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故事If you love,please say yes》夏浅景

3、第 3 章

　　11.

　　曾无数次回想起我们的过往，拿出这个崭新的没有一条你的信息的手机，按下那个已经熟悉无比的号码，却从来没有拨打过去。

　　曾无数次在打字时听到手边手机震动，充满希望的以为是你用尽方法找到了我的号码，最后却都是失落。

　　曾无数次半夜梦到你在一片昏黑无边的空间里看着你的身影越来越远，让自己被胀大的心痛与空虚狠狠吞没。

　　曾无数次的，无数次的，无数次的这样的感觉，终于可以彻底遗忘了吧。

　　像是在庞大潮汐退去后，又一次洒下来的温暖的日光，将那些湿漉漉的痕迹晒干蒸发出美好恬静的气息。

　　那是只有我和她的，平淡的，感动的，有些吵闹的微小幸福。

　　12.

　　哥本哈根的日光像是融化的奶油一样抹在这座城市有些荒凉的天空中，随着八月的临近，炙热的温度也开始逐渐降低。

　　我打开电脑，拉开窗帘，窗外繁盛的樟树在白色的苍穹下张扬成一片绿色的风帆。

　　悠闲的套了件刚刚和晴涵一起买回来的宽大舒服的上衣，坐回电脑前，把专栏剩下的结尾打完发给编辑。

　　已经和晴涵在一起一个月，也许没什么改变，又也许什么都变了。

　　每天例行的叫我起床，吃早餐，送她上班，接她下班，一起吃一顿小资的晚餐再送她回家。就是这样平淡的日子，我竟然觉得比我和郁薇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美妙得多。

　　没有为了讨好一个人而费尽心机，没有为了应付一个尴尬急红了眼，只是两个人，每一天的陪伴和铭记于心的爱意。

　　她休息的时候就会来我这，有时是空手，有时是拎着一堆画画用的画具。她总是安静的躺在我身后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放着轻快的音乐并跟着哼唱，我则有时在码字，有时靠在她身边翻着各种各样她带来的时尚杂志。她说喜欢我写作的样子，也喜欢我像阳光般恬静和煦的文字。她喜欢无聊时从后面环住我的脖子，一声不吭的看我打字。

　　而她有时突发灵感也会立刻画下来，有时则是有准备的坐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的从进屋开始画起来。那个时候我也是极为安静的，只会泡上一杯咖啡放在她手边，一句话也不说。因为我知道一个人专心于某件事的时候是不希望任何人打扰的。

　　但当我们全都闲下来时，就会有一些吵闹了。她总会说一些不知从哪里看来的笑话，而矛头往往最后都指向我。我就会恼羞成怒的扑上去逼她就范，她尖叫着闪躲，却总会被我抓进宽阔的胸膛里。

　　这样的日子像是流畅轻灵的音乐，欢快的从我们身上流淌不止。我经常会想，假如我没有来丹麦，假如我没有遇到晴涵，现在又该是什么模样。可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就像已经放飞的白鸽，那些所有美好抑或不美好的假如都只是抖落下来的洁白羽毛，无法再去拼凑那些漫无边际的未来。

　　我只得感谢这场足以勾抹起整个人生的绚烂爱情，用尽我浑身的力气去珍惜这个值得我珍惜的女孩。

　　在哥本哈根写完的一篇稿子里，我写下这样的话语：

　　我爱你，是因为你值得我爱。而我为这场不期而遇付出的代价，就是和你永远在一起，不弃不离。

　　13.

　　姐姐打电话给我说三个月的房租快要到期，问我还要不要再住一段时间，可以搬到她那里。我说让我想想吧。

　　上网把刚写完的稿子发给编辑后，喝了口咖啡，拿起手机给晴涵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干吗，手机上刚刚显示发送成功的提示，电脑上挂着的MSN就闪动了起来。

　　“你打算住在那边了！？要不是你定期给我发稿子我还以为你被当地黑手党绑架了呢！”编辑气势汹汹的发来消息。

　　还没等我回复，她又发来一条“是不是你在那边找着个漂亮的洋妞想要风流异乡了~”

