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小心眼》恰一口奶糕

2、02

　　可耻！真是可耻！

　　怎么能这么嬉皮笑脸地说出这么恶劣的话呢？！

　　咬了咬下唇又松开，握了握拳头又展开，傅姣姣细细斟酌用词，再开口时，却也只是一句苍白无力的，“不许欺负他！”

　　是残疾了吗？如今的应钦，是残疾人吗？

　　校运会上那个身手矫健的背影还似在眼前，傅姣姣想再看看应钦，她想好好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残疾了。

　　可是，她根本不敢。

　　手中的玉米棒一下一下地敲在餐车上，傅姣姣和薛异殊一样，酷兮兮地斜眼望向对面。

　　眼睛落在薛异殊脸上，傅姣姣的大脑和心脏却都被应钦占满了。

　　既然是需要坐轮椅的程度，那应钦是下肢瘫痪了吧？

　　上一届，也就是薛异殊本来就读的那一届，有个全校闻名的帅气学神，叫秦尔。秦家挺富，傅家也挺富。这座三线城市的主城区就这么点儿大，富人圈就这么几个人，稍有家底的几个家庭都是熟识的。秦家家长和傅姣姣的父母是关系不错的朋友，秦尔和傅姣姣也是从小就彼此知晓。

　　去年，2019年，秦尔出意外的那天，读高二的傅姣姣正在三好楼隔壁的卫国楼上课。

　　鲜少打开的后门被保安大叔开锁大敞，救护车直接开进学校，鸣笛声响彻整座校园。

　　扶着走廊围栏，傅姣姣被人堆挤着，目送着秦尔被担架抬着，送上了车。

　　后来，傅姣姣也随父母去医院探望过两次。第一次，秦尔闭眼昏迷着窝在病床上，没有一丝生气。对于生老病死，傅姣姣有天生的恐惧。她只远远望了一眼，根本不敢靠近。第二次，秦尔醒来了，却还是面色苍白、浑身绵软地陷在被中，没有一丝力气。

　　再后来，傅姣姣听说秦尔出了院，但他摔伤了脖子，高位截瘫，废了大半个身子，终身离不开轮椅。

　　应钦和秦尔的残疾类型是同一种吗？

　　好像也不是。

　　身边的应钦虽然也坐着轮椅，可他的状况比秦尔可强太多太多了。

　　甩了甩脑袋，医学大白傅姣姣还是搞不明白应钦到底是怎么了。

　　抬了抬眉，薛异殊的下巴尖儿对着应钦，“你们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何止是认识！

　　点了点头，傅姣姣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从未和傅姣姣对过话，如今终于见识了这位小学妹的战斗力，薛异殊来了兴趣，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他是你谁啊？”

　　是谁？应钦是傅姣姣的谁？好像，谁也不是。好像，谁也算不上。

　　无法准确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傅姣姣却不愿打脸。

　　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她给出了答案，“邻居。”

　　好歹他们也是曾经睡过一间屋子的关系，说是邻居，也没毛病吧？

　　尾音上扬，薛异殊稍显夸张地“哦”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既然是姣姐想护的人，那我们就不碰了。”

　　薛异殊脸上的笑意从未消退，傅姣姣却猜不透这是否发自内心。嗯，她也懒得猜。

　　那几个男生显然是极听话的。薛异殊一发话，他们也跟着退了好几步。最左边的那个，甚至举起双臂，摊着掌作投降状。

　　没有血腥的拳脚冲突，也没有过多的争执对骂，这场霸凌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结束了。探不清其中缘由，傅姣姣却知道，今晚，薛异殊是给她面儿了。

　　男生们转身离去，摊位边只剩下站着的傅姣姣和坐着的应钦。

　　从始至终，应钦都没有张嘴说过一句话。

　　喂！是她傅姣姣救了应钦耶！

　　他难道不该开口道谢吗？他难道没有一丁点儿感激吗？

　　嘁，真是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哑巴！

　　翻了个巨无敌大的白眼，傅姣姣不知该如何打破沉默，也没打算打破沉默。

　　潜伏计划彻底告灭。拽了拽书包带，傅姣姣把手里的玉米棒丢回筐中，鼓着腮帮子转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躲？”

