢来威胁自己？

　　空洞的双目轻蔑的眯起：

　　“荒谬。”

　　将手中的长剑缓缓扬起，猛的斩落……

　　“住手，乌尔奇奥拉。”

　　门口传来一声命令。

　　烁着四角星芒的剑锋停在她的鼻尖，千钧一发。

　　麻宫长老领着一群爪牙，慢悠悠的走过来。低头瞥见地板上昏厥的女子，他眉心的皱痕多了几分：

　　“留活口，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是！”

　　没有多余的字。

　　咔——

　　长剑返鞘，收腰。

　　留意到周围打斗的痕迹，麻宫长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别告诉我，刚才是这个小丫头在和你较劲？”

　　乌尔奇奥拉不语，退居其后。从他那波澜不起的面部表情中读不出一丁点的信息。

　　幽幽的长叹一息，麻宫长老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从现在开始，这个丫头不能再关押在这里。”

　　“那该怎么处置？”侍卫上前问道。

　　“带她去地下室……” 麻宫长老捋着胡须，转头面对乌尔奇奥拉：“由你亲自看管我比较放心。”

　　“是，麻宫大人。”

　　没有语调的声音，恭敬的微微低首。

　　乌尔奇奥拉的面容依旧冷如冰雕，只是那埋入黑发间的眼神却略有一丝迟疑。
　　[风影办公室]

　　“据我属下所言，那个叫莲的侍婢对一切事情供认不讳……”麻宫长老豪气的坐下，端起茶杯“并且一口咬定是自己个人所为，没有同谋。还真是个倔强的蠢丫头。”

　　缕缕轻烟从盖隙边散开，杯沿离唇，他刁滑的目光有意的瞥向我爱罗：

　　“风影大人，如果您没有什么吩咐的话，那么，我的属下就要依办规矩来处理了。”

　　坐在长形的办公桌前的我爱罗听完，执笔的右手骤然一抖。

　　“如何处理？”

　　平静如水的声音飘起。太过刻意的压抑，反而听得出他此刻满腔的愤恨。

　　“正所谓杀人者偿命，这个道理原来您不懂啊？” 见到我爱罗正中下怀的表现，麻宫长老唇边的笑意更甚。

　　砰——

　　大掌一拍，桌上堆积厚厚的文件都因震动而弹跳不止。

　　“你究竟想怎样！”

　　终是按捺不住，我爱罗愤声而起。

　　麻宫长老左右挥了挥手，支开身边的护卫：

　　“退下。”

　　“是——”

　　侍卫齐声应道。

　　待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他才打开天窗说亮话：

　　“风影大人你这就错了，不是我想怎样，是你想怎样。你们主仆情深，我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他悠悠的将茶壶盖在圆滑的边沿来回的酝酿，吹吹蒸汽，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其实只要风影大人肯开金口，我绝对不会为难。只不过我的宝贝女儿七叶死的太冤，不可以这样草率断案。您是说吧？”他笑眯眯的说。

　　“我讨厌别人拐弯抹角。”

　　我爱罗抱起双臂，凌厉的目光睥睨着眼前华冠丽服笑靥阴险的老人。眼角泛开的皱纹，书满了岁月的破败不堪，不管是多么温柔的笑容展现在这张苍老的脸上都是如斯的奸滑，令人反感。

　　“这样最好不过了……”

　　他捻着长须，神情甚为得意。

　　“风影大人您是个聪明人，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我爱罗脸色一变，表情僵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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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内]

　　好像睡了很久，脑袋晕沉沉的。莲睁开眼睛，又难以置信的眨了眨，这里太黑了，完全分不清昼夜。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潜意识告诉自己，这里已经不是牢房，更不是地狱。

　　“喂！有人吗？”

　　空阔的回声可以说明这是一间很宽敞的隔间。她摸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的移动，希望可以找到出口。

　　突然，眼前燃起一盏灯。

　　烛火的氤氲中跃入一张宛若雕像般冷峻的脸，不怒而威的绿瞳让人畏惧三分。

　　“啊！！——”

　　莲吓了一跳，正要逃开，感觉背后有人揪住了自己的衣领。

　　“女人，你之前不是很嚣张吗。”