　　我笑着敲下键盘，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是空气中不断破碎的泡沫清脆。

　　“对啊，不过我本来是想带回去给你羡慕羡慕的，谁知道你不要我回去啊~！”

　　“切，爱回来不回来，我告诉你涨了稿费我可不给你！”

　　“哈哈，我好怕啊！”

　　“……”

　　“我还不知道呢，或许过几天吧。”

　　“滚吧，浪费我感情！”

　　“哈哈，那我回去请客，弥补我的过错~”

　　“谁稀罕……哎，告诉你个秘密，我结婚啦，哈哈！！！”

　　“……大姐，那家男人眼睛瞎了……”

　　“去死！”

　　“哈哈，开玩笑。恭喜你终于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了，呵呵！”

　　“死样。哎，看你最近心情不错啊，是不是真搞上一个了！”

　　“恩……”

　　“什么时候领回来看看啊~”

　　“人家在这边有工作的啊……”

　　“那有什么，到这边我给她安排！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了！”

　　“不敢不敢，那行，你就等着掏喜钱吧哈哈！”

　　“那得我满意才可以，哈哈！”

　　“那当然，包您满意！”

　　“……怎么听着我不像个好人……”

　　“哈哈~”

　　正打到这，忽然听到门铃响，看了眼手机晴涵还没会信息，是不是她无聊所以跑过来了。

　　我告诉编辑等一会有人来了，然后下楼开门。却发现是一对青年的丹麦夫妇，男人搂着女人的肩膀，看见我打了声招呼。我有些纳闷。在门口交谈了一会知道他们是一对新婚夫妇，来哥本哈根度假结婚经人介绍准备足下这幢房子，这次是提前来看看环境。

　　我领他们进屋，那个烫着波浪金发的女人坐下后开始和我聊起来，聊她曾经去过的中国城市。我笑着听着，虽然有些听不懂。旁边她的丈夫一边听一边四周看着。在女人讲完后他凑过去悄声说了些，互相点点头，看来是对房子很满意。

　　我起身想要去那些饮料，那对夫妇也站起身拒绝，说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要去上街买结婚戒指。我看着他们幸福的接吻拥抱，心里忽然像动了一根琴弦一样颤动起来。

　　临走，我说了句“新婚快乐”，女人忽然笑着回头贴着我的脸颊吻了我一下，然后和我挥手再见与她的丈夫依偎着走远。我倚着门口看了许久，阳光透过眼皮凝成一片白影，我嗅着大门的橡木味道，心里像是塞了一个热水袋一样温热。

　　关上门，上楼，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看到晴涵回复说她正要下班，要不要给我带点午餐。我按下回复，盯着屏幕上闪动的光标发愣。打了几句话又全部删除，对着空白的屏幕发呆起来。

　　忽然，一个念头像是突然伸长的钓鱼线一样在脑海里穿透。我迅速的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

　　和我回上海吧。我们，结婚吧。

　　14.

　　晴涵说，回国之前给郁薇打个电话吧，至少也要祝福人家新婚快乐啊。

　　我笑着点头把她拥进怀里，亲吻着她的侧脸。她为了我回去辞掉了这里的工作，放弃可以去法国深造的机会，而我却不能给她她失去的所有，我能给他的只是一句承诺——一句不离不弃的永远的承诺。

　　对于这个为我可以付出一切的女孩，我愈发珍惜起她的一切。

　　她出去叫PIZZA的时候，我掏出手机，按下郁薇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发一条信息就好。于是我轻轻打下“新婚快乐”四个字发送过去。

　　信息报告回来后，我把手机丢在床上，躺下去，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清香。

　　不一会儿，手机又震动起来。我伸手拿来，是郁薇的回复：

　　你是 发件人：郁薇 15：32

　　我看着这两个字的信息，忽然笑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只是觉得一些堆在心里好久的东西一下子凭空消失了，虽然有一些空虚，但却像突然放手的氢气球，没有束缚的飘远。

