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小心眼》恰一口奶糕

11、11

　　一年级的小娃娃能有多缜密的思维？

　　傅姣姣为什么针对应钦呢？很简单，只是因为那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

　　傅姣姣妒忌应钦，她妒忌应钦品学兼优，她妒忌应钦受人夸赞，特别，是受她父母的夸赞。

　　在傅姣姣的幼年成长中，父母的缺席于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饭。明明同住一屋，傅英杰与蔡芬芳却和女儿分处两个时区。女儿即将起床时，他们才刚结束应酬归家。女儿晨起上学时，他们才刚进入梦乡。再怎么哭，再怎么闹，爸爸妈妈也不可能为了她而放弃事业。傅姣姣只能自我安慰，自我开解，她逼迫自己接受这个缺乏父母之爱的环境，哄骗自己相信这个“父母在外出差”的假象。

　　尽管无暇关心傅姣姣的生活起居，傅家父母却对女儿的学业意外地上心。

　　傅姣姣实在想不明白，一向忙碌得几乎见不上面的父母怎么一到开家长会那天就能正好有空？这空闲也真够折腾人的，它不在傅姣姣想去游乐场的那天来，它不在傅姣姣七周岁生日的那天来，它也不在傅姣姣发烧送院的那天来，它就偏偏在学校安排开学情分析会的那天来。

　　为避免麻烦家长们跑两趟，寄餐中心也选在同一天开家长会。

　　难得空闲的蔡芬芳自然不会推辞，从学校出来，她就直奔中心。

　　主持会议的是兰琴老师。体谅各位父母对自家孩子日常用餐的担心，那一天晚上，兰老师把中心每一位同学的情况都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兰老师具体讲了什么，傅姣姣无法得知。她却能从父母之后的劝导中隐约推测，那场家长会该是约等于应钦的个人表彰大会。

　　难得的那几次在家碰面，傅英杰和蔡芬芳总把“应钦”这个名字挂在嘴边，与之相提的，是那句俗得不能再俗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傅家父母的眼中，应钦品行好，应钦学习好，应钦家庭条件稍逊，应钦茁壮成长不易。他们不约而同地把对女儿都吝啬施与的欣赏、佩服、夸赞，都一股脑儿地浇在那个小少年身上。那一两个月内，应钦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傅英杰与蔡芬芳为傅姣姣塑造的尔辈楷模。

　　应钦的品学兼优是傅姣姣妒忌他的原因，却不是直接原因。

　　学习成绩这东西是靠天分和勤奋争来的。年纪再小，傅姣姣也明白，自己不努力，天上是不会掉分的。应钦的高分她羡慕不来，也压根就没羡慕过。

　　她真正在意的，是被应钦夺走的父母目光。

　　父母对傅姣姣的关爱本就少得可怜，偶尔流露出的每一点她都格外珍惜。如今，父母的所有正面情感似乎都被那个他们并不熟悉的少年霸占了。傅姣姣郁闷，傅姣姣不甘，傅姣姣气恼。

　　父母疏于管教，家里的阿姨又对小公主言听计从，幼年的傅姣姣比现在还要骄纵。李秀娟很宠爱她，这点傅姣姣很清楚。一开始，小丫头还会羞红着脸道谢。再后来，那星星点点的感激也被时间磨麻了，对于李秀娟的偏爱傅姣姣已司空见惯。

　　屡见不鲜的关爱根本洗不净内心的阴暗。

　　傅姣姣怨恨应钦，傅姣姣讨厌应钦。

　　原生家庭的不幸是应钦优秀的加分项。深谙这点的傅姣姣以此为攻击点，她想诋毁应钦。

　　造谣成本实在是太低了。童言无忌，童心无恶，人好像总喜欢把孩童与“诚实”俩字挂钩。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不过如此嘛，凭傅姣姣对李秀娟和应钦的那点了解，凭她状似无意说出的那句话，周围人对应钦的印象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并不是长舌妇，傅姣姣发誓，她真就提过那么一次而已。

　　在午休时间，在寄餐中心的木板床上，在小女孩儿们的被窝里，傅姣姣凑到身旁小伙伴的耳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嘀咕，“你说，应钦会不会是个私生子？”

　　傅姣姣的这句话只是引燃的火星，真正推进事态发展的，还是人们那怎么也藏不住的八卦之魂。中心的所有孩子都知道，李老师和她的儿子应钦不是本地人。孩子们想象力丰富，编故事的能力都是一流。似是一场人人参与的作文考试，傅姣姣的那句低语就是题干，根据主题，孩子们尽情发挥，作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添油加醋的不是傅姣姣，到处传播的不是傅姣姣，带头孤立的也不是傅姣姣。但她却是出题者，是这场霸凌的始作俑者。

　　在李秀娟被抹黑时，她无动于衷。在应钦被欺辱时，她袖手旁观。在蔡子琼求证真相时，她一言不发，以表默认。

　　她任由谣言发酵，她任由孤立进行，她任由应钦跌落，她任由应钦挣扎，再眼睁睁地看着他认命，坠入泥泞的潭底。

　　傅姣姣犯错了。当年的她，也不想补救。

　　明天也会有的！