　　一呼一吸的气体撞击着她颈后的皮肤，仿佛刀锋扫过，冷冷的。

　　“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快放我走！” 莲抱缩着身子，没敢回头。

　　几秒钟的静默。

　　“可以……”

　　听罢，莲本应松了一口气，却莫名的感觉到背后灼灼的目光更为犀利，仿佛要将她一击刺穿。

　　“只要你死了。”

　　冰冷而霸道的回应，俨然他是掌控生命的死神一般。

　　莲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莲一心只想离开这种鬼地方，她下意识的扭动着身体想要脱离背后那只手掌的禁锢。谁料，右肩传来一阵麻痹的刺痛感，伸手捂住，竟缠绑了绷带，手指湿湿的，摊开，是血！

　　“啊！——我这是怎么了？”

　　不知为何，她害怕这种鲜艳妖娆的色泽，而记忆就好像被人掏空了一片，怎么也想不起来。

　　“别动。”

　　身后传来了男人冰冷的声音。

　　“伤口再次裂开会感染，我不会再叫人来替你包扎，那时你会全身溃烂，没人收尸的话，记得死在显眼一点的地方。”

　　残酷的事实在他口中变的风轻云淡，就好像在谈论着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莲仰头端详着这个面如冰霜的少年，贵族般的修身白衫与这片黑暗格格不入。疏密相间的黑发在半边头盔的包裹下轻轻的摇曳，他面色如纸，两道类似眼泪的痕迹让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点忧郁，腰间的佩剑安静的躺着，却昭示着他“生人勿近”的扈气。

　　她本以为整个砂隐村只有我爱罗是最冷漠无情，眼前的男子似乎比他过之而无不及。

　　“我记得你！你是跟麻宫长老一伙的！”

　　提起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莲恨到咬牙彻骨。

　　叩叩叩——

　　礼貌的敲门声打破了异样的沉默。

　　“进来。”

　　乌尔奇奥拉微微一偏头，碎发轻晃。

　　刺眼的光线从逐渐扩大的门缝中溜了进来，照在身上，很温暖，这是唯一让她感觉到此刻自己还活着。

　　侍卫端着一盘食物走进来，放在莲面前。然后面对乌尔奇奥拉礼貌的躬身，退步，离开。

　　莲一脸茫然。

　　“吃完，一点不许剩。”

　　冰冷彻骨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直觉告诉自己，他是危险的。

　　“我是不会吃你送来的食物！我宁可饿死！” 莲不停的退后，试图与他保持距离。因为她害怕，眼前本是一张俊美无匹的脸，却让她莫名的害怕。

　　他下颚微微扬起，审视着眼前倔强的女子。墨绿的眸瞳如一潭死水，泛不起一波一澜。

　　“女人，我的话，你只能服从。” 乌尔奇奥拉端起食物，慢慢地向她走了过来：“从这一刻起，你要做的就是安静的呆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别说…… 让自己活着，这就是你的任务。”

　　毫无抑扬顿挫的陈述，演变成不容违抗的命令。

　　看着这个没有任何面部表情的男子，莲的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世间有一种人是不可以直视的，他就是。那深不见底的绿眸就像漩涡般将她直往下拽，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直到麻宫大人下令要你死，我再来取你的性命。”

　　他很绅士的将食盘递到自己面前，修长的手指和皮肤一样的苍白。

　　一瞬间，她身体有轻微的战栗。

　　他口中的每一个字机械而麻木，不存在任何的高低急缓，俊美的五官，儒雅的气质，不管是眼神还是动作都是那样的纯净，却让她有着异样的恐惧感。

　　莲将头移到另外一边，刻意的避开了他的深绿的眼睛。

　　“你回去告诉麻宫长老，总之我不会仍由他摆布，七叶是我杀的，人都是我杀的，跟风影大人毫无关系……”

　　啪——

　　盘子轻轻落地。

　　“半分钟之内你还是这样，我会叫人把食物硬塞到你嘴里。”

　　乌尔奇奥拉双手插袋，削尖的下巴隐没在他风衣的站领中。

　　莲的反驳，他置若罔闻。

　　啪嗒、啪嗒、

　　随着他傲慢而优雅的脚步声，最后一丝光线从她脸上慢慢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