　　我忽然明白，原本以为可以一直放在心里的，也可以遗忘的这么彻底。我们只是需要另一个人的另一个幸福来填补这一份空白罢了。

　　回到上海是晚上十点半。没有让老爸老妈来接，只是拜托编辑带辆车接我们。一路上，编辑缠着晴涵一边打量着一边问这问那，好像是几年没见的好姐妹。

　　我坐在车最后面的座位上，透过发黑的车窗朝外面看着。看着一路上霓虹璀璨的夜景，看着这座熟悉的冰冷的城市。我没想到再次回来自己竟已是这般的境遇。

　　一时间感觉心里百感交集，像是死机的电脑，所有的数据卡在一起纠结不清，却一个也取不出来。

　　回到家，老妈已经熟睡，老爸打开门看到我和晴涵，刚开始有些惊讶，但看我们的模样也只是淡淡一句去睡吧就回卧室了。我便笑着打趣说晴涵，没给未来的爸爸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以后有苦吃了。晴涵笑骂着和我连推带搡的进了卧室。

　　半个月后，晴涵交上第一副作品，深受主编好评。直接提到了首席美编的位置。而我也在公司不远的地铁站旁边的楼盘找到了一个14层的新房子，准备买下来安顿我们。

　　一个半月后，我和晴涵在父母的同意下决定在月底结婚。晴涵先去这件接她的妈妈，而我则在这边联系一些好的朋友。老爸老妈这几天也对晴涵十分满意，甚至在她走了之后不停念叨着她的好。

　　偶尔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想着结婚计划时，就会想起郁薇。想她是否也像我这样甜蜜的准备筹划着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有时也想打电话邀她参加，可是一拿起电话就觉得什么东西压了下来，这个电话始终没有打过去。

　　知道结婚那天，我早早的来到酒店，来到上面定好的宾馆房间里试着一套套西服。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打开门，是郁薇。

　　我有些讶异，却又觉得情理之中。她依旧是以前那个我喜欢的模样，清秀的脸庞，盘起的青发，一尘不染的眼神。我们这样在门口对视了几秒后，她笑着说，“不欢迎我啊！”

　　我尴尬的侧过身，她进来。我心跳加速，看着她一个人的身影，忽然预感到了什么。

　　“那个……你结婚的时候我刚好去看我姐姐，所以……”我关上门。

　　她径自走到床边，拨开薄薄的窗帘，看着外面乍现的云光将整个上海叫醒。她回过头，阳光刺眼的看不清她的面容。

　　“在我们要结婚的前一天，他提出了分手……”她淡淡的说，眼眶里折射出水晶似的光亮。

　　End.

　　挂断了晴涵的第五通电话后，郁薇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准备离开。

　　我也赶紧站起来，她冲我笑了笑，笑容还像我以前最喜欢的那样清澄美好，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

　　“不用送了，原来一直都是我送走你，这一次也该是你送走我了。其实那之后我也想过，如果你不走，如果你又坚持了一会儿该多好，我或许会答应你，一定会答应你。但是我知道，这不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再这么多的伤害面前依旧坚持旧爱，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一个伤害了自己这么多的人，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家庭，就像那时的我一样。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人是真的走了就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哪怕曾经付出了多少，一旦离开就都是泡影而已。还记得有一年春游么，你问我如果有一个爱你而你却不爱的人怎么办。当时我说我当然会拒绝，我不可能和我不爱的人在一起。可是我错了。从那个时候我就错了。我一直都在给自己找借口，却不曾给过那些真正爱我的人机会——也许，这些东西我知道的太晚了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听她熟悉的语调，好像被揉碎的阳光一样温存湿润。我想说你说得对，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什么都没说。

　　她说完了，停了一会，然后又冲我笑了笑，“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我点头。她低头拨了拨头发，抬起头时眯着眼睛扬着嘴角浅浅说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对了，忘了告诉你。”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下，转身说，“最近有一个长得蛮不错的男生追我，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呢。还有——新婚快乐。”

　　我看着她灿烂的笑，然后转身留下的洁白的身影，心底那种突然释然的轻松忽然涌动起一阵冲动，想要告诉她那句话，为了她的幸福。

　　“郁薇！”我叫她。她略微诧异的回过头，“什么？”

　　If you love, please say yes.

　　The End.（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