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十七·余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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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他们放进了心底？』
东方的天空微微泛起一点鱼肚白，初晨之光乍现，只一瞬间就驱散掉了在这之前那曾一度伸手不见五指、浑然天成的深暗，我知道再过不了多久，便有日，出于扶桑之下，拂其树杪而升。
从湖水之中起身，我移步登岸，一身狼狈有如从冥府爬上来的蜮鬼，头有点晕，泡在水里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等站上了陆地才发觉身体有些不适，说不清楚到底是冷还是热，想来多半是因为夜里浸了冷水，受了凉，所以有点发烧的缘故。
“该死的银！”
我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轻声低咒。嘛！我承认我是在迁怒，因为身体带来的不适，虽然大部分原因其实应该归咎于自己；不过怪只怪市丸银那家伙总是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害我要在冷水里泡上大半夜冷静心神。抬头看了眼越来越明亮的天色，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免得自己这副尊容待会儿吓坏了早起的路人。
到家的时候，绯真刚起正在叠被子，只是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背倚着门框借力支撑着自己越发沉重的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颇有些懊恼地发现竟然忘记应该编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这半宿未归的问题，尤其是解释自己如何弄了这一身狼狈？
实话实说，肯定是行不通的，我要是真敢和绯真说自己是在湖里泡了半宿，那绝对是找抽。绯真这家伙真正生起气来，既不会和你吵，也不会动手，她只会不理你。嘛！我最讨厌这样，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可是，最重要的是，我现在的脑袋瓜儿就一摆设，昏昏沉沉地，什么都想不出来。还没等我纠结出结果，绯真听见有响动回过头来——
我傻笑着朝她挥了挥爪子：
“哟，早安！我回来了。”
绯真一副“见鬼了”的表情，丢下手里的工作，迎过来。
“你魔疯哪儿去了，一宿不归，还弄成这个样子？”
“绯真啊，你是淑女，要注意形象啊形象。”
“少贫嘴！”
“说，去哪了？”
眼看糊弄不过去，我低下头，佯装受委屈的小媳妇。
“……人家……人家，去湖边放荷灯，一不小心就滑进湖里啦……呜呜呜……”
我开始假哭。
“加奈子，你——”
绯真剩下的话没有机会再说出口，因为我终于由于体力支透一个恍惚直直地朝前扑倒。
“天啊！你竟然在发烧！”
绯真半拖半抱地把我扶进屋里，又打来热水帮我收拾，待换好了干净舒爽的衣物之后才叫我上床躺好……喂我吃过退烧药，嘱咐我要好好地休息，能睡上一觉最好……浅草那里也让我不要担心，她会帮忙打招呼……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笑着答应，后来就有些昏昏欲睡，以至于并不记得绯真是什么时候出的门，只记得在我睡过去之前她仿佛有伸手帮我掖过被角，又似乎听见过她一声极轻浅的叹息。
这一觉睡得很好，竟然无梦，想来是因为这几日不得休息，身体极度疲惫，再加上生病，使一度绷紧的神经终于被迫放松。醒来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无识无觉便已昏睡过整日。夕阳的光透过窗子暖暖地打在脸上，竟舒服地令人不舍得睁开眼睛。
只是，——
原本应该安静的内室却发出“簌簌”、“簌簌”的声音，像是衣料互相摩擦地声音，又像是某种小动物吃东西的声音。我有些好奇的睁开眼睛，淡橘色的柔光中，竟似有一只白毛狐狸在吃柿饼，我甚至还能看见它因为吃的太过高兴而一耸一耸的毛茸茸的尖耳朵。
天，这一定是梦！
我倒吸一口气，迅速扯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埋进去，自欺欺人的以为可以用此来逃避现实。果然是我烧糊涂了吗？竟然会出现幻觉。可是……可是……虽然很纠结，但只要一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就会觉真是，太可爱了！
“醒了，就起来。”
我下意识地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不是吧，不但幻视，还幻听！
“你没有幻视，也没有幻听。”
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已经离我十分近，音色里带着些许好笑。
“……我说，加奈子，你到底要不要起来？”
“不要！”
我想都没想就接上去，伸手挡开盖在脸上的薄被，却正对上市丸银笑眯眯、笑眯眯的一张狐狸脸。
