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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头牌 ...

  •   “殿下,是不是等到我梦醒了,你便会消失不见?”一阵晕眩感几乎要把九夜吞噬。

      “嗯?”白玉涵松开他的手,仰起头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你当然……咳咳……当然不是在做梦了,我父皇方才专门儿派人把你从山洞里放出来了……咳咳……因为我时日已经不多了……”

      九夜闻言,瞪大了眼,他惊恐的环望四周,殿内的一切终于不再虚无,每一样东西都在他眼前变得真实起来。

      此时,殿中央的花梨木桌上正燃着香炉,青烟袅袅,淡淡地香味充斥着整个寝殿,掩盖住了草药的异味。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窗下是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摆放着落了灰的纸墨笔砚。

      头顶上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着门外吹进来的微风轻摇。

      这的的确确是太子的寝宫,他不是在做梦,他终于确信自己是真的被放出来了。

      当虚幻变成现实,随之而来的便是真实存在的痛苦。

      九夜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白玉涵的脸上,目睹面前曾经那么光彩耀眼高高在上的男人,沦为一个恹恹的弱者,一阵酸楚禁不住涌上心头。

      长久的病容,已镌刻在他俊美的脸庞上。他的面容令人想起一轮即将西沉的落日,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现在他已无力恢复神采奕奕、光彩照人的神色了,这个往日的强者苟延残喘的样子,使九夜心碎。

      “九夜……咳咳……你陪我一同去外面走走吧,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外面看看了。”

      白玉涵仿佛是一只落单并且受了重伤的狮子,竟不得不企求一只兔子同他作伴。

      九夜紧紧握住他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痛苦已蔓延至他的全身。他的脸转开的一刹那,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来,流到了消瘦苍白的脸颊上。

      少倾,侍女替白玉涵穿好衣裳和鞋子,又在外面罩了一件月白色大氅,虽然外面已是阳光明媚的五月,白玉涵的身体却是再也经不起一点风寒了。

      庭院里的空气清新又湿润,石板路两旁的花儿争奇斗艳,散发出的香气沁人心脾,随着微风在空气中悄悄流动。

      白玉涵在庭院中央站定,仰头望天,抬起苍白的右手,遮住太阳的光,细碎的光点却从他指缝间流出。

      “从前从未觉得天空这么蓝,阳光这么明媚。”他感叹着。

      九夜的脸色却变得忧郁、沉重起来,他想抓住白玉涵的手,可四面来来往往的丫环太监使他犹豫了。

      “殿下,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九夜扭头看他。

      “好啊……咳咳……”白玉涵答应的从未像今天这般痛快过。

      九夜走在前面,白玉涵跟在他身后。

      阳光从九夜身后缓缓地爬上来,爬上他的腿,他的身体……一点点攀过他颤抖的背,他抽搐的肩膀,然后,毫无保留地投射在街道两旁的货摊上。

      “这京城还是从前那般热闹。”明媚的阳光闪烁在白玉涵漆黑的眼瞳里,“九夜,买串糖葫芦吃吧,记得你以前最爱吃的。”

      一个孩童哼着歌谣扛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棒蹦跳着经过,鲜红的冰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只听他唱道: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小家伙,哥哥买一串糖葫芦。”

      “嗯。”孩童停下来,眨巴着两只神气活现的大眼睛看着他,“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啊,给你一串大的吧。”

      “这歌谣是谁教你的呢?”

      “路边的盲眼阿婆教我的。”

      白玉涵停下来,蹲下身接过孩童精心给他挑选的一串冰糖葫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果然,孩子看人的眼神是最清澈最干净的。”白玉涵望着孩童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若是我能早一点听到这支歌谣,也许这二十八年来就不会活的那么累了。”

      九夜咬紧牙关抑制自己的颤抖,手背青筋暴起,死命的握着白玉涵递过来的冰糖葫芦。

      白玉涵伸出胳臂碰了碰他的手,轻笑道:“吃啊,是不是九夜长大了,不喜欢吃了?”

