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意令》琵夜霓

4、皑皑之巅

　　长安的雪结束后，又到了春天，安定再次出去远行，西厢替她准备好了挡风的斗篷，说：“这次要去哪里？”
　　安定说：“去找个答案。”
　　西厢从未听过他对什么事耿耿于怀，从未见他对什么事刨根究底，有某些时刻她甚至以为这世间没有任何事可以引起他的留意。
　　“哦？”西厢问。
　　安定说：“你说豹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雪山之巅？”
　　西厢愣在了原地。
　　安定笑着说：“你不是也想知道答案么？那我去找。”
　　这是安定第一次向她这样笑。带着浅淡的温情，从她入府到现在，从两个人剑拔弩张到一起看寒仔在院子里扔泥巴。
　　“好好在王府里，没事的时候可以去观音祀，但不要去别的地方，都不安全。”安定伸手向去揉她的头发，就像去揉寒仔的头发一样，却发现西厢头上是一个完美的蛇髻，便在半空中收回了手。
　　西厢不敢垂下眼，怕这一瞬间被她忽略。她定定的看着安定，仿佛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头里。
　　“为什么我觉得你不会回来了？”西厢凭着直觉问。
　　安定笑着说：“不会的，我会回来的。”
　　西厢苦笑说：“回来和我一起死。”
　　安定说：“我不惧怕死亡。”
　　西厢说：“我也不怕。”
　　安定说：“那你好好的等着我吧。”
　　西厢站在府前，看着安定渐行渐远的车，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苍凉，她的身体仿若是被掏空，一无所有，泪水沿着西厢妖冶的颧骨滑过，她觉得自己的裙摆被人拉扯，一回头看到寒仔站在旁边看她。
　　幸好我不是一个人，西厢擦干了眼泪，蹲下身去掐寒仔的脸蛋，寒仔皱着眉说：“西淑柔，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掐我的脸了……”
　　西厢笑着说：“是是，小殿下，连你都长大了。”

　　景徽元年，镇国临川王封寒仔为江宁王，临川王对西厢说：“虢东王游历多年，也不知到了哪些国境，如今虢东王原本的职务都交与江宁王处理吧。”
　　西厢垂首在一旁听，放若是回到了宣宗册封她为虢东王的淑柔时那一幕。

　　江宁王是虢东王抚养长大，有许多的人都在议论，说他颇具郭东风的风致，但是或许他只是诞生在了同样的生活环境里。所以是同样的外皮里裹着不同的内核。
　　但是事实是，江宁王仅仅是在西厢身边长大，虢东王这一去便是数年，他一直恣意妄为，这一次却是有些隐遁的意味。

　　后来，西厢在一日清晨离开了江宁王府，行至观音祀半途中，被虢东王府里的家仆拦住，家仆急匆匆的说：“娘子……王爷来函。”
　　西厢愣住了面孔，寒霜一样的脸上开始龟裂了表情。
　　她急匆匆的拆开信函，上面只有一句可笑的口头白文似的问话：
　　你好么？
　　西厢握着信函，抵在胸口上，仿若是揉碎了塞进血脉里，指缝中都有血的腥甜气息。
　　我很好，仅仅是曾经委身于暴怒而已。

　　这是黑暗而傲慢的岁月。我不在乎死亡，只是担心如何去追赶你的脚步。永远的失去并行的机遇，这是种煎熬。
　　太过漫长，让我等不及去投入黑暗的怀抱。
　　你在那里还好么？
　　你好么？
　　——我很好，你呢？
　　——我仅仅是有些话想说未说，却觉得你是可以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

　　李临寒，昔日虢东王游历江南时，一日见一俊俏童子，觉与其有缘，面目似与王幼时相似，遂收为养子，由女官淑柔西厢代为养育成人，于景徽元年封为江宁王。因虢东王常年游历在外，遂承其衣钵，司其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