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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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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份藏宝图的得主居然是他!!!
看着独孤绝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风度十足的对我颔首微笑,我的心情已经郁闷到不能用“糟糕”来形容。
怪不得他会出现在这里。
亏我昨天还在笑黄泉自作孽,这还没到十二个时辰,居然就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了。看来做人还真得厚道一点。
坐在主位上的人还在高谈阔论,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口水。总之他的中心意思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赞扬在座的诸位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明智,为了武林的平静,宁愿不远千里的来参加这次集会,是多么的令人敬佩。
底下的人倒是泰然自若,时尔点头,时尔微笑,一个个全是世外高人,不慕名利,为天下苍生甘愿粉身碎骨的大无畏表情,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自己的心底,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时尔脸红一下子。
“大家都知道,江湖之中迄今为止只出现了四份地图,分别为五行盟,独尊堡,风潋山庄及这位严公子所得。”他遥遥的指了一下独孤绝,“但是我们将这四份地图进行拼凑之后,发现组成的藏宝图并不完整,地图中间那个应该是宝物所在的位置是空白的。”
众皆哗然。
我看着那一个个或脸红脖子粗或手足无措或气急败坏的武林名宿,悄悄的抬了抬手,在袖子后面打了个哈欠,然后轻轻的扯了扯坐在身边的北庭风月的衣襟,“喂,他叫什么来着?”
“武林盟主程子寒。”北庭眼含笑意的悄声回答。
名字倒是好听,我端起几上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才懒洋洋的举了举手,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程盟主。”声音并不大,但在现在尚算是宁静的大厅之上倒也算是响亮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程子寒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遍,大概是想确认一下,我是哪个大门大户的公子哥儿,可是很明显,他一无所获。
这位公子是......”
北庭风月忙上来打圆场,收拾摊子,“这位是我的挚友,紫言忧紫公子。”
紫言忧?没听说过啊!程子寒微微一愣,但无论如何北庭风月的客人他是怠慢不起的,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我只是想到,我有一件大概会对你们有所帮助。”我伸出手,上面赫然是一张既破又旧的羊皮卷子。
“这是......”程子寒眉间分明泛起了几分惊喜,却硬是做出了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
“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那个藏宝图的原版了。”我随口说着,顺手像扔一团废纸似的把它朝程子寒扔了过去。
他就像是一个十足的小丑,诚惶诚恐的把那张破羊皮抓在手里,一句话也顾不上说,便开始低头研究,半晌才抬起头来,自干涩的嗓子眼儿里挤出三个字来:“是真的。”
“怎么回这样?”一个明显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大个儿拍案而起,“同样的藏宝图怎么会出现两份,而且其中一份还被分成了四块。”
程子寒门的一挥手,一脸沉痛的表情,“这很明显,有人图谋不轨,妄图用藏宝图一起江湖大乱,让各门各派之间互相猜疑争斗,待到大家都元气大伤之时,他再出来坐手渔翁之利,实现他称霸江湖的美梦。”
我这里正在喝茶,听到这番话,一个没忍住,一口茶“扑”的一声喷了一地。老天,我这个始作俑者对这一切怎么还没有他知道的多呢 ?我想称霸江湖?我想坐收渔利?我记得我没有发烧啊,去做那费劲不讨好的狗屁事情干嘛?
“不知这张图,公子是从哪里得来的?”程子寒面色凝重的问道。
“这个啊!”我指了指他手中的羊皮卷,“我在一家古董店里买了张五万两银子的古画,这是老板送的添头。我看好象是还挺有意思的,就留下来了。”基本上同事实差距不远,也不算是骗人吧!
所有的人面部表情都极其精彩,他们大概打死也想不到,那张令他们费劲心机,同挚亲好友反目成仇的藏宝图就明目张胆的摆在一家古董店落满灰尘的货架上,而且,乏人问津。
这才是真正的哑巴吃黄连吧!
“那......”有人发了话,“既然藏宝图是个阴谋,图中的宝贝到底存不存在啊?”
