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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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选择了金盆洗手，那就要洗得彻彻底底，洗得干干净净。大姐大傅姣姣执拗地认为，“与应钦冰释前嫌”是她洗涤路上最接近终点的一块重要里程碑。
如今的傅姣姣想为幼年犯下的过错补救，受害者却并不给她机会。
每一日晚自习下课后，傅姣姣都会有意无意地经过校门对面的麻辣烫摊点。有时，她是招手say hi，有时，她是隔街微笑，有时，她还会大着胆子上前，豪气地下单。可无论她做什么，应钦都只是冷淡应对，从不多看她一眼，从不与她多说一句话。特意准备的纸币道具也没起半点作用，应钦接钱和找零时，都和傅姣姣的手指保持着十厘米的精准距离，从不与她产生一分一秒的肢体接触。
理亏的一方总是拘束的。难得升温的笑脸无处可贴，傅姣姣再郁闷，傅姣姣再焦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清醒的傅姣姣从未想过，自己再一次走近应钦，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这一天，是九月三十日。中秋与国庆双节假期的前一晚，褪去校服，穿上私服，即将成年的少年少女们三五成群，跌跌撞撞地在通北路上荡着。不对，准确来说，跌跌撞撞的只有领头的傅姣姣，其余人之所以左摇右晃，都是为了护她。
似一只瞎眼斩尾的老鼠，傅姣姣毫无方向感可言，只一味地乱窜着。
打着卷儿的长发乱蓬蓬地散着，不合身的男士休闲西装皱巴巴地披在肩头，闪钻亮片细高跟的尖头都被踢秃了，傅姣姣扶着公交站牌，使劲摇了摇脑袋，又继续向前。
明明，明明就是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小摊点，不听话的双腿却带着她右偏，往街边店铺放下的卷帘门上撞。
“诶！祖宗呀！您悠着点儿！”
拽住冰冰凉的纤细手肘，杨帆稍一使劲，就扯回了即将碰壁的少女。双掌护腰，把人提溜着站直，他又抬手，紧了紧傅姣姣肩上的外套，揪着衣袖在她胸前系了一个结。
“别，你...你别拉我...”
嘴里嘟嘟囔囔地，傅姣姣不悦地蹙了眉。手臂毫无规律地扑棱着，她急于挣脱束缚。
担心伤了她，杨帆只能配合地松手。
手肘一恢复自由，傅姣姣就失去平衡地前扑。细细的高跟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在地上戳了好几下，她才手忙脚乱地再次站定。
脚腕不可避免地崴了一下，傅姣姣极轻极轻地“嘶”了一声，想弯腰触一触脚踝，却摸不准地儿。
气恼地一“哼”，傅姣姣瞧了瞧脚上的鞋，又仰头瞪了杨帆一眼。
都怪这破鞋！都怪这坏杨帆！干嘛崴她！干嘛拉她！啊！脚腕好疼！
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傅姣姣愤愤地低嗔一句，“讨厌！”
醉酒的傅姣姣是一头不讲理的小狮子。前后左右地挥着臂，她拒绝任何人的触碰。
“我到了！你...你们..走...走吧...”
大着舌头，她连话都说不连贯，却还是一个劲儿地赶人。
虽然此刻的傅姣姣意识并不太清楚，其他人却仍是不敢忤逆她。
节假日前后的小吃街学生顾客较少，早过了十一点，这条街上的大部分摊点都已收拾撤离。其他几位听话地一齐离开，只余孤零站立的少年少女和大约十米外稀稀疏疏的那几辆餐车。
“走吧，你...走吧！”
鼻梁都皱皱巴巴的，傅姣姣极其不耐地又催促一声，也不等杨帆回答，就果断转了身。
昏黄的路灯打在浓密的长睫上，闪出星星点点的碎光。用力眨了眨眼，傅姣姣尽力压下眼眶中的水雾，想看清那个淡定坐着的身影。
脚步踉踉跄跄，眼前模模糊糊，傅姣姣朝前走着，嘴里反复念叨，“我...到了，我到了呀...”
