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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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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国庆典那天的晚宴上遇见久违的故人不是什么难事,更不要说唐燃远远看见我就大步流星地疾走过来。这小子去了军部半年多,黑了两个色号。
“楚院长!”他端着个酒杯,白葡萄酒没什么颜色,溢着醇香,他讨巧地把酒杯递给我,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出身世家的优雅,却也确实磨砺出了军人的凌厉,“院长,好久不见!您还是没有长高呢。”
欠揍的毛病也一点没改。
我:“……”
我:“信不信我叫你们院长过来拆了你。”
他笑嘻嘻:“没关系,院长他今天没来,等您告完状,我已经回姬门港了。”
我接过他手里的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真的真的,楚院长,您看上去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呢,刚才那边还问我这位是不是我的同学。”唐燃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个青年,他们都穿着军部作战科的制服,看起来方才机甲阅兵式上也有参与。他们见我看过去,立定行了个军礼,我点点头,看向唐燃。
“他们为什么要行军礼?”我问,“我是法学院的院长,又不是他们长官。”
“我是他们队长,老大的恩师也算是上级。”
这可以说是相当霸道了。
“虽然你把我当恩师我很高兴,”我微微眯起眼睛,“但是你看看你哪个险些及格的法律课程出勤率,良心不会痛吗?”
他呼噜呼噜自己的卷毛,嘿嘿一笑:“我们开机甲的没有良心。”
我:“…我真的要去找黎明曦告状了。”
“没关系——”
“你们院长今天没来,告状也没用。”我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这么说?”
唐燃点头微笑,非常欠揍。
“别担心,唐上将今天好像晚些也会来,我们好久没有促膝长谈过了。”我平和地说。
唐燃笑容裂开了,唐燃闭嘴了,唐燃选择转移话题。
“哈哈,那个,楚院长,听说今天太子殿下也会来呢,这应该是殿下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吧。”小崽子讪笑着目光游移。想当年他背着他爹去报考机甲作战系的时候为了躲避老爹的追杀,在我办公室躲了一个星期。
我为他为什么躲我这里而不是去找黎明曦感到困惑,最后想来是我比较好说话。
他这个话题转移的没有水平,但我也没有难为他,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是啊,说是先天体弱,近些年才好些。趁着帝国庆典在公众面前露个脸。”
唐燃问:“院长,那您事先见过这位太子殿下吗?”
我摇头:“陛下护的可紧,黎明曦都没见过。”
“那可真是令人好奇呢。”
我最近可能水逆,出口成旗的本事与日俱增,前些天和法学院的学生开个玩笑说你们想当首席大法官的可能要等挺久,裴老先生精神抖擞,总不可能在你们五十岁之前就告老还乡出去游历山水,然后那一周裴老趁着一百二十大寿甩手不干了。
我当时:“……”
之后我就成了那个接盘的冤家。
就在我信誓旦旦“怎么可能见过”这话说完没过十分钟,太子殿下着礼服登上观景台,面色淡然地面对四面八方的目光和直播飞行器。
我看着那张眉眼深邃轮廓俊冷的脸,瞳孔地震。
“院长?院长!”我听到唐燃在叫我,我回过神,看到青年皱着眉头的脸,和扶住我倾斜酒杯的手,“您怎么了?”
“啊,”我懒懒地找回自己的嗓音,大言不惭地回答,“太子殿下容姿过盛,真是令人失神啊。”
唐燃:“……我感觉您在反讽。”
我瞥他:“怎么会?”
“您每天看自己那张脸居然没有产生抗体吗?”他不可理喻。
“抗原抗体特异性识别你们生物老师没讲过吗?”我义正严词地反驳。
唐燃生物可垃圾,一脸牙疼地看着我。
“我还有点事,先早退了。”我把酒一饮而尽,把空杯子塞进他手里,转身走了。
我可能真的水逆。
以后要不还是少说话吧?
我最后还是没走成,临行到门口的时候被秘书长严春堵了回来,说堵也不太合适,只是恰巧遇见。
他曾经在梅塞尔学院当过几年政治教授,和我同事过一段时间,之后入了政务院交集就少了,上次见到他还是在国王殿下的九十大寿上,想来也有一年了。他看到我之后不苟言笑的脸上像是有点惊喜,一边不动声色地和我闲聊寒暄,一面把我带着往里厅走。
之后我就又回到了晚宴现场。
我:“……”成吧,您是长辈您说了算。
结果话题绕了又绕,又绕回了初面世事的太子殿下身上。
“太子殿下这回正式出面,政局应该就稳定了。”他抱臂望向正在接受采访的太子,“舆论应该不会向消极的方向走,秘书院应该会轻松一些。”
我嗯了一声。
“我觉得太子确乎是一个沉稳可靠又极有格局的人。”严春语气颇为赞许,之后反问我,“你觉得呢?”