“得去看看。”程子寒沉重的说,“或许能从那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呢!我们不能让那些江湖同仁们白死,必须得去看看,这张图可是那个大魔头留下的唯一线索了。”
所有的人都在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嘛,谁甘心费了那么多力气却空手而归。
我冷眼旁观。
真是一场荒诞至极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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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可真是有意思。”我评价说。
“没错。”黄泉用力的点着头,看样子是很赞同我的说法。
“明明大家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偏偏还得煞有其事的搬出一大堆套话,虚话,假话来骗人骗己,其实呢,谁都晓得这话若是拿去骗鬼鬼都不会相信。”
“所以你才只能做妖而不能做人嘛!”黄泉笑道,“我在人世间足足学了五十年才摸到一点门道,何况你才初入人世,你真当人是那么好做的吗?”
瞧他那几分得意的模样,我还真有些不忍心扰了他的兴致,可最终还是上去用力的推了一把,一指指向他的背后,“你看看那里。”
然后我清清楚楚的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两个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忍着笑看着他那惊慌的模样,问了句,“躲不躲?”
“废话。”他一伸手就拉着我拐进了旁边的园门,活象是一个欠了人家几万两银子的倒霉赌客看到了债主。
“看来你是真的怕了。”
“混蛋,我可没有教他们喜欢男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谁让你长得那么祸国殃民,我在心里偷偷的加了一句。
“可是他们的福气要应在我的身上了。”瞧着那两个小子要走近了,黄泉拽着我就往里跑,看来他是真的怕了。
刚一推开门,“宝贝,怎么有这样好的心情跑来看我?”
晦气!!!
我的高兴程度在那一瞬间便由至高降到了冰点。红叶山庄有那么多间屋子,黄泉你跑哪里不好,偏偏闯进了这头狼的地盘儿。
我什么运气啊??
“走错门了。”我粗声粗气的说,目光却在扫过他身边之人的时候稍稍停滞了一下,“碎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同老朋友叙叙旧。”一脸冰霜之色的碎羽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碎羽认得独孤绝,果真是这样。
坐在椅子上的独孤绝不知怎么的,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倒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可那双眸子,却是神采熠熠,冷银色之中好似是添了许多我似懂非懂的东西。
“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你呢?”他看着碎羽,眼中闪着恶意的光芒,“你这敬爱的主人,在失踪的那一段时日里,可就睡在我的龙床上呢!”
黄泉很是惊异的看着我,至于他是惊异于独孤绝是皇帝还是惊异于我同一个人类上了床,我已无暇理会。我不知道,独孤绝对碎羽戳穿这一事实有何作用,让他生气痛心吗?可是这看起来怎么更像是小孩子之间的闹气。幼稚到可笑。
碎羽却只是一声冷笑,“那又能怎么样?”
他眯起眼睛,似乎很是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碎羽嘲讽意味十足的看着他,“看来你果真没有全部记起来。也难怪,无论是谁,对于自己的做的亏心事,总是不愿意承认的。”
独孤绝几乎暴跳如雷,大声吼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爱忧对不对?”碎羽看着他,得意的笑着,“你很爱很爱他,爱到发狂,爱到的不到他就宁愿死去。”
“前日种恶因,今日结恶果。绝,你想让忧爱上你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我一阵眩晕.
前世。
今生。
我们活得好好的,却为什么总是要寻找早该忘记的往事。
独孤绝,你应该是无情的,谁也不爱。就像我。
“碎羽,”我轻声唤着那个人的名字,他的眼睛一亮,我却愈加觉得已经全无气力,“你为什么说,我不会爱上独孤绝。”我是不懂爱,可是我会学啊,学习对于聪明的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可是你为何说得如此肯定?
他好象是在哭泣,“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爱,一个没有爱的人又怎么会去爱人呢?”
“那的我爱呢?”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丢了。”
丢了?!我丢了自己的爱,所以从此以后便不会再爱人。这故事明明很荒谬,可是为什么却令我如此想哭。
独孤绝不知在想些什么,出奇的没有再上来纠缠,叫我一声“宝贝”。
我把碎羽扯到院子里,阳光柔柔的撒到肩上,我却只感到了彻骨的寒冷,我问他,“碎羽,为什么,你不肯让我平静,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回忆,这一世,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但快乐的妖精。”
他忽然扑到了我的怀里,大声的,用力的,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就仿佛一个迷失了多年的孩子,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要将所有的委屈,不满统统的发泄出来。
我已无法否认,他就是碎羽。
我亦无法否认,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我就是我。
碎羽没有回答,而我,已无法再问。
“你知道历经万年的等待是什么滋味?我的确残忍,可是,忧,没有了你,我还怎么活?”