      “没……没有,”九夜咬了一半竹签上串着的山楂,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大颗大颗的泪珠却从他眼角滑落,滴到了那鲜红的泛着光泽的冰糖山楂上,滴到了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记忆突然间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至……

      九夜记得自己第一次吃冰糖葫芦时,还闹出了许多笑话。

      那是遣散家眷后的第二天,九夜便稀里糊涂以顾君炎的身份继续任职。

      早上,太子寝殿门前树上的麻雀黑压压一片,叽叽喳喳的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九夜腰悬樱落宝剑守在殿门外,一种奇怪的喜悦激励着他,他对白玉涵包括白玉涵周围的一切可以说是又害怕又好奇。

      白玉涵下朝回来便快步走进寝殿,过了好一阵子,他手上拿着一把琉璃霜花扇,穿着一件翠绿长衫,在太监丫环的簇拥下又走出来。

      “君炎,今日我带你和楚阳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你先跟着翠兰去换身衣裳。”

      “是,殿下。”九夜心里激动的很,正要跟着叫翠兰的侍女去换衣裳,忽又瞥见庭院内走进个高大修长的年轻男子。

      男子英挺剑眉,锐利黑眸。一袭黑衫裹身,裸露在外的肌肤呈古铜色,高高束起的长发服服帖帖顺在背后。

      九夜想这应该就是楚阳了。可单是看了他一眼,九夜就觉得他定是一个极其严肃的人。果不其然,一路上都没听见他吱声。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到了目的地,一旁的楚阳终于说话了。
      “公子,紫渊楼到了。”
      白玉涵应着,回过头来,中断了与九夜的话题。
      九夜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被一群穿着轻薄、浓妆艳抹的女人拉进了紫渊楼内。
      九夜受不了女人们身上扑的香粉味,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吓得众美女放开他的胳膊连连后退。
      “你们身上都是什么味儿啊?”九夜揉了揉鼻子,眼睛盯着旁边一个头戴红玫瑰的年轻女人,“说香不香,说臭不臭。”
      众美女听他这一番说辞,尴尬的脸色都变了,被白粉遮盖的惨白的脸霎时红成了猴屁股,楼内的客人们更是被他的话逗的前俯后仰。
      九夜抬手摸着头,不解的看着哄堂大笑的人们,喃喃道:“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白玉涵把扇子遮在嘴边,也吃吃的笑个不停,就连一直高冷的楚阳,嘴角也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这时,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不知白兄前来,有失远迎。”
      九夜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正站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
      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及腰的长发被一根羊脂玉簪松松挽起,湖蓝色的长袍随着过道窗户吹进来的风飘拂着。整个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洒脱,自然而然拥有一种可以让女人为之疯狂的男性魅力。
      白玉涵没有应声,只是冲他笑了笑,便抬脚踩着台阶向他站立的方向走去。
      楚阳嘴角的笑意早已收起,也跟随白玉涵上了二楼。
      九夜不禁纳闷起来,这紫渊楼到底是什么地方,明明周围的人看着都很艳俗,怎么还会有这么超凡脱俗的人存在?
      他转着眼珠环顾四周,只见楼内莺莺燕燕、歌舞升平、青烟缭绕,关键是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是男人。
      每个男人身旁都依偎着一个穿着露骨的女人,他分明看到一个刚从门口进来的中年男人,在一个穿着轻纱的女人屁股上捏了一把。
      “小炎,你怎么还不上来?在楼下发什么呆呢?”
      九夜正胡思乱想着,此刻一脸懵逼的抬头向上看,纳闷他的名字怎么变成小炎了
      看白玉涵在上面招呼他,他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拔腿蹭蹭跑上二楼。
      “小炎,楚枫,这是紫渊楼的老板司雪衣司老板。”白玉涵站在九夜楚阳和司雪衣三人中间,温和的介绍着,“雪衣,这两位是我的朋友,顾小炎和楚枫。”
      “顾小炎楚枫”九夜的大脑被一波又一波的爆炸性消息冲击着,最后终于搜肠刮肚想出一句讨好司雪衣的话:“司老板,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谁知,这司雪衣竟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只简简单单从鼻腔里哼出个“嗯”字,便不再理会他。
      九夜气极,心想:不就是个破老板嘛,还这么神气瞧不起人。哼,咱们走着瞧!
      “白兄,前些日子,我这紫渊楼来了位才貌双全的姑娘,不知白兄可愿一见?”司雪衣一副老板的派头,走在白玉涵的左侧,“现在她是我们紫渊楼的头牌。”
      “既然是新来的美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玉涵不假思索,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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