我挑了一下眉:“我和这位太子又没见过面,不太好下评论,但是您这么说,定然是极出色的人物。”
他偏头看我,神色惊讶:“你们没见过吗?”
我点头。
“那可奇了怪,太子殿下在筹备帝国庆典的时候还说要见你一面呢。”
我抿了一下嘴唇,轻慢地开口:“这有什么奇怪的,前些日子裴老做了甩手掌柜,把他的名头丢到我头上,太子见见新任大法官也没什么离奇的吧?看看我称不称职,斟酌一下罢不罢免之类的。”
严春思索着点了一下头:“你说的有点道理。”
我捻了捻衣料的边角,询问道:“太子的姓名,我有荣幸知道吗?”
“这有什么荣不荣幸的?”严春看了我一眼,“国姓谢,太子名为谢离安。”
“谢离安。”我念叨了一句,然后笑着喝了一口酒,顺着喟叹赞了一声,“好名字。”
好名字。
晚宴开场后,聚众的记着也纷纷离开话题人物,融入宴会之中,小巧的直播飞行器也四散开来,直播着宴会现场帝国当局人员的言行举止,向全国提供新一年的表情包。
太子殿下也走下高台,给了权贵们攀谈的机会。
“我过去看看,”严春看着被人包围却依旧深色冷淡的太子殿下,对我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吧。”
刚拿起一块蛋糕的我:“…?”
“太子不是假以辞色的人,我要预防我激增的工作量,”他面无表情地解释了前半句,又接着对我说,“而太子殿下要见你,不妨一道。”
妨妨妨妨得很,您老自己去不行吗?
我努力用眼神传递着这个信息,但是严春拒接了。他虚搭着我的肩膀,温和有礼非常强势地向目的地走去。
我:“……严秘书长平日里也不荒废锻炼身体吧?”
他语调平平地回答:“当初我毕业时,近战的学分是满的。”
我:“……失敬失敬。”
严春的家族虽然不是帝国顶尖,但是秘书长这个职务还是很让人眼热的,他走过去之后各大家族纷纷让路,搭讪地也识趣地让开来。
“太子殿下。”严春过去向太子致意,我也跟着他把右手轻抚在左肩上,微微欠身。
我微微低头时感觉到对面那人地目光冻结在我身上,也自觉没了称谓有失礼数,于是抬起头,对上他冷棕色的瞳眸,弯起相当标准的微笑:“太子殿下。”
“免礼,”他没有把目光均分到严春身上,还是看着我,“久闻楚院长了,今日一见,无愧于拜年来最杰出法学院院长这一评价。”
我微笑:“太子殿下过于了,殿下才是龙凤之姿。”
他本就线条冷淡的唇又抿的紧了一些:“楚院长可以称呼我谢离安。”
周围零落响起克制的纷纷议论,和惊异的吸气声。我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闻得太子殿下口中的名字,后两个音连得太紧,似是一个单字。
我无奈失笑:“殿下,这不和礼数。”
太子殿下被我堵了回来,微微皱了皱眉头,似是终于察觉了自己这番要求的不妥之处,转而去谈些别的。
“听闻楚院长新任了首席大法官,”他向我举了举杯,“恭喜。”
确实是个不善言辞的性格,连挑起的话题都让人感觉很轻易会被终结。
“多谢。”我微笑着终结了话题。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空气安静到让严春咳嗽一声,挑起了没话找话的重担。
“太子殿下对梅塞尔法学院好奇已久,不过先前因为一些原因没能亲自前往,”严春说道,“殿下准备于庆典后日莅临梅塞尔学院,不知楚院长当天是否有课。”
我:“有的,上午下午都有课,当然如果太子殿下需要,我可以更改一下课程表。”
“不需要。”太子殿下说道,又可能感觉自己太过冷硬,换了种说法,“不用麻烦。”
我因为他的善解人意而愉快地举了举杯:“真是打扰太子殿下了,您继续,我先早退了。”
“祝您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楚院长,”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又被叫住了,太子殿下说道,“我可以去听你的课吗?”
“如果太子殿下对法学感兴趣,随时恭候。”
果然,善解人意什么的,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