　　几年不见，应钦的嗓音一如往常。低低的，哑哑的，似一块石头，砸在傅姣姣的后脑勺。

　　“啊？”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真把傅姣姣问懵了。挠了挠后脑勺，她自认帅气地回身。

　　“为什么躲？”没有过多的解释，应钦一字不改地又问了一遍。

　　“躲什么啊？”

　　不道谢就算了，还这么凶巴巴地质问她，什么人嘛！“活雷锋”傅姣姣心中有气，脸上也染了不耐烦的怒意。

　　没有转动轮椅，应钦仍是面对餐车坐着。手肘搁在轮椅扶手上，他脖颈轻转，稍稍偏头。

　　在昏黄的街灯下，在食摊的氤氲中，傅姣姣只能瞧见应钦朦胧的侧脸轮廓。前额饱满，鼻梁挺直，嘴唇薄而微翘，下颌流畅，几年未见，他更瘦了，也更好看了。

　　“为什么躲在街对面？”

　　自认聪明的躲藏早就被一眼识破。从傅姣姣在校门口出现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鬼鬼祟祟就全落在了应钦眼中。

　　所谓的“英雄救美”，说不定是傅姣姣早有预谋的自导自演。应钦懒得追问，也不可能感谢。

　　“我...我...”

　　毫不留情的揭穿是在意料之外的。傅姣姣面上挂不住，支支吾吾片刻，又理不直气也壮地梗脖。

　　“明明是你先躲的我！”

　　好歹相识一场，应钦却日日对她视而不见。从小被众星捧月地宠着，傅姣姣哪受过这种冷落！就算...就算冷落她的是应钦，也不行！

　　“呵？”

　　这丫头脸皮倒是厚，竟贼喊捉贼地控诉起他来了。他哪里是躲她？他明明只是不想见到她。

　　头部右偏的角度只有那么一点点，应钦连眼神都不愿给予更多。斜着眼，挑起一边眉梢，他毫不掩饰地表达讥讽。

　　对方对她越轻视，越鄙夷，傅姣姣的不满和羞恼就越强烈。拽紧书包带，傅姣姣使劲瞪着眼。

　　少女的眼圆且亮，眼尾天生上扬，勾起些许凌厉的弧度。此时的小丫头，就似只张牙舞爪的小狮。

　　“刚才是我救的你耶！”

　　恶狠狠地，傅姣姣挤出一句话。

　　要不是她及时赶到，及时出现，及时救场，应钦说不定就要被他们教训了。就他现在这小身板，哪有还手的实力？一定，一定只有挨揍的份！

　　所有的胆怯都被愤怒挤跑，傅姣姣毫不退让地抬眼。似故意挑衅，也似打击报复，她的目光明晃晃地扫在应钦身上，把他从头到脚地审视了好几遍。

　　脖颈是直的，肩膀是平的，双臂是正常的，应钦的残疾程度果然比秦尔轻上许多。再往下呢？再往下看，就是明显使不上力的腰背，还有那明明安稳放在踏板上，却仍膝盖大开地外撇着的双腿。裤腿硬挺，包裹着那双长腿，倒是看不出明显的肌肉萎缩。可应钦的小腿、膝盖和大腿所连成折线，却拐着健全人难以达到的角度。

　　看来，他是真的瘫了。

　　眼前这个少女，可能根本就不知道“礼貌”二字要怎么写。被这么打量着，应钦浑身不适。

　　颜色偏淡的唇微微开启，散着白汽的冰茬从口腔内蹦出来，准准确确地扎在傅姣姣身上。

　　眸色沉沉，神色淡淡。

　　应钦说，

　　“我又不需要。”

　　猫哭耗子，假慈悲。

　　傅姣姣的虚伪热心，应钦他才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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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姣姣：你凶我！你竟敢凶我！qswlqswl！你凭什么凶我！
应钦：懒得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