一万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今生只活了几百岁的我无法想象,面对这样一个在绝望之中寻找与等待了我万载岁月的人,我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显得苍白而无力,我,没有指责他的资格。
但正如我无法了解他的痛苦,他亦无法理解我的畏惧。
最近法力增长的速度已经近似于膨胀,我很轻松的就让他陷入了沉静的梦乡。却在之后望着自己的双手一阵恍惚,我,还是那只单纯的狐狸吗?
老混蛋,你果真是一个混蛋。我在那片山林之中生活的好好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你为何要带我出来?
我的快乐,好象越来越少了。
断狱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静静的看着碎羽的睡颜,半晌无语。“他去找独孤绝了,对吗?”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已经叹了一口气,自己接了下去,“肯定是的,凭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住。”
我并不想说这句话,可嘴巴却不由自主的张开了,“他好象很恨独孤绝。”
“我也恨他。”他头也未抬,极为平静的说,“我们都恨他。”
“哥哥,”他轻声唤着我,声音低得像是在叹息,“我知道你很不愿意回想起那些往事,因为那对于你来说,实在太过痛苦。但是你要知道,碎羽已经在轮回之外等了你一万年,而独孤绝和北庭风月也已经在轮回之中找了你一万年。”
“哥哥,你不要太残忍,好吗?”他似乎在哭泣。
北庭风月,我恍惚想起了摩天崖上那张撒满了金色阳光的笑脸,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吗?
我逃不脱也跑不掉。
这真的是一个坏毛病。好象每每在不愿意面对的时候,我就用睡觉来逃避现实,一觉睡醒,心情真的是好到不得了。甚至都开始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为这些事情烦到如此地步,有什么大不了的,想起来也好,想不起来也罢,一切顺其自然嘛!
不过,嘿嘿,我尴尬的一阵干笑,这场觉好象是睡得有点过了。床头床尾站满了人,一时间黑压压的脑袋晃得我好一阵头晕。
让我来数数。断狱,碎羽,天岚秋,北庭兄妹,独孤焰,独孤绝,咦,怪了,这个超级大反派是用了什么着数让大家伙儿同意他进来的。那个是黄泉,怎么还有他的那两个冤家,这种地方都黏着不放,还真是毅力可佳啊!还有那几个,我怎么左看右看就是不认得,我的记性似乎不是太坏的啊。
原来因为我这一睡又是八天,而北庭与独孤绝更是坚持我不醒就坚持不走的原则,大大的拖延了程子寒他们的寻宝进程,拖得一大群人脸都绿了,只得天天蹲在我的门口守着。不过我估计着,我要是再多睡个三天两天的话,他们大概就得抬着我上路了。
嘿,那场面,真是想想就觉得壮观得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是皇帝老爷出殡啊!
这会瞧见我醒过来了。还没等人开口,那几位已经一溜烟儿的冲了出去,快得好象身后正有一只大张了嘴巴的凶兽在追着要咬他们的屁股。
“真难看。”我“看着”大门之外备好一脸谄媚笑容正疾步望这里走的一群武林泰斗小声咕哝。
“紫公子。”程子寒前脚才踏进了门便是一声大喊,成功的将一屋子人的注意力由我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然后带着一脸沉重至极的表情冲到了我的床前,瞪大了眼睛将我从头到脚一根毫毛不落的大量了一个明白,才如释重负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只不过是比旁人多睡了一些时候,用的上如此夸张吗?
“咳咳咳”刚刚把身子抬高一些,忽然又咳了起来,初时还只是小声,慢慢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慌得众人又是敲背又是奉茶,咳声却一点也未能缓和,反倒是有越扬越高的趋势。眼看那精致的小脸上血色越来越少,两弯淡烟柳眉越蹙越紧,病弱的身子越抖越厉害,势头凶猛得好象不将五脏六腑全咳去来就绝不罢休的样子。程着寒真是郁闷得恨不得拿脑袋去撞墙了,那句话就那么不上不下的梗在喉咙里,噎得他都觉得自己怕是得三天吃不下饭去。
“程盟主。”我一副上气出去下气便接不上来的模样,“我知道您忧心的事情,您放心......”时不时还得停下喘几口,“明日我们便出发吧!诸位全是心胸广阔的大侠士,言忧岂能为一己之因,误了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最后还得不忘再咳几声加强效果。
程子寒走出去的时候,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大概比一个饿了三天有余,讨饭没讨到反被恶犬追,跑的时候又一不小心一脚踏到了新鲜出炉的新陈代谢产物上,凄凄惨惨的跌了个四脚朝天,一身“异香”的乞丐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样?”我笑眯眯的看着一屋子的石化人,“我的表演还精彩吗?”
