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拾》竹弋一

14、番外

　　两年前的一个夏天。海上突发风暴，伯爵与加百失去了联系。

　　加百坐在沙发上等他。他将自己缩在一起，点着一盏灯。橘光照耀出他的害怕与担心。

　　窗外狂风呼啸，暴雨打在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庄园外的树枝被风摇动着乱晃，影子有如鬼魅，四处攀爬。

　　加百很害怕。

　　但他不敢睡。

　　他很担心伯爵，因为他说过他今天要回来。

　　他从下午开始就联系不上伯爵，于是他就从下午一直等到了现在。

　　“威廉爷爷，还是没有先生的消息吗？”

　　“加百少爷，如果有伯爵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已经一点了，您上楼去休息一下吧。”

　　“不，威廉爷爷。我要等着先生回来。我担心他，我害怕，我睡不着。您先去休息吧。”

　　加百在庄园里等了三天。

　　到第三天晚上，他发烧了。

　　“先生，先生……”

　　他在梦里呓语，眼角有泪。

　　葳斯基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将手附在他的额头上。

　　“没事了，Gabriel，我在。”

　　加百无意识握紧伯爵的手指，像是一只小兽终于得到了安全感。

　　葳斯基专注地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中混杂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与心疼。

　　“先生？先生！”

　　加百看着半躺在自己身边看书的伯爵惊呼出声。他坐起来扑进伯爵的怀里。

　　他笑着，眼睛弯起来，里面像盛满了星星一样璀璨。他勾起嘴角，两颗小虎牙露了出来。

　　“先生，我很担心您。”

　　葳斯基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只手拿过被子给他搭在身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嗯，我回来了。倒是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加百调皮地吐吐舌头，将被子拉过头顶，把两个人都罩在了雪白的蚕丝被中。

　　他的脑袋在被子下乱拱，活像一只小动物。

　　闹得葳斯基忍不住笑，他的眼涡带起几丝褶皱，温柔地看着这个捣蛋鬼。

　　加百在被子里看不见，瞎闹时撞上了他的胸膛。

　　“别闹。”

　　声音又酥又勾着笑意。

　　颤动的声音顺着伯爵的胸膛传到加百的耳朵里，将他的耳朵烫红了。

　　加百忽然安静下来，一把掀开被子。

　　葳斯基看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和通红的耳朵，忍不住想逗逗他。

　　“Gabriel，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

　　我总不能说是被您给撩的吧！

　　加百不理他，而是将自己裹成一团又躺回了侧边。

　　这小家伙怎么了？

　　葳斯基猜不透小孩的心思。

　　他下床，朝楼下走去。

　　加百听着伯爵下楼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

　　先生该不是怪我闹小孩子脾气，要走了吧？

　　他下床，连鞋也忘记了穿。

　　跑到楼下时，伯爵正端着一碗粥往回走。

　　抬眼，他看到加百穿着单薄的睡衣，赤脚站在楼梯的最后一阶。

　　葳斯基皱起眉。

　　“威廉，一会儿把粥送上来。”

　　葳斯基放下粥，大步朝他走过去，他的身影笼罩下来。

　　加百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伯爵抱在怀中。

　　葳斯基稳稳当当地抱他上楼，他的睡袍因为动作有一些散开，加百搂住他的脖子，他可以看到伯爵的锁骨。

　　葳斯基将他轻柔地放在床上。低头的时候，加百想亲他。

　　他偏过头，加百亲吻了他的脸颊。

　　亲完他又觉得不好意思，他拉过被子将脸蒙在里面。

　　“Gabriel，不要这样蒙住脸。起来喝点粥。”

　　加百点点头，他的脸红彤彤的，眼神躲避着伯爵，不敢看他。

　　到了下午，加百的烧退得差不多了。

　　他吵着要去海边。

　　葳斯基陪他，两个人在沙滩上散步，留下四串脚印。

　　风暴已经停了，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

　　海水卷起小浪花，偶尔亲吻他们的脚踝。

　　海鸥飞在空中，或者停在礁石上。

　　加百的短衫在风中鼓动，他在伯爵不远处走着。

　　葳斯基看着他的背影。

　　心竟然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一朵浪花忽然拍上礁石。

　　礁石上的海鸥飞向了天空。

　　不远处加百捡起一块贝壳，回头朝着伯爵挥手，他在阳光下微笑。

　　干净的笑容仿佛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先生，看！”

　　他扬起手里的贝壳。

　　葳斯基看着他。

　　少年的身上落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