食客很少，麻辣烫摊位前空无一人。应钦不再做生意，只是守摊等着王德平。
“Hi~”
再遮瑕的粉底液也盖不住白皙面颊上驮着的两抹红，小丫头身形不稳地在餐车前立着，傻憨憨地举手和他打招呼。
少年少女们的动静实在不算小。从他们在街口出现的那一秒起，他们的一举一动就被这条街上的所有人尽收眼底。当然，也包括应钦。
在傅姣姣撒泼之时，在傅姣姣正式到达之前，应钦和杨帆就目光相接了好几次。此时，精壮少年的眼还在向这处望着，却无人再予他回应。
轮圈稍向左偏了细微的角度，应钦蹙眉抿唇，一言不发地盯着傅姣姣的脸。
“又不理我...”
“砰！”
一掌拍在餐车边沿，傅姣姣扶着车，往摊点内侧挪。
除了救人的那一次，除了遇见王德平的那一次，每一晚，傅姣姣都规规矩矩地停在外侧，不敢逾界乱来，不敢惹应钦恼怒。
今晚被酒精壮了胆，似一只耍赖的狗狗，傅姣姣不管不顾地朝里挪着。
“你怎么总是...总是...”
踩着细高跟，傅姣姣将近一米八。不满于俩人之间的高度差，她扶着轮椅两侧的扶手，弯腰凑近应钦。
对上黑亮的沉静双眸，傅姣姣秒怂。音量渐小，气势渐弱，眼珠子四处乱逛着，她坚持把话说完。
“你怎么总是...不理我呀！”
明明是一句控诉，被小丫头低声喃着，竟更像是撒娇。
少女的话语裹着浓浓的酒气，温热的气息混着发丝的果香，搀着裙上的奶香，浓郁且强势地扑面而来。往后仰着头，应钦的双肩紧贴着椅背，尽量远离傅姣姣。
又躲！应钦又躲她！
染成金棕的眉打了一个死结，傅姣姣极其恼火地直起身，带起另一阵杂乱的香风。
右腿一迈，细高跟在粗糙的地面上磕磕绊绊地转了九十度，冷哼一声，傅姣姣的腮帮子鼓得像是塞进了两个小笼包。双手上移，捉住应钦的肩，她左腿一跨，曲膝勾上轮椅的左侧扶手。髋一沉，右腿顺势一抬，傅姣姣稳稳地在应钦腿上降落。
并没有拉起伫立手刹，被傅姣姣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闹，轮圈启动，拖着轮椅向后划着。
无暇应付傅姣姣，应钦双臂下放，摸到轮圈，紧紧按住。
“你干什么？”
卷发糊了满脸，傅姣姣没看清应钦的脸，却能从他的语气中读出愤怒。
“我脚疼，站...站不...不住了...”
大脑晕沉沉的，本就不算高的智商一再掉线。一不做二不休，傅姣姣干脆赶走最后一丝清明。
“啪嗒啪嗒”，细高跟被无情抛弃，歪歪扭扭地坠在轮椅边。撅着红嘟嘟的唇，傅姣姣伸臂揽上应钦的脖颈，卸了弓身的劲，委屈巴巴地在他胸前缩成一团。
“不要这么凶嘛...”
闽南人吐字本就是软绵绵的，这小丫头一装可怜，竟还真带上了一丝哭腔。
还未等应钦答话，傅姣姣身下的脆弱双腿就比主人先一步反抗。受了惊吓，突然承重，瘫废的腿脚争先恐后地震颤起来。被傅姣姣的体重压着，应钦双腿抖动的幅度并不大，频率却很快。没有肌肉紧绷的支撑感，即使是在痉挛中，应钦的大腿也比常人柔软。没有恐惧，没有排斥。残余的软肉被动地动弹，如夏日最受欢迎的冰坐垫，一滚一颤，都令傅姣姣忍不住想要舒服感叹。
就可耻地趁人之危吧？
不顾应钦显而易见的怒火，不顾旁人状似无意的打量，不顾杨帆匆忙赶往的脚步，傅姣姣收紧双臂，踏踏实实地靠在应钦怀中。
脑袋磕上应钦的下颌，傅姣姣嬉皮笑脸地躲了躲。不知是真的醉糊涂了，还是故意装疯卖傻，她贴近应钦的耳廓，小小声地说，
“应钦，带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