“还真是够气派。”我看着不远处那顶用四个美女抬着,层层叠叠不知罩了多少层薄纱的小轿,用力的从鼻子里挤出了一股气,打着哈欠把伸到外头的脑袋缩了回来。
“人家可是武林第一大美女呢,没点架子怎么行。”北庭清音闲闲的说着风凉话,将剥好的花生一颗一颗的扔到空中,再用嘴接住。
气质啊气质,我明智的没有将心中的哀号吐出口,却在暗中第一次虔诚的念了几句佛。善哉善哉,将来娶到北庭清音的男人,我同情你。
“什么第一美女,要我说来,还不及我的宝贝的一根指头有魅力。”刚把身子探进来的独孤绝马上接口道。
清音的花生马上就落了空,骨碌碌的差点就塞到了鼻孔里,“你又来做什么?”只见她戒备十足的跳到了我的面前,冷冰冰的问道,那姿态,活象一个护着小崽儿的老母鸡。
独孤绝得意的笑着,慢慢的将身后的那只手挪了出来,上面赫然是一碗乌黑且刺鼻还在散着热气的药汁,“宝贝,吃药了。”
不会吧,又来?我欲哭无泪的看着那个对我来说不异于催命毒药的大碗公,可怜兮兮的把目光对准了独孤绝。
他倒是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谁让你的戏演得那么好。”
没错,一切源于我那场惊天动地堪称绝世无敌的表演。第二天,一群等得眼睛都发了红的大侠豪杰们终于雄赳赳气昂昂的上路了。而我,藏宝图的贡献者,可敬可爱大公无私的紫言忧紫公子却由于重病在身,不得不一天到晚的窝在这辆特别为我准备的马车里头。虽说这群家伙一见到我就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还派了什么天下第一神医的亲传弟子一天十二个时辰在外头守着,随传随到,但我相信,他们倒是更愿意把我扔在红叶山庄外头的阴沟里。但是,大侠总要有大侠的风范嘛!
于是所以然,一碗几乎能把活人苦死的药汤就成了我每天必不可少的生活内容。
再说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也。
这真他妈的是一句千古不灭的至理名言。
红叶山庄是距离九歧山最近的江湖人家,却并不代表它离九歧山也很近。事实上,在九歧山方圆五十里之内,几乎是没有任何人烟的。
九歧山,又名鬼山。
阴森恐怖的罗刹鬼域,这是世人予它的评价。其实,事实并不至于如此夸张,但有一点倒是不会错的,九歧山是个死地,在这个地方,除却花草树木,飞瀑流泉,无一丝生气。
这里,没有活物,连一只蟑螂都找不到。
我们夜宿的地方是一个小镇,是九歧山边界上最后的一丝人烟。明日离了这里,便是进了那个死亡之所。没有供我们捕猎的野兽,而且估计着山中的野果山泉也不会有人敢去碰,所以备好粮草就成了至关重要的大事。不仅几乎将镇中的存粮刮尽,甚至连食水都备了好几大桶。看得我们一群非人类捂着嘴巴差一点没把肚皮笑破。他们哪里像是要去寻宝,倒像是在逃荒。
不过,倒是有一个好处,大侠们个个出手阔绰,金子银子像石头似的满大街乱扔,把一镇的人笑得个个嘴巴合不起来,乐得把家底全卖给他们。可也算是造福一方了!
小镇上仅有一家客栈,不大,是给我们这些“领军人物”住的。至于那些散佛游神,小门小户的,对不住了,您自己瞧着哪里舒服就倒哪里吧!
九歧山,我望着不远处的那巨大而黝黑的影子,隐隐的感觉到一丝命运的味道。那里,有一个我生命之中至关重要的东西。
它在呼唤我,我知道。
长长的外衣忽然落到肩膀上,一股暖意马上紧紧的将我包裹。我回身,看到的却是在门外一闪而过的衣袂。
“天岚,”我低低的唤着这个名字,任由自己被一种莫名的悲伤淹没,“对不起。”
天岚,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