我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识，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呜呜呜，不要再看了，丢脸死了，我刚刚是为什么要一激动就掀开被子啊？手悄悄地、悄悄地摸上被子，想再一次把自己埋进去，可是还没有等我的动作完成，市丸副队长就又开了尊口，还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可是，我饿了。”
你饿了？你饿了关我什么事啊？这又不是饭店！出门左拐。我在心里吐槽，可就是没胆子说出来。话说你大爷没事跑到别人的家里来干嘛啊啊啊啊！！！你很闲吗？
“是很闲啊，所以才等了加奈子你一天，你要补偿我。”
我囧囧有神地看着他，谁能告诉我这人其实不是市丸银吧？是被鬼附身的吧？
我一副傻了吧叽的样子，逗乐了银，他轻笑出声，趁着我被他的笑声勾引的瞬间，迅速俯下身、逼到我面前，近得甚至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这是谢礼哦，加奈子，救那孩子的谢礼。”
一瞬间，银的语气突转，浓浓地杀意扑面而来。
“……还是你觉得我昨晚的提议比较好呢？”
“我……”
——我和她很像吗？
其实，我很想就这么问出来，我和那个叫“加奈子”的女人很像吗？虽然看起来是这么的不合时宜，只是我不敢，那一瞬间我感觉到的杀意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我以为自己会被他杀掉。
我背转过身体不理人，没错，我是在生气，加奈子现在很生气。
银在床边站了一小会儿，然后转身走出内室，拉开门的一瞬间，他说道：
“一刻钟的时间。”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
“一刻钟之后——”
其实，银在说后面那半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你如果不仔细去捕捉，它就会随风散到了无痕迹。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那话音里隐隐漾出的一丝落寞。
当室内复又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怏怏地爬起来，果然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甚至还因为一觉睡了个够本，显得过分神采奕奕。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灵魂比较耐劳？还是因为灵力的问题？不过这下子倒是没有借口了。
绯真这个时间还没有回来，想也知道定是被白哉拐了去，记得前天还听她提过似乎是为了除秽气，今晚的焰火大会有邀请到流魂街最好的焰火师。在听绯真说这些的时候我其实一直在想这位焰火师该不会是志波家的人吧，只是苦于一直没再见过海燕从而不得而知。
还记得出事那天回到店里以后我有偷偷地问过海燕，小笙那样子的虚弱是不是真的没有关系？海燕笑着告诉我说：
“当然，这丫头算是因祸得福。”
“怎么说？”
海燕想了想，然后解释给我说：
“小笙的情形很是特殊，如果没有这次意外，那么她的身体总有一天会因为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灵力而自暴，那就没得救了；而现在，她因为虚闪的威压被迫自保，所以才会在生死的瞬间释放出那样巨大的灵力不但抵消了虚闪的负能量，也冲破了自己身体的限制。其实……”
海燕看了看我，接着说：
“在尸魂界，尤其是有灵力的魂魄，他们的成长和衰老与自身的灵力有莫大的关系，灵力强大的魂魄相对的他们的成长也会比较缓慢，这是正常的情况，当然也有例外，就像小笙一样因为某种原因灵力增幅巨大导致灵体突然抽长以适应需要。”
我听得一知半解，总觉得海燕的说法有些互相矛盾，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有明白。不过好在倒是听懂了一点，那就是小笙不会有事，这样我也可以安心。
“那小望呢？”
我有些好奇，既然小望和小笙是双生子，那么小望的身体是不是也有问题？
“我不知道，那个男孩子应该没有灵力吧。”
“应该？”
海燕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说不上是尴尬还是其他的什么，他抬手扒了扒他那一头乱糟糟的黑碎发，然后说：
“我看不出来，应该是普通的整，但是，却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该怎么说呢……非常的不和谐……”
“那浅草？”
“普通的整。”
回忆到这里便结束了，其实和海燕的这番对话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却加深了我的担心。我有些自嘲，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被我放进了心底？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似乎也已经被黑暗吞没，七月十五日的夜晚终于来临。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十七·余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