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小心眼》恰一口奶糕

1、01

　　知识不是能改变命运吗？

　　全国top1院校毕业的高材生不是应该咸鱼翻身勇登人生巅峰吗？

　　为什么，为什么应钦会甘心回到这座三线城市？

　　为什么他会一脸穷酸地在市一中校门口摆摊卖麻辣烫呢？

　　开学已近一星期，每天晚自习过后，傅姣姣都必须走过这条小吃街，都必须经过应钦的小餐车。每一次，她都会故意放慢脚步。每一次，她都会悄悄竖起耳朵。每一次，她都会偷偷向左瞟着。

　　每一次，那双黝黑的瞳仁、那双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眸却都会那样刚好地下瞥，望向餐车的某个角落，被微阖的单薄眼皮和浓密的纤长睫毛遮着，拒绝与她对视。

　　应钦对于她的刻意忽略和及时躲避是那样的显而易见，就差在餐车前直接挂个牌子，写上“傅姣姣勿近”这五个大字了。

　　啧，有这么讨厌她吗？

　　哼！应钦真小心眼子！

　　黑色的书包背带被揪着，在细长的指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指尖被勒得发红，修剪齐整的指甲却被挤得泛了白。愤愤不平地“嘁”了一声，傅姣姣松了手，放过可怜的食指。失去固定，书包带翻滚了几圈，在空中绽出两朵黑色的螺旋花，随即又软软下坠，打着卷儿地垂在傅姣姣胸前。

　　无脑烦人的小跟班们都被赶走了，日日陪伴的小姐妹也被哄着先离开了，傅姣姣独自留守，潜伏观察着对面的那个人。

　　朝应钦小摊的方向又探了探头，傅姣姣跺了跺脚，收回脖颈，缩了缩身子，老老实实地躲在公交车站的站牌后。

　　应钦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呢？

　　好奇，八卦的傅姣姣实在是太好奇了！

　　不理就不理，谁稀罕呢！应钦狼狈的原因，就算他自己不说，傅姣姣也能查出来！反正，他的摊位就在这儿。反正，他跑不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傅姣姣能探寻真相！

　　双手握拳，傅姣姣颇为中二地为自己打气。头一偏，她又向对面望了望。

　　夏末初秋，即使在夜晚，这座南方的沿海城市气温也并不算低，过路的学生们大多还穿着夏季的短袖校服。餐车上的锅炉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热腾腾的汽儿伴着“咕噜咕噜”的沸腾响儿，一个劲儿地往外冒，把整个摊位都熏得白蒙蒙的，把摊位后的应钦都蒸得模糊糊的。

　　那带着食物香的水蒸气一定很烫吧？

　　坐在这样热乎乎的环境中，应钦竟然还严严实实地套着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套。他和这个季节，和这条路上的所有人，乃至这整座城都格格不入。

　　应钦他不热吗？

　　啧，真是个奇怪透顶的人！

　　暗自槽着，傅姣姣对着空气毫不留情地翻了个大白眼。

　　校门口小吃街的热闹极为短暂。距离晚自习结束，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学业繁忙的高考应届生们自然不会在校门口浪费太多时间，匆忙买了些吃食，迅速解了饥，他们就跨上小电驴，或骑上自行车，或加快脚步，往各自家的方向奔去。此时，这条街上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伙贪玩男生和几位自愿拉长自习的学霸。几个专注学生顾客的摊位主已经关了火，准备休整歇业。还有几个摊子仍灯火通明地散着香，等待下了夜班的工作党食客。

　　较为热销的几种食物都被上一波学生挑走了。从餐车下的小冰柜里拿出几包速冻火锅料，应钦握着夹子，往每个小格子里都添了一些。

　　显然，应钦打算接着做生意。

　　这暗中观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傅姣姣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嗷，好无聊呀！

　　蚊子总喜欢躲在暗处。傅姣姣白白嫩嫩的胳膊上被叮出了几个大包。郁闷地搓了搓手臂，她低头，用食指在包上摁了一个十字。

　　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无聊事。傅姣姣自知愚蠢，却又不愿半途而废。

　　不对，她也没吃饱！作业多得快把人压垮，一晚上，傅姣姣的脑袋都在运转着。脑力劳动总比付出体力还累，此刻，傅姣姣的胃里空空荡荡的。

　　好饿！

　　傅姣姣无力望天，蹙眉犹豫着要不要去应钦那儿消费一笔。

　　脑海中又浮现了应钦那张好看却淡漠的脸，耳边又响起了应钦那句冷冰冰的、阴阳怪气的话语。

　　“有钱了不起吗？”

　　“傅姣姣，你家有钱就了不起吗？”

　　对啊，应钦最厌恶傅姣姣的钱了。这笔生意，他肯定不愿意做。

　　摸了摸扁平的肚皮，傅姣姣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

　　与傅姣姣同侧的街这面，有一伙高个男生。甩了甩手，站C位的那个把指间的烟往树干上一戳，掐灭了火。从烟雾缭绕的那处走出来，他带身后的三个人过了街，径自朝应钦的餐车走去。

　　为首的那人叫薛异殊，傅姣姣认得。

　　薛异殊的成绩其实还不错，去年却不知怎么的，高考发挥失常，愣是没过一本线。家境殷实，薛异殊的爹妈托了各方关系，让他顶着借读生的身份，再次进入一中复读。

　　市一中是省一级达标学校，与其他中学不同，一中并不划片区收人，而是按中考成绩招生。因此，在一中就读的学子多是性格乖巧、成绩优异的好同学。人如其名，在清一色的乖孩子中，这薛异殊实在是异常特殊了。他抽烟、喝酒、打架、逃课，样样精通。他纹身、染发、烫头、打耳洞，事事做全。在这样的学校中，拉帮结派本是不可能的事。叛逆且惹眼的薛异殊却硬是凭实力，吸引了一众小弟和迷妹。

　　戴着初中的太妹光环，傅姣姣刚踏入高中部时，就是女版“薛异殊”。即使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改邪归正，却仍有一大部分的同学，总要把她和薛哥并列而谈。

　　所以，傅姣姣不可能不认得薛异殊。

　　认得，也仅仅是认得而已。

　　就算在教学楼走廊内面对面地碰见，她也绝不会和他招一下手，道一声“Hi”。

　　金盆洗手就该有金盆洗手的样子，枯草般的粉发被染黑的那天，傅姣姣那颗不羁的心也被自愿束缚了。

　　一人端着一个一次性纸碗，高个男生们围在餐车前挑选着的食料。

　　坐着的应钦被餐车、白雾和男生们的后背挡得严严实实。街上不时驶过几辆车，闷闷的引擎声吵吵闹闹的，傅姣姣根本不可能听清街对面的谈话。

　　是薛异殊先挥了手。紧接着，最左侧的那个男生大臂一甩，把手里的碗连带着里面的热汤都丢了出去，砸在面前的餐台上。左数第三个男生也一脚踹上餐车。

　　看来，应钦是惹上麻烦了。

　　踮着脚，傅姣姣往前使劲伸着脑袋，却什么都瞧不见。

　　应钦被欺负了吗？

　　应钦被打了吗？

　　应钦有没有被烫伤？

　　胸腔里的心脏扑通乱跳，本就不是沉得住气的性子，拽着书包带，傅姣姣拔腿，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随手在餐车上抄了一根玉米棒，傅姣姣推开挡路的男生，挤到餐车内侧，站在应钦身边。

　　玉米棒砸在餐车的不锈钢边沿，“砰”地一声，断成两截。

　　只闻其名，却从不见其勇。突然赶到的傅姣姣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懵了，包括应钦和她自己。

　　干架最忌讳的就是输掉气势。以一敌四，傅姣姣却怎么也不肯泄气。

　　挺直身板，单手插腰，傅姣姣举着手上的半根玉米，硬着头皮扬起下巴，傲慢嚣张地抬眼，喝了一声，“你们干什么？！”

　　男生们面面相觑，砸碗的那位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站在中间的薛异殊却毫不避让地盯着傅姣姣气鼓鼓的脸，“嗤”地一下，轻笑出声。

　　什么？是瞧不起她吗？

　　眉头紧锁，傅姣姣抿了抿嘴，咬着后槽牙，把下颌绷得更紧了。

　　滚烫的汤汁泼了一车，冒着热汽的液体顺着餐台开始下滴，就要流到应钦身上。

　　余光内的那个身影却是一动不动，不曾移动分毫。

　　“你，往旁边让让。”

　　曲着腿，膝盖左摆，傅姣姣想碰碰应钦。

　　人体肌肉却撞上了一处触感怪异的硬物，不是人腿，也不是凳腿，倒像是...倒像是...

　　一个星期了，这才是傅姣姣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打量应钦。

　　印象中总是高高瘦瘦、独自漫步的那个人，正腰背颓颓地坐着。他身下的那架，是学校对面那几家医疗器械店里常见的、适用于老年人和残疾人的轮椅。

　　这是应钦和傅姣姣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对视。和那一年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的那一眼相似，应钦的目光冷且硬，深色的平静双眼下，还匿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怒意。

　　不敢多看，从来胆大的傅姣姣难得地怂了。极其尴尬地低了低头，她的视线僵硬地转了个弯，绕到餐车对面。

　　刚做过坏事的手被轻轻巧巧地收回，塞进校裤口袋中。始终沉默的男生终于开了口。

　　眉眼弯弯，唇角也弯弯。眨着眼，薛异殊一脸无害地笑着。

　　他说，

　　“看不出来吗？我们在欺负老弱病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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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开坑啦~
终于赶在生日这天开新坑啦~
儿子女儿和麻麻同一天